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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季潔

  她……她真是他的疤面新娘?

  是因為酒意作祟嗎?當他瞅著楚寒洢清麗的側臉時,居然覺得她是如此漂亮動人,讓人移不開視線。

  冰姿雪顏、柔嫩細膩,但待湛剛因酒醉而模糊的視線定睛細瞧之下,楚寒洢左頰那道礙眼的疤痕,怵目驚心地落入眼底。

  她臉上的疤讓湛剛倏地別開眼,童年的回憶再度湧進腦海,而楚寒洢那張血流滿面的駭人模樣清楚浮現——

  湛剛霍地中止惱人的思緒,臉色陡變,雙唇抿著陰鷙的線條。

  或許他還醉得不夠徹底,責任交雜著心裡的苦澀,讓他不勝負荷地無法坦然面對他的新娘。

  「剛哥哥,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擰張帕子,幫你擦擦。」看著他痛苦的模樣,楚寒洢怯怯地問。

  每回爹醉酒時,她總會灑數滴花露水在熱帕子上,再輕輕擦試爹爹的太陽穴,多少可以減輕醉意。

  說完,她轉身就要動作。

  「不用你管!」他拉住她,慍怒的目光挾著冷意教人不寒而慄。

  他的眼神讓楚寒洢怔了怔,這麼凶的人……真是她的剛哥哥嗎?她思忖著,眉間充滿不解。「剛哥哥……」

  「不要叫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不行嗎?」他橫下心,禁止她闖入他紛亂的心緒。

  湛剛冷淡的語氣讓楚寒洢的心窒了窒,她進退皆難地陷入一片渾沌當中。

  「那……那畫上的姑娘是嬋姐姐嗎?」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她,就連楚寒洢也弄不清自己為何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捉出疑問。

  那名字讓他的心無預警地擰痛著,他冷冷睨著楚寒洢,額角的青筋劇烈跳動。「與你何干?」

  「我只是想……想知道……」難掩的心慌掠過眸底,她支支吾吾的應著。

  「不用想,不該知道的就永遠不要開口問。」湛剛痛苦地合上眼,心頭紛亂如麻。

  頓時,一股難言的情緒充塞在楚寒洢胸口,苦澀至極,令她蒼白了臉。

  洞房花燭夜……她的夫君在乎的竟是「賞花仕女圖」裡的姑娘!

  楚寒洢感覺到心臟宛如刺入利刃,痛得讓她只能為自己的自作多情哀悼著。「難道剛哥哥也覺得洢兒配不上你嗎?」

  這樣的事實讓她有些不堪,但她卻不得不胡思亂想,她的剛哥哥真如眾人所言那般嫌棄她?她真會成為棄婦?

  湛剛愣了愣,如刀鑿的俊臉因為她的坦白而有著難掩的錯愕。

  「你不用為難,我能明白。」她柔軟的嗓音輕輕響起,唇角微微上揚,表情有著莫可奈何的悲傷。

  湛剛看見她頰上隨著淺笑躍動的酒窩,心裡驀地升起一股難辨的情緒。

  今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但……他們還有未來嗎?

  話哽在喉間,湛剛別開眼,斟酌了好半晌才冷冷地道:「你回房裡睡,我留在這邊就好。」

  宴席上恭賀不斷的酒麻醉不了他的痛苦,即使他有千百萬個不願意,將楚寒洢娶進門已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因為自小指腹為婚、因為未婚妻子臉上的傷是他間接造成的,所以他無力爭取自己心愛的女人,只能遵從長輩的意思,答應了婚約,娶他眼中的「瑕疵品」。

  「洢兒不知道剛哥哥為了娶我有多少情非得已,但既然嫁給剛哥哥,我就決心做個好妻子。」這一次,笑容真實的重回她臉上,她心裡有了決定。

  雖然她不明白江允嬋在湛剛心底佔有多大的份量,但成為他妻子的是自己,臉上有著新娘印記的也是她。

  她要讓湛剛無視她臉上的疤痕,「從心」愛上她!

  湛剛濃眉微擰,無心細察楚寒洢情緒的轉折,因為酒意而虛浮的感官,也因為楚寒洢堅定的語氣,讓他精神有些恍惚,腳步有些不穩。

  楚寒洢連忙踩著細碎的步伐,伸手扶住他,往寢房走去。「很晚了,剛哥哥先休息吧!」

  她極具耐心的語氣讓湛剛感到莫名煩躁。「我說過你不用管我!」

  「無論剛哥哥怎麼想,洢兒既已進了湛家門,這一輩子就不會再踏出去。」

  她的纖指落在他的寬襟上,執意要伺候他更衣就寢。

  湛剛瞠著眼,怒氣未平地拉開她軟白的柔荑冷冷道:「我不會強迫你履行妻子的義務,所以你更不用勉強自己當個好妻子!」

  「好。」楚寒洢深吸了口氣,緩緩鬆開手,隨手拿了張被子便轉身往外走。

  她告訴自己,她的剛哥哥心裡沒有她,但一切急不來。

  湛剛只是冷冷地看著她,粗聲怒問:「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去?」

  「我……我到別的地方去……」他冷漠的態度,令她全身僵硬,連聲音都不爭氣地微顫著。

  「向爹娘告狀,說我對你有多不好是嗎?」湛剛瞥了她一眼,銳利的黑眸冷得教人無法直視。「哪都不准去,乖乖躺回床上!」

  頓時寢房內沉默無聲,就在湛剛以為楚寒洢會不堪受辱地哭出來時,她委屈地癟唇喃道:「可是……就只有一張床嘛!」

  該死!這可惡的女人反將他一軍。

  湛剛瞅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竟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她,笑容總是甜甜的,喜怒哀樂全清楚寫在臉上。

  一種詭異的矛盾感覺在湛剛胸口迴盪。「我說了,我會留在偏廳睡。」

  「讓人發現了怎麼辦?」楚寒洢蹙起眉,模樣甚是煩惱。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會發現。」他壓低嗓音,對她的顧慮不予理會。

  「好吧!不過……沒喝合巹酒,至少你要幫洢兒解發吧!」

  在許嫁後,她的發一直用纓束著,娘交代過,成婚這天一定得讓新郎親自從她頭髮上解下來。聽娘說,結合這意味著他們此世「結髮」在一起,永不分離。

  所以就算他再怎麼討厭她,他還是得為她解發。

  「是習俗?」他下顎緊繃,根本無法反駁,因為她所說的,的確是一個新郎該做的事。此刻的他有種自掘墳墓的挫敗感。

  楚寒洢怎會感覺不到他的怒意,為了自己的未來,只得拋卻自怨自艾的心態,佯裝無辜。「咱們不洞房沒關係,但該遵守的習俗至少得做個幾樣……」

  她的語氣讓他感到莫名的心虛。因為江允嬋,他原本打算徹底冰封住自己的情感,但……依現況來看,他似乎無法做到對自己的新婚妻子完全漠視。

  「好。」他應允她的請求,輕輕解開她發上的纓絲繩。

  披散的發滑落,楚寒洢宛若上等黑綢的發垂在肩上,蕩起一波黑浪,美得教人無法逼視。

  同時,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隨之充斥在鼻息間,他不由自主眷戀在那波帶著柔軟香味的黑浪當中。

  正當他恍神之際,一道透著戲謔的嗓音鑽進門縫。「大哥,你睡了沒?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外頭的話甫落,窸窣的低笑便在門口盤旋著。

  湛剛聞言,疾如電馳地攬抱住楚寒洢低咒道:「該死!昭凌這渾小子!」

  「怎麼了?」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楚寒洢驚呼出聲,兩手不自覺地圈在夫婿結實的腰身上。

  「把衣服脫了。」湛剛粗聲命令著。

  「啊?」她眨了眨眸,完全搞不清此時的狀況。

  「許是我的義弟看穿我裝醉,準備鬧洞房!」

  原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卻沒想到所有的事在今夜全脫了序。

  屬於他的溫熱氣息輕拂著她額上的發,她仰望著那張令她心兒怦怦亂跳的俊臉,粉嫩的頰已抑不住地漫著嫣紅。「他們……會怎麼鬧?」

  「不知道,讓他們瞧見咱們衣衫不整,就夠阻止一切了。」他低語,那雙黑眸裡有著壓抑的怒氣。

  楚寒洢輕咬著唇,只得硬著頭皮在他的視線下脫去鳳冠霞帔,露出了穿在裡面的白布衫裙。

  「接……接下來呢?」她心口一熱,瑕白小臉漫著羞紅,卻不經意捕捉到湛剛落在她左頰疤上的厭惡神情。

  湛剛稍稍回過神,發現楚寒洢微繃的神情,連忙掩下臉上明顯的情緒。

  雖然楚寒洢與一般新娘一樣上了胭脂水粉,但依然藏不住潤滑白淨的好膚質。

  如果不是她臉上的疤,那冰肌雪膚在細緻五官的襯托下,該有著傾倒眾生的魅力吧!

  湛剛的目光定在她彎翹的長睫之上,感覺到她如春風般柔軟的氣息,輕輕拂上他的臉龐;他的心微微騷動著,目光往下移向她粉色柔軟的雙唇之上,他不自覺的伸指摩挲著她柔軟水嫩的唇瓣。

  那年,發生意外後,楚家便因為楚老爺往南發展的事業舉家遷至他方,而他多年來只要執筆畫畫,眼前總會不經意掠過墨漬染污畫紙的畫面……

  這幾年來,他心裡不免牽掛著,早些年她臉上的疤帶給她什麼樣的影響?

  感覺到他帶著薄繭的指遊走在她的臉上,帶來酥麻的觸感,楚寒洢又羞又窘,不爭氣的腦袋瓜已呈現一片空白。

  「剛哥哥……」她紅唇微啟,雪顏芙頰緩緩泛出羞澀的紅潮。

  她的輕喚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淋下,湛剛霍地回神,感覺冷意由頭頂灌注,竄入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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