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聲音在楊巧樂的耳邊響起,讓她心中一陣翻攪,卻又不得不隱忍下所有委屈哀求,「是我不懂事,可不可以請您幫我去向公司解釋一下……」
「解釋什麼?解釋你沒有亂搞男女關係嗎?」游美雲冷冷睇著她。
「我沒有!」她站直身子,大聲否認。
「還說沒有,范錫昆都說了,你是怎樣勾引他,你心裡有數,到現在你還說謊,沒人可以幫得了你。」游美雲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游姊,犯不著對這種女人生氣,不值得。」
「身份低賤的女人就是這樣,一點貞操觀念都沒有。」
「我們走吧,幹麼浪費時間跟她講話啊。」
論起說話毒辣,這些千金小姐一點也不差。
楊巧樂低垂下頭,強忍住不讓淚水滾落,可雙手已經不自覺的在身側緊握成拳。
不行,她不能反擊、不能回嘴,為了母親跟兒子,她要忍!
游美雲朝一旁不耐煩的女人安撫的揮了揮手,再看向一臉漲紅的楊巧樂道:「這樣吧,你要我幫你跟公司說項也行。」她瞄了眼自己的鞋子,「我家的女傭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擦雙鞋子都擦不好。」
她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楊巧樂蹲下幫她擦鞋。
一旁的幾個女人意識到游美雲想捉弄她,紛紛伸出腳來道:「我也是,真是髒死了。」
飯店的大廳逐漸有幾個人圍過來觀看,有些還是楊巧樂的老同事,在一旁竊竊私語著。
為了工作,她咬牙道:「請等等,我去拿紙巾。」
「我沒時間等。」游美雲冷冷的道。
楊巧樂頓住腳,回身看著她,明知是故意刁難,她仍慢慢蹲下身子,捧起她的腳,正準備用自己的衣服擦拭時,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竄了過來。
「是誰准你這麼做的?」伊介均的臉上毫無表情,森冷的聲音卻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伊、伊總裁。」游美雲見他大步走上來,連忙堆起笑臉招呼。
乍聽到伊介均的聲音,讓楊巧樂羞窘得低著頭,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
他根本連理都不理游美雲,趨前一把拉起楊巧樂道:「跟我走。」
「不行!我有事——」她急著想要掙脫他的手。
伊介均低頭凝視著她半晌,突然頓下腳步,轉身朝游美雲道:「以後若讓我再發現你們欺負我的女人,我絕不會善罷罷休!」
「你、你的女人?!」游美雲跟其它女人同時刷白了臉。
「沒錯,」他回視著同樣震驚的楊巧樂,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加強語氣道:「我的女人!」
第4章(1)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剛剛說了什麼?
楊巧樂一直到坐進伊介均的車中,腦袋中還被那四個字一我的女人,給震得吸嗡作響。
有種喜悅的甜蜜感覺在她心中迅速發酵,就像回到當年在學校時他對著其它男人的宣示一樣,他雖然霸道,獨佔欲強,卻讓她的心頭暖烘烘的,宛若打翻了糖罐子似的,心頭好甜好甜。
但這份竊喜馬上被現實給澆醒。
天,她在幹麼?現在並不是五年前,他也不再是她的男友,她怎麼忘形了?
況且被他這麼一攪和,她的工作不是更加沒有轉圜的餘地?那她怎麼養活母親和兒子?
焦慮與擔憂取代了方纔的喜悅,她大喊,「停車,快停車!」
「怎麼了?」伊介均斜睨她一眼,並不打算停車。
「我得回去求得公司的諒解,否則我就要被解雇了!」她著急的解釋。
「解雇?」他皺眉,一想,心中差不多有底了,「難怪方纔你會任由她們羞辱你,看來是游美雲跟范錫昆一起搞的鬼。」
「是我不好,不該得罪他們。」楊巧樂自嘲的苦笑,「這個社會不就是如此嗎?只要能挽回工作,就算她們對我再過分,我也不該反抗。」
聽出她話中的沮喪與自我眨低之意,讓伊介均不由得心疼與憤怒起來,「這個社會還是有公平正義,你這個想法太悲觀了。」
楊巧樂看了一眼他英俊的側臉,搖搖頭道:「像你這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是不會瞭解我們這種低下階級的痛苦與無奈的。」
「金字塔頂端的人也得靠自我努力才能永遠站在高處,而且每天背負的沉重壓力不見得比你們少。」他凝重著神色為自己辯駁。
「你過得不快樂嗎?」他的語氣讓她忍不住關心的問,自己的事情似乎不再那麼重要。
「快樂的定義是什麼?」伊介均舒展眉頭,淺淺扯唇道:「如果有錢就會快樂的話,那我應該很決樂,如果賣力工作就會快樂的話,那我的確是非常快樂,但是……這幾年來,我真正感到快樂的時候卻只有昨晚。」
他意味深長的凝視讓楊巧樂的心一突,連忙低垂下頭,不敢迎視他熱烈的注視,囁嚅地道:「那只是個意外,請、請你不要再提起。」
「意外?」眉頭一皺,大掌猛地將方向盤一轉,將車子停靠在路邊。「你再說一次!」他轉向她,神色陰森得嚇人。
「我、我們本來就不該發生那種事情。」楊巧樂咬牙忍著心痛,說出違心之論。
只有她自己知道,能再跟他相逢是老天爺對她的恩賜,也只有她才真的能說,這幾年來,最快樂的就是昨晚了。
「難道你把我跟范錫昆那種人歸於同一類?」伊介均咬牙逼問。
「不是的!」她猛地搖頭。
「還是你跟任何人都可以做那種事?」話才說出口,他就後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你怎麼可以這樣指控我?」楊巧樂的臉刷地變得蒼白,顫抖著沒有血色的唇瓣道。
這輩子她只有他一個男人,以前是,以後也是,他怎麼可以這樣質疑她?
看著她哀怨的眼神,在他心中的某處突然被深深的牽動了下,湧上一抹揪心酸楚,好久好久以前,她似乎也曾經這樣看過他?
伊介均輕歎口氣,自然的將她摟入懷中,柔聲道歉,「對不起,是我胡言亂語,請你不要生氣。」
他的溫柔讓楊巧樂的心一酸,眼眶忍不住泛紅起來。以前的他就是這樣,在她傷心難過時,他都會擁她入懷,溫柔的呵護著她,讓她拋開所有的傷心。
但在五年前,是她自己放棄了他,放棄了這項權力。
「不。」推開他那令她眷戀的懷抱,她強迫自己偽裝冷淡,「是我的行為讓你產生那樣的誤會,怪不了你。」
突然失去她的體溫讓他感到失落。不知不覺中,他竟然已經想念起擁抱她的滋味?
從來沒有任何女人可以勾起他這樣的感覺,只有她,僅這短短一兩天的相處,卻讓他有種想要永遠擁有她的強烈渴望。
「我會照顧你!」他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同時震撼住兩個人。
楊巧樂怔怔的瞅著他。這句話太熟悉了,當年他也曾意氣風發的發出這樣的豪語,那年他們還天真的不懂什麼叫做門當戶對,不懂什麼是世間險惡,只單純的以為他們的愛情會天長地久,永遠在一起。
「你不要誤會,我沒有污辱你的意思!我一我的意思是,你有什麼困難可以告訴我,只要我能力所及,都會幫你。」她的視線瞅得他心慌,讓他急忙解釋。
商場上,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這還是他第一次講話會緊張結巴。
「我有手有腳,可以自己照顧自己,謝謝你。」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也沒資格再作夢了。「我該回家了,再見。」
她的拒絕讓伊介均悵然若失,但自尊卻讓他無法開口,見楊巧樂打算開車門下車,他才出聲道:「至少讓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搭公交車,很方便的。」她搖頭拒絕,生怕自己再跟他相處多一秒,她會棄械投降。
「你連這樣的小事都要拒絕我嗎?」他突然感到生氣,對她的疏離有種莫名的難受與憤怒。
楊巧樂聽了為之一頓,還沒回答前,伊介均已經重踩油門,咻的將車子駛離了路邊。
「告訴我怎麼走。」他只丟下這句話,就沒再吭聲。
偷偷地瞄了眼他的側臉,楊巧樂知道這是他生氣的表情,每次他一不高興,薄唇就會抿得好緊好緊,然後她就會扯著他的手撒嬌,直到逗得他無奈的笑出聲為止。
唉,過去的情景歷歷在目,但現在的她卻沒有那個權利當他心愛的小女人了。
她黯然的垂下長睫,只有在該開口報路的時候出聲,其它時間都保持沉默,讓兩個人之間彷彿隔著一層薄膜,沉悶極了。
「麻煩請你這邊靠邊停。」見家門就在眼前,楊巧樂連忙示意他停車。
「哪一棟?」伊介均打算開到她家門口。
「呃,就在前面,你在這邊停車就可以了。」以前他常在路口等她,他全忘了……
「哪一間?」他很堅持。
「那間。」她胡亂指了一間。
伊介均斜睨了她一眼,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知道不是她指的那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