「喜……喜歡我?」她驚訝的瞪大雙眼,像只愚蠢的八哥,結結巴巴地重複他的話。
「沒錯!那你的答案呢?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沒辦法好好問你,所以現在我想要聽到你認真地回答。」
答案?她哪知道該說什麼答案!早上的激烈衝擊已經讓她的腦袋快要當機了,她覺得光是聽懂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浪費腦細胞,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鈴——鈴——
正當她望著他發愣,不知所措的時候,房間的電話剛好響起,她連忙衝去接聽,想借此躲開他炙人的目光。
櫃檯人員嗓音輕柔卻不帶感情的說道:「親愛的顧客您好,提醒您退房時間為十一點,服務人員將在三十分鐘後到您的房間收拾,若想要續訂,請通知櫃檯人員,若要退房,請提早準備,謝謝!」
天籟!杜筱月第一次覺得旅館的提醒電話來得正是時候。她轉頭向他扯開一個勉強的笑容,「我們只剩下三十分鐘,應該趕快收拾一下,對吧?」
郝維季知道她在逃避他的問題,但礙於時間不夠,他沒辦法再多問些什麼,反正往後機會多得是,除非她有本事躲他躲到外太空去,否則沒關係,不急於一時!
「你先去浴室換衣服吧!我昨晚把你的衣服稍微洗過晾在裡面,可能還有點濕,不過勉強還可以穿。」
「嗯。」她點點頭,飛也似的衝進浴室。
就是現在拿間草裙給她,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穿上,不管怎麼樣,總比只套一件浴袍還好吧?
剩下的三十分鐘裡,兩個人輪流沖澡換衣服,終於趕在最後一分鐘走出房門,還尷尬的撞見已經等在門外的清潔人員,並且在一聲聲嬌喘呻吟的背景音效下,兩個人很有默契手牽著手往電梯的方向沖,不想面對清潔人員曖昧的眼光。
直到做進車子裡,離開了旅館,他們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並且各自在心裡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會再到這附近了!
***
第5章(2)
郝維季打錯算盤,他低估了杜筱月對於重大事件的逃跑能力,也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此時,陽光、白雲、藍天,還有隨風搖曳的椰子樹,好一片南國的熱帶風情。
杜筱月懶洋洋的躺在沙灘上的海灘椅上,閉著眼享受微風輕拂,微啟紅唇,輕吐出細微的感歎,「啊!如果能一直窩在這裡就好了。」
身旁另一張躺椅上的人不滿的啐了一聲,連眼睛都沒睜開,「拜託你快滾吧!我這裡開的是民宿又不是收容所,你這位當紅的媒人婆,放著正事不管,老窩在我這裡,算什麼啊?」
「月彎,怎麼這麼說呢!我們可是多年的好朋友。」她滿腹委屈。
月彎,她大學時期最要好的姐妹淘,畢業之後閃電結婚,跟著老公跑到墾丁開民宿,是他們這一屆的傳奇人物。「請不要提醒我這一生的錯誤,我已經把這個事實徹底遺忘了。」
在月彎心中,認識杜筱月這個女人真的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念大學的時候,她就常常拖她去參加她舉辦的聯誼會,惹來一堆蒼蠅不說,就連開了紅娘介紹所,還要她這個已婚人士加入會員欺騙顧客,害她家的大老爺不知道吃了多少醋,那一陣子臉色陰沉得跟燒焦的鍋底一樣。
「月彎……你這麼說就太過分咯!我可是特地來這裡度假的耶……」
「對,只是不給錢!」月彎從躺椅上坐起來,冷冷的睨著這幾天下來,除了曬太陽和吃飯,什麼都不做的杜筱月。「從明天開始,如果你不幫忙民宿生意的話,我一天收你一萬塊住宿費!」
「一萬塊?」她放聲驚呼,「搶劫也不是這樣的吧!」
「我這叫做劫富濟貧!」月彎好笑的看著她鄒成一團的小臉。
「我一點都不富有,我也是窮人一族,救救我吧!」她故作可憐的在躺椅的有限空間裡左滾右滾,試圖激起冷血好友的同情心。
「不想被劫的話,看有什麼煩惱就趕快解決,然後馬上給我滾回台北,少在這裡裝憂鬱少女博取同情!」
月彎的眼睛不是白長的,這幾年的朋友更不是做假的,她怎麼可能摸不透杜筱月的個性呢!每次只要有外人在,她總是嘻嘻哈哈不當一回事,但她老是不自覺歎氣,甚至一個人跑去看海,喊她十次,有九次都在恍神。
更何況她叫她來墾丁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她老是一退再推,借口千篇一律,說放心不下她偉大的紅娘事業,這次卻連電話預告都沒有,只帶了一套衣服就來了,那感覺跟逃難不相上下,若她這種反常的行為叫做沒事,那才有鬼!
眼看好友完全不吃她打哈哈這一套,更無法反駁好友的話,杜筱月只能沉默的躺在躺椅上,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月彎知道她在逃避,也需要空間獨處,便不再逼她,先回民宿了。
直到好友離開好一陣子,杜筱月才睜開眼睛,茫然的望著眼前的一片湛藍。
「我也想回去……但是我該怎麼跟他說呢?」
那天離開旅館回到家後,她馬上打電話問小花對郝維季的印象如何,畢竟她再怎麼不爽,好歹也要善盡一下工作職責,而且小花也是她的好友之一,介紹給她的男人,不先打個招呼又突然收為己用,她也會覺得不太好意思。
結果當她支支吾吾的問出口,卻聽到讓她當場怔愣的回答。
「郝先生啊……他人很好,是我目前認識最好的男人吧!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他結婚,要我倒貼也願意,呵呵!前提是,沒有人來跟我搶的話。」張薇薇打了個呵欠,語氣十分曖昧。
張薇薇早就知道和郝維季絕對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但是誰叫昨天那位郝先生丟下她一個人,現在這位對小姐中午就打電話來吵她睡覺,是要跟她炫耀嗎?如果不趁機氣氣她,她心裡無法平衡。
說者故意,聽者更有心,杜筱月本來就對好友有一絲愧疚,聽到她這麼說,還真的以為好友在暗示她,要她這個很會搞破壞的紅娘先閃邊去。
所謂情人和朋友之間的選擇,真的讓她陷入無比的兩難了!
如果平常她和小花同時遇見郝維季,她或許不會有這種掙扎,畢竟朋友歸朋友,情人可是要各憑本事去爭取的。但是這次情況不同,他是她介紹給小花的,她怎麼可以當完介紹人,馬上轉頭當第三者?
即使她和郝維季早就認識了,她也不能這麼缺德,這樣會有報應的!
對朋友的一點點愧疚讓她煩躁不堪,又想到早上郝維季的告白,讓她的心更亂,最後乾脆連行李都不整理了,直接買了車票就往墾丁出發。
她希望能利用距離來理清自己紛雜的情緒。只是人離開了,心卻好像還留在那座不太容易看到藍天的城市,想著那個不善言辭的男人,心中的掛念始終放不下。
「唉,都已經逃到墾丁還在想著他,總不能要我躲到國外吧?」她歎口氣,喃喃自語。
身邊的椰子樹迎風搖擺,沙沙作響,像是承載了太多相思已無法符合。
***
相較於杜筱月逃避逃得像在度假,郝維季的情況就慘多了。
那天他送她回家之後,連忙趕回家再到醫院上班,好不容易撐到看完一整天的門診,他抱著既期待又興奮的心情打電話給她,卻發現她手機關機,家裡電話也都沒人接。
起初他還不死心拚命為她找借口,以為她可能工作太忙忘了回電,等有時間可以打電話了,時間又太晚不好意思打擾她休息,但是當他連續撥打兩支熟悉的電話號碼將近兩個小時,還是無人接聽,他終於瞭解她是存心要躲他了。
郝維季始終猜不透她為什麼要躲他,但幾天下來,他認為她這麼做,是不好意思當面拒絕他,選擇用不聯絡的方式逼退他。
於是,他面無表情的將手機關機,如同過去習慣的生活模式,上床睡覺,起床出門、看診,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改變,但比較瞭解他的人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因為他越來越「省話」。
郝維季知道自己不太會說話,但是在看診的時候,還是會盡可能的和病患多聊聊,不過自從知道杜筱月在躲他後,他每天像機器人一樣,公式化的看診,除非必要,否則絕不輕易開口。
婦產科也漸漸被沉重的低氣壓包圍,雖然大家都知道問題的源頭在哪,卻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郝美滿醫院的地下八卦系統,也因此多出了許多不切實際的猜測。
「請下一個病人進來吧!」站在郝維季身邊的門診護士薛芳,朝旁邊的實習小護士點頭示意。
這次進來的病患組合很奇妙,一名年輕女子加上一對老夫妻,老人看起來一臉嚴肅,感覺像是一板一眼的軍人,而年輕女子則是攙扶著老婆婆,兩人有說有笑,應該是感情不錯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