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少傑,叫人。」在弟弟面前,展傲澤仍是很有威嚴。
「叫人?憑什麼我要跟蠢蛋問好,她……」
展少傑沒說完的話,在展傲澤一記凌厲的目光掃射下閉嘴了。
「朱小米是我為你新請的保母,以後也會住我們家,你可以開始學著跟她相處了。」當作沒看到一大一小眼中的不滿,展傲澤公式化的說:「你們聊聊,我進書房。」
轉身,同樣不理會這一大一小還有話想說的樣子,展傲澤逕自離開。
不一會,寬敞的客廳只剩下朱小米跟冷著臉的展少傑。
先打破沉默的是氣呼呼的展少傑,「我本來想記住妳的名字,要風揚想辦法整整妳,懲罰妳對我的不敬,但現在看來是不用了,妳這自己找上門的蠢蛋,看我以後怎麼整妳。」
聽這什麼話?這像是個小孩會說的話嗎?難怪展傲澤會開高薪,因為這小惡魔「值得」。
「我以後是你的保母,你可以叫我小米姊,如果你再出言不遜,就不要怪我也懲罰你。」她打算先來個下馬威。
「哈哈—」他一點都沒被嚇到,還笑得很開心,說的話一樣惡劣,「說妳是蠢蛋妳還不相信,保母我不知道換過多少個了,妳以為妳很了不起嗎?白癡,在我們家,保母跟女傭差不多。」
「你……」還不等她斥責,展少傑已逕自走上樓,那自負的表情倒是跟他哥哥一模一樣。
她想,她真的後悔了,住在這裡,就算沒被整死,也會先被他們兄弟倆氣死。
第2章
「展先生,請您聽我解釋,上次跟客戶的約,我不是故意遲到的,我在赴約途中正好接到醫院的電話,我老婆有先天性心臟病,那天她剛好病發……」
朱小米剛從臥室走出來,就聽到樓下傳來一個男人快要哭出來的聲音,不免教她疑惑。
是誰啊?但她昨天才搬進來,對展家的成員不熟悉,不管樓下是誰,她出現好像都不太好,可是……她又很好奇。
她小心翼翼的彎著腰,順著樓梯欄杆的縫隙望向客廳,型的樓梯可以讓她的身影不容易被發現。
客廳裡,即使穿著簡單家居服的展傲澤,仍像個高傲的王子般交迭著雙腿坐在沙發上,神態自若的看著手中的報紙。
走狗……呃,特助風揚仍是恭敬的立在他身邊,但眼睛盯著站在他們眼前哭訴的中年男子,似乎等著主子一聲令下,就要把人趕出去了。
「展先生,請您再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我一定會挽回公司的損失。」
聞言,展傲澤漫不經心的斜睨了對方一眼,垂下頭,手臂一張一闔,繼續翻看報紙。
「說完了嗎?」聲音淡漠,沒有任何指責的意味,相對,聽來也沒有溫度,單純的詢問。
「展先生?您的意思是……」
「說完了嗎?」對方一點頭,展傲澤對特助使了個眼色,「風揚,可以送客了。」
話落,中年男子再次緊張的開口求情,「展先生,請您不要解雇我,我是家裡唯一的經濟來源,加上我老婆現在又住院,還有動手術也需要一大筆錢……」
展傲澤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我不想知道你家的財務狀況。」
「不然,看在我為公司賣命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能不能……」
「用過了。」抬起頭,展傲澤眼睛瞇起來,看起來有些不耐,「我就是看在你那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才讓你進門,讓你有十分鐘解釋的機會。」
「展先生,我……」中年男子還想說什麼,但人已經讓風揚拉起來,拖了出去。
朱小米在樓梯上看到眉頭都皺起來了,她就是這個性,眼不見為淨,但如果看到了,那比別人大點的同情心就會冒出頭。
不過還輪不到她開口,客廳裡的男人就先說話了。
「我不知道妳有偷聽別人說話的習慣。」
他還是埋在報紙裡,頭連抬起看她都懶,只是聲音裡的輕蔑倒是毫不掩飾。
朱小米心底一驚,這傢伙後面有長眼睛啊?還是也會古人那招聽音辨位?連她躲在哪裡都知道。
既然被發現了,正好她也有些話不吐不快,當然是直挺挺的走下樓,至於幹麼直挺挺,因為氣勢不能輸人嘛。
光聽剛剛他嘲諷的聲音就知道,她等會有場硬仗要打。
走到沙發旁,她也學他一派鎮定的坐上沙發,蹺起二郎腿,語氣自然……呃,盡量自然。
「先說好,我沒有偷聽,那是我要下樓吃早餐,正、好聽到的。」她刻意強調「正好」兩個字,不然被懷疑偷聽,她等會要仗義執言的話,不就很虛?
他嗤笑,「嗯。」
應得那麼隨便,擺明不相信,但她不能發脾氣,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說:「呃,對了……那個,既然我正好聽到,就不能……你知道的嘛……」
「我不知道妳有口吃的毛病。」
這一嘲諷把她的吞吞吐吐治好了,「我是說得饒人處且饒人,遲到也不是什麼大錯,況且……」
「六百萬。」
「蛤?」
他終於願意抬頭看她,眼神卻透出對她的不知天高地厚感到不屑,「他的遲到讓公司損失六百萬,最重要的是失去公司的信譽和客戶的信任,妳覺得這不是大錯?」
「這……你說的沒錯,但他這種情形是例外,他老婆心臟病發也不是他願意的,我想任誰在人命跟金錢之間選擇,都會選擇前者吧。」知道他沒說錯,但她還是覺得該給別人一點後路才對。
「妳沒說錯。」頓了下,冷冷看了她聞言後,閃著光芒的眼睛,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這的確是選擇題,既然他選擇去看老婆,就應該承受我解雇他的下場,很公平,我沒做錯。」
像當頭被一桶冷水淋下,她不得不說,跟這種人爭論,很無力。
她歎了口氣,「你是沒有說錯做錯,但人除了對錯之外,還有人性啊!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是你自己面對這樣的選擇題,你會赴約還是去看最愛的家人?」讓他自己選擇,答案就很明顯了吧。
「赴約。」
立即的,她揚聲指責,「你騙人,你是怕爭不過我吧?」
「這是很簡單的問題,去醫院,又不是醫生,除了乾著急之外什麼忙都幫不上,還不如赴約幫公司爭取利益,還能賺取付家人治療的錢,我有說錯嗎?」他從小最會的就是選擇題,他選的,向來是能為自己帶來最大利益的,絕對不會錯。
靜默一陣,朱小米都沒開口,展傲澤則是繼續低下頭,看今天的第四份報紙。
等到他傳來第三次翻閱報紙的聲音,她才出聲。
「你就是什麼都做最有利的選擇,才會什麼都沒有。」淡漠的表情終於有點改變,臉變得僵硬了一點,「你想說什麼?」
「人除了理性也要感性,退讓也是擁有的一種方式,拿你懂的來說,經濟學上最大的效用,不是喜歡的就一直吃,過頭了效用就會遞減,人需要豐富的情感,你總是利益優先,到現在……你覺得那些利益對你來說還是一樣重要嗎?」
「你很囉唆。」淡淡一句,他不再看她,「給你十秒鐘,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朱小米也很有骨氣的站起身,覷了他一眼,她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同情他,這種人……注定一輩子孤單。
偏偏,她竟覺得這樣的他,很讓人心疼……大概是,她旺盛的同情心又氾濫了吧。
她離開客廳,身影消失在樓梯後,展傲澤將手上的報紙揉爛,用力丟到桌角。
已經回到客廳的風揚,在兩人談話時站在門口不敢上前,現在看到老闆生氣了,連忙躬著身子走到他面前。
「澤少,這次開價多少?」
展傲澤斂著眉頭,不解的看他。
「啊,我懂了,這朱小米這麼沒禮貌,我們連遣散費都不用給她。」風揚有些得意自己猜透老闆的想法。
展傲澤縮緊瞳孔,「我有說過要解雇她嗎?」
「澤少?」沒好氣的瞪了對方一眼,展傲澤站起身,「自作聰明。」邁開步伐,他也離開客廳。
與其說他是對朱小米生氣,不如說他是對自己生氣吧。
他的理念,竟然因為她短短的幾句話而動搖了……
被留下的風揚仍是一臉錯愕,這是第一次,他看到有人得罪澤少卻安然無恙的。
這個朱小米,到底有什麼本事?
那天不歡而散之後,朱小米連著好幾天都沒看過展傲澤,聽傭人說,這種情形是常態,他時常忙到睡公司或是凌晨才回家,不然就是出差。
這幾天她稍微做了點功課,瞭解一下自己的僱主。
展傲澤經營的展氏集團,是觸角很廣、在台灣擁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大財團,只是,實際上的大股東是他爺爺展子豪。
展子豪雖然在董事會上推舉孫子當執行長,不過聽說他還沒將股份移轉給展傲澤,所以展子豪仍是展氏集團握大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