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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頁     寄秋

  「哼!十字劍,你以為我吃過一次虧後不會有所準備嗎!看我的千絲萬縷纏,這是我從魔族借來的聖物,專門壓制十字劍。」纏呀纏,繞呀繞,就像她對賽巴斯克的心,要纏繞到死。

  看不出到底有多長的銀黑色絲線從安娜手中飄出,細如髮絲,幾乎看不見,如春蠶吐絲般一圈一圈纏上銀白色劍身,十字劍像害怕似的掙扎了一下,不見休止的細絲繼續纏,把十字劍纏成像泡水的棍狀法國麵包。

  「咦!還能這樣哦。」不顧兩軍還在對戰中,看到「法國麵包」的鍾璧笑得前俯後仰。

  「鍾璧,你到底是哪一邊的啦!」敵我不分。

  天越來越暗了,地平線那端的殘紅慢慢下沉,黑暗能給安娜力量,越晚對他們越不利。

  「當然你這邊,哥哥早就是你的人了。」連笑都不行,這丫頭管太多了,被某只死神帶壞。

  沒辦法再用劍,夏春秋只好把十字劍收回,讓它像個蠶蛹般掛在腕上的皮繩上。「不要說讓人誤會的話,要是讓愛吃醋的賽巴斯克聽見,肯定把你當蝙蝠倒吊一整晚。」

  想到那個大醋桶,鍾璧乾笑的摸摸後頸。「口誤、口誤,你別告訴他,那人心眼真的很小。」

  兩人旁若無人的說著家常話,把安娜冷落在一旁,她悄悄引動水池裡的水塑化成龍,尖牙利爪,龍身巨大,盤踞在池底,只等雲湧龍躍之際。

  離水池甚遠的夏春秋和鍾璧看不到池子裡的動靜,他們在想著該不該動用海麗剛研發的秘密武器,目前還沒有實驗過,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還是再等等看吧。

  「賽巴斯克是我的,你沒有資格擁有他,去死吧!人類。」安娜欲將夏春秋撕成碎片,在自己眼前消失。

  一水龍驟起,來勢洶洶,把他們嚇得不輕,兩人運氣不錯的往一棵百年老樹後頭躲,撞上有五人環抱那般粗的樹幹的水龍瞬間爆開,整棵樹和樹根全是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鍾璧,用了吧!」再不用就死定了。

  「你確定可以?」她不是最怕鬼了,偏偏……

  夏春秋苦笑的抖了一下。「不行也得行,你看她眼睛紅成那樣,是要入魔的前兆,我們再不制住她,下一個死的不是你便是我。」

  鍾璧一咬牙。「好,用!」

  他取出一隻長寬高各五公分的小方盒,盒蓋一打開,裡頭是梭子造型的白金戒指,戒面上刻了兩排梵文。

  「安娜·席瓦洛,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快把小明放了,要不然後果自負。」夏春秋將戒指戴上無名指,傳說中這兒的血管直達心臟的位置。

  「是你該求我殺了你吧!否則落在我手中,我會讓你連求死都不能。」她一天剮這賤女人一片肉,當著她的面生吞,當她的活食材。

  「我們之間並無仇恨,是你太偏激了,賽巴斯克不愛你,你放過他吧!以你的美麗不愁沒有男人獻出真心。」如果她能放手,結局會截然不同。

  不提賽巴斯克則已,一提到他,安娜的雙目赤紅,彷彿能滴出血來。「你我最大的仇恨就是你搶走我的男人,你不死,他永遠也不會屬於我,我要你死——」

  風一捲起,再度夾雜著冷霜寒雨,溫度之低足以將人凍僵,就連呼出的空氣都凝結成薄薄的冰霜。

  「可我不想死……」佛祖呀!原諒我要殺生了,這是第一次,還是生手,請見諒,阿彌陀佛。

  風尚未捲到夏春秋面前,她已舉起戴上戒指的手默念怪異的經文,一邊念,一邊讓手轉圈,大圈圈,小圈圈,不停轉動……

  月亮出來了,夜幕低垂,天黑起床的鬼也越來越多。

  墓園冷風淒淒,墳頭鬼影幢幢,一個接一個出來透氣順便看熱鬧,白色影子越聚越多。

  霍地,看戲的群鬼察覺一絲不對勁,他們好像被什麼拉扯著,不由自主地往前,彷彿要被捲走了。

  不好,那是靈界風暴!一名老鬼驚慌的大喊。

  什麼是靈界風暴?哇!好大的吸力。

  就是龍捲風啦!笨蛋。

  什麼?!

  話沒說完,一隻鬼被捲入漩渦中。

  「這……這是什麼?」啊!好痛,有什麼東西在咬她?

  「聽過螞蟻多,咬死大象嗎?這叫引靈戒,能把週遭的魂魄都引過來,他們不知為何被招引,會顯得驚慌失措,見到和他們靈體相近之物便會又捉又咬使自己停止旋轉,而你帶著陰寒氣息和他們最接近,自然要巴著你不放……」

  夏春秋說話的同時,即使近在身邊的鍾璧也沒發現她的異樣,漸暗的天色掩去她發白的臉色,手上被索魂剪所傷的傷口正在潰爛,一絲絲、一縷縷的黑氣正在往外竄,漸成濃霧將她包裹在其中。

  但是入夜了,看不出她身側的異樣濃暗,連她自己也沒發覺到,只知道傷口有蟲咬般的痛,痛到快支持不住,直冒冷汗,腳底異常寒冷。

  引靈戒未做過人體實驗,因此連發明人海麗也不曉得它會吸食人的精力,指上的梭子戒轉得越快,精力的流失也越快,是個兩敗俱傷的危險物。

  夏春秋視線逐漸模糊,感覺四周的墓碑在晃動,無數張獰笑的鬼臉在她面前一閃而過。

  在墓園死靈最多,也表示死氣最濃,生人體內的死氣被死靈的死氣牽引著,造成夏春秋體力大量流失。

  她快要昏厥了,有種死亡就在眼前的感覺。

  唯一的優勢是,自視甚高的安娜在冥冥中助了夏春秋一臂之力,引靈戒需要大量魂魄才能發揮蟻多咬死象的作用,所以她約在埋骨上千,塔位近萬的第一公墓,這兒有數不盡的靈體,再加上她的死氣遠高過夏春秋不只數十倍,因此耗損得比夏春秋更迅速。

  很快地,安娜的臉上出現一個黑洞,然後又是一個,手臂、身體、修長的美腿,一個接一個的小黑洞出現,她被不知情的死靈皎得遍體鱗傷。

  「住、住手,停止!你敢傷我……」好痛,這是什麼,為何只衝著她來,把她當成上等食材。

  「說出小孩在哪裡就饒了你。」安娜雖然可惡,可是她狠不下心殺她。

  「休想!」她冷傲的一哼。

  身在漩渦中心的安娜早已傷得起不了身,她雙手護著頭,半趴半爬的幾乎貼地,苦苦死撐著,可她還是不肯向夏春秋屈服,她認為一個小小的人類如何令她折腰,只要她能站起來,夏春秋的死期就到了。

  她還沒輸,不會輸,不能輸,她是席瓦洛家族最高貴的女王安娜,絕不會輸給卑賤的人類。

  「不講就別怪我不客氣,你自找的。」夏春秋加快轉速,汗流得背後都濕透了。

  「啊——好痛……我的皮膚,我的肉……你做了什麼?」她居然體無完膚了!

  看到一身慘不忍睹的傷口,安娜頭一次出現恐慌,她最看重的美貌就要沒了,以後誰會多看她一眼!

  「哇啊——賽巴斯克!賽巴斯克都是你,是你毀了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愛我,我們會是死神界最適合的一對,我需要你……」她淒厲的叫聲漸弱,眼眶中流出血淚。

  「說不說?」再不說她要不行了,兩敗俱傷。

  「……好……我說,你不許再、再轉……我……就說……」安娜要她先停止轉戒的動作才肯開口。

  「不行,萬一你反悔呢!死神的話信不得,雖然你是前任的。」死神最會騙人了,從不說實話。

  她狠狠的一瞪,十指成爪的刨地。「我沒、沒帶走他,他還在屋裡,只是我設、設了結界,一旦你們離開屋……屋子一小時,結界的力、力量就會自動解、解除。」

  「你牽制住她,我打電話問問。」鍾璧拿起手機撥給段天軍,讓他打回家中詢問孩子是不是在家。

  一會兒,段天軍來電了,孩子在家。

  千辛萬苦終於有了代價,他們拼著丟命的危險就為了呂稚明,好在他平安無事,這口氣可以鬆了。

  「好,放過你。」再也支持不住的夏春秋慢慢停下搖得沒有知覺的臂膀,她的手都麻了。

  汗水成串的滴落,面色已然慘白,只要輕輕一推她就倒下了。

  「哈哈!你放過我,我不放過你,受死吧!我要你永墜地獄之火中……」死吧!死吧!死得乾淨。

  誰也沒想到流了一地黑血的安娜居然還有力量反撲,她凝聚了瀕死前的黑氣化成一柄柄短劍,劍上有她的血所附著的魔氣,劍雨射向怔住的兩人,劍鋒凌厲而邪惡。

  一時心軟造成這結果,夏春秋和鍾璧都有等死的覺悟,他們太大意了,居然讓她有餘力反擊。

  死,很簡單。

  但夏春秋想到賽巴斯克,她想起自己一直欠他一句——

  我愛你。

  「我聽見了,吾愛。」

  巨大的黑斗篷一罩,多如牛毛的飛劍紛紛掉落在地,一雙微涼的臂膀將愛人輕摟入懷。

  「賽巴斯克?」

  「賽巴斯克——」

  兩種呼喊,兩種不一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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