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傻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一百兩值多少啊?」葉雲荷不敢相信會遭到拒絕,直覺是這小子對錢還沒「開竅」,遂再次強調道:「這可是足夠你一輩子不愁吃穿喔!」
命福搖搖頭,無法認同葉雲荷企圖掌握戚衛雪的作法,甚至為此感到難過。
「趙夫人,您……真的愛三少爺嗎?」雖知自己只是小小奴僕,沒資格為此多說什麼,但她還是忍不住大膽地問了。
「你說什麼?」
「您到底想掌控三少爺什麼?他的人?還是他的情感?」命福緊握著拳,只要一想到戚衛雪曾經為了她心傷,而如今她卻還只是想著要利用戚衛雪的好,便讓命福忍不住氣得渾身顫抖。
「你這臭小子,說什麼渾話?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田榮怒道,跳上前一把抓住命福的衣襟,作勢要揍她。
「田總管,住手!」葉雲荷大聲喝止田榮的衝動,瞇起眼,冷冷逼視命福。「繼續說下去——」
命福吞吞口水,面對緊繃的氣氛,還是鼓起了十足勇氣,勇敢道:「三少爺曾經真心對待過您,也誠心希望您過得好,但現在,您已經是趙夫人了,求您鬆手放了三少爺,行嗎?」
「如果我說不行呢?」葉雲荷冷笑,以指戳了戳命福的額頭,警告意味十足。「我就是要他一輩子只對我好,你說行嗎?可以嗎?」
命福抬頭挺胸,骨子裡的硬脾氣也拗上了,忍不住激動起來。
「您只是利用少爺的好,在滿足您自己罷了,我實在很懷疑,您到底有沒有真心待過三少爺?」
葉雲荷臉色乍變。啪!冷不防伸手賞了命福一巴掌。
好個不知好歹的臭刁奴,竟敢出言教訓她!
「我要怎麼對待他是我的事,還輪不到你這賤奴來置喙!」葉雲荷怒不可遏道。「拿錢辦事,才是你這種人應該做的!」
命福忍著臉頰上隱隱的疼,沒再與她針鋒相對,反而深深一鞠躬。
「非常抱歉,剛才的言詞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趙夫人原諒,如果沒有別的事,命福告退了。」語畢,頭也不回,疾步奔出房間。
咬著牙,強忍眼中的淚水,她快速跑過院落,只想盡快離開趙府。
一出趙家大門,她狂跑一陣,直到兩腿發酸、呼吸緊窒,才緩下腳步,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倚靠著佔地寬廣的圍牆大口喘息。
口裡的鹹腥味擴散,她不自覺地伸手一抹,赫然發現嘴角早已流了血。
剛才那一巴掌,是她該受的。
她只是個下人,不該出言頂撞葉雲荷的,但她不後悔這麼做。
她想保護戚衛雪,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絕不!
正兀自想得專注之際,倏地,一陣突來的奇異聲響驚動了她。
什麼聲音?
命福一轉頭,忽然瞧見有個人正從趙府裡攀越圍牆出來,才想出聲提醒對方小心,那人即雙腳一滑,直接重重摔在她面前。
「喔——」那人悶哼一聲,渾身是傷地躺在地上呻吟,一時間爬不起來。
「喂,你還好吧?有沒有摔傷?」命福衝上前扶他一把,一見到對方的臉,不禁大吃一驚,失聲喊:「命祿?!」
對方一聽到她的聲音,也訝異抬起頭,同等震驚。
「阿、阿姊?!」
「命祿,你怎麼搞成這樣?」她不解地看著全身是傷的弟弟,剛才那一摔,不至於傷得這麼重吧?
此時,圍牆內似乎隱隱傳出一陣騷動。
命祿抓住命福的手,忍痛爬起身。
「噓,有話晚點再說,先逃命要緊!」
「啊?!」
第八章
命福帶著命祿潛回戚府,一路帶進奴僕房。
「你先在這裡待著,別到處亂跑,小豆子那裡我都跟他們說好了,他們會保密的。」她掏出隨身藥瓶,將命祿按坐在床鋪上。「來,我先幫你搽藥。」
「阿姊,我這樣會不會連累你?」
「笨蛋,你是我弟弟,我不幫你誰來幫你?別怕,你待在這裡,趙府的人絕對找不到你的。」她寵溺地摸了摸命祿的頭,看著弟弟被打得滿身是傷,她好心疼,頓時鼻酸。
命祿也紅了眼眶,為掩飾他的淚水,他癟起嘴,微微抗議起命福對待孩子似的摸頭的動作。
「阿姊,我已經十五歲了,你別再把我當成孩子……」
命福用力抱住他,更使勁揉搓他的頭。
「就算你十五歲,還是我弟啊!阿姊就是疼你。」
說著,命祿再忍不住抽噎起來。
因為父親欠債,他被趙府的人強行抓回抵債,他曾多次試圖逃跑,但每次都被抓回去打個半死。這次的逃跑,他已經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萬萬沒想到會意外和姊姊重逢,就算老天只能讓他們短暫地相處,他也已經很滿足、很開心,死而無憾了。
「命祿,你說了,你是男孩子,已經長大了,所以要更堅強,別怕!有阿姊在,阿姊不會再讓他們把你帶走了。」命福一邊上藥,一邊保證道。
「阿姊……」
「好,別哭了,阿姊先去弄點吃的來給你,你可別亂跑——」命福起身走出奴僕房,然後謹慎地又踅回來吹熄蠟燭,提醒道:「還有,看到我別叫我阿姊,叫名字,知道嗎?」
「嗯,好。」
留命祿一個人在黑暗的房中,命福走出奴僕房,穿過花園,一路奔向廚房。天暗,她沒提油燈,再加上趕路太急,根本沒注意到有人擋到了她的去路,硬是一頭重重撞上對方的胸膛。
「你倒是挺忙的。」
是戚衛雪!
「三少爺……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兒?」
月色映照中,戚衛雪的臉色極為難看。
「是啊,這麼晚了,你不也應該早回來見我了?在這裡瞎忙什麼?」
慘,遇到命祿之後,她都忘記要回去跟他覆命這件事了。
「沒、沒忙什麼啊……」她低頭囁嚅。
聞言,戚衛雪的臉色更陰沉了,他不發一語,舉步便朝奴僕房走去。
他見她送信遲遲未歸,心裡十分擔憂她,正四處急著尋找她時,竟看見她帶著一名陌生男子偷偷摸摸潛回奴僕房,而且舉止親暱,他甚至還看見她牽著那個人的手。
他從來沒這般惱火過!
更氣的是,她現在竟試圖想瞞他?!
「少、少爺,您要去哪兒?」命福驚道,急急奔上前,在花園湖畔追上他,情急之下,她甚至忘情地抓住他的手臂,想拖住他的腳步。
戚衛雪停下步伐,低頭望向她緊緊抓著自己的手,然後緩緩抬起視線,望向她急切又驚懼的眼中。
「你是在怕什麼?」他沉聲問。
命福猛搖頭,怕他生氣,也怕命祿被發現,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解釋,遂急得掉下淚來。
「你哭什麼?」
她仍只是搖頭。
戚衛雪更惱了,旋身繼續往奴僕房走,命福從後面死命抱住他的腰想阻止他,他再度停下腳步,望著她。
「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他決定給她一次機會。
她低下頭,默認。
戚衛雪瞄了眼奴僕房的方向,努力壓仰住心中狂燃的妒火。
「你有喜歡的人了?」他粗聲問。
命福怔愣了下,不明白他何以突然問到這個,一時間轉不過來,只能怔怔望著他漆黑如夜的瞳眸中,正燃燒著一股令人無法解讀的熊熊烈火,而她,似乎就要燼焚其中。
「嗯,有……」
她心裡確有喜歡的人,而那人,正是他呵。
見她點頭承認,戚衛雪不禁醋意大發。原來,他在意她的程度,和對她強烈的佔有慾,早已超過他的想像。
「是房裡那個人?」
「嗄?!」她傻住,一頭霧水。
他在說什麼?
「你喜歡的人,就是房裡那個人?」他惱火道。這遲鈍的傢伙,難道非要他把話講這麼白才行嗎?
這下命福終於弄懂了他的意思,她吃驚不已,拼了命搖頭。
「不是,才不是!少爺您誤會了——」天啊,他怎會想到那裡去啊?「他是我弟弟命祿……他受傷了……他們要抓他回去……所以我幫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急急解釋,卻越說越擰了。
戚衛雪完全無法釐清她的話。
他在吃醋!
而且是很酸的醋!
「弟弟?」他揚高音調,半信半疑。
繼跑出一個妹妹之後,如今又冒出一個弟弟?!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到底還打算騙我多久?」
「我沒騙你……」她真的沒存心騙他,只是一時擔心弟弟的安危,才不敢說實話。
「是嗎?」見她急急袒護的模樣,他再難克制自己滿溢的情緒和妒意。
「我真的沒騙你……真的……」
「這個也不是騙我?」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過她緊貼地靠著他的身體,低下頭,冷不防吻上她微啟的雙唇——
命福倒抽口氣,震驚地瞪大了眼,全身僵立,無法動彈。
他、他、他在做什麼?!
他的唇,吮著她的,猛烈炙熱,宣示意味十足。她是他的,不管她是男是女,是奴是婢,她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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