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是誰?」安娜的表情憤怒,好像夏春秋不知她的身份是多麼無禮的事。
她淺淺笑著,手心在冒汗。「我很少出國,這是第一次見過你,請原諒我的孤陋寡聞,對世界名人所知不多。」
「哼!也是,想你一個無知的人類哪配知曉我的名字,我原諒你的見識淺薄。」她目露鄙視。
又是一隻孔雀女,公主病病得不輕。「這裡人太多了,我們到停車場後的小公園,那裡無人打擾。」
夏春秋不想自己的「自言自語」引人注意,已經有人眼神怪異的瞧向她,對她的奇怪行為感到好奇。
「不用,你們人類就是這麼麻煩,到處是好管閒事的人。」綃紅的長指甲一劃,天空出現一道透明結界當頭罩下,阻隔了所有人的注目。
人突然憑空消失了,這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吧?
可是安娜不曉得對商場附近走動的人群做了什麼,眾人眼睛眨了一下又繼續往前走,沒人發覺少了什麼,逛街的照逛,東西照買,小情侶照樣互搶手機嬉鬧。
一切都如往常,除了心裡叫苦的夏春秋。
「麻煩是麻煩,但也有可愛之處,沒有我們,你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滅種是遲早的事。
安娜的綠瞳倏地一瞇。「你們?」
「我的職業是通靈師,可以看見不屬於這時空的物種,你的氣質清冷但不陰穢,應該不是飄泊世間的魂魄。」夏春秋已猜出她的身份,但她絕口不提,給彼此留一個猜臆的空間。
「那你說我是什麼?」她笑著,眼底沒有笑意。
她反問。「你想讓我說什麼?」
「你很狡猾。」安娜冷哼。
「答案並不重要,不是嗎?」她只是在試探她有多少能耐,要放多少力量輾壓。
蜉蝣撼大樹,便是夏春秋的寫照。
在安娜面前,夏春秋太弱了,一個是活了數百年的死神,一個是只會通靈的人類,人家一根纖細的手指頭就能把她解決了,根本不用說廢話。
「是不重要,但我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竟讓賽巴斯克一而再再而三因你失誤。」她做了什麼,或是用什麼方式破壞了他的完美收割?人力是不可能敵得過神力。
原來是賽巴斯克惹來的桃花債,他竟然沒知會她一聲。「我同時也是醫師罷了,見人有難便救人,老實說我沒什麼本事,只是剛好碰上了,不救人對不起自己的良心,醫者以患者為先。」
「真的只是這樣而已?」她不信。
「不然你看我像能阻止得了賽巴斯克嗎?」反正全是賽巴斯克的錯,全推給他保準沒錯。
他太一板一眼,嚴守工作守則,死亡時間一過便停止收魂動作,讓本該命絕的人繼續存活,她不過是小小的意外,收割靈魂是否完成,她總不可能次次都影響。
東方的鬼差就不管時辰是不是過了,只要敢逃,他就追,如同陽間的警察般定將犯人緝捕到案。
所以這是東西方文化的認知不同,一個是收,一個是捉,西方人太講究人權了,給予太多自由,若是學東方的陰差不把鬼當人看,一條鐵鏈捆身就拖回地府,就什麼事都沒了,也不會出現魂數不足的現象。
安娜用不屑的目光掃視夏春秋上下,驕傲的聲音充滿不耐。「要我看你?就你這長相也敢在我面前丟人現眼。」
她有眼有鼻,五官端正,也不難看吧!「在我們東方人眼裡,我的容貌在標準值內。」
不美不醜,耐看。
「還敢頂嘴,好大的膽子!」安娜冷笑地一揚裙擺,飛起的裙子如同撕碎的玫瑰花瓣,綴著絲絲血色。「你纏住賽巴斯克讓我整整三個月見不到他,你說我該怎麼對付你?」
把她活生生的丟進最熾熱的火山熔漿之中,連同魂魄一併燒盡,還是用北極的冰將其掩蓋,做成栩栩如生的冰雕,身體和靈魂都凍結,永生永世都冰封?
安娜的恨是永不熄滅的地獄之火,若沒將礙眼的穢物燒盡,她的火不會熄滅。
「這話我不認同,腳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要能纏得住他,他就不是賽巴斯克了,你將罪怪在我頭上有失公允。」到底是誰纏誰呀!她才是受災戶好嗎?
因為賽巴斯克不允許,他要隨時都能找得到她,別因賺錢而東奔西跑,她的工作量被迫少了一大半,就為了配合他不定時的出沒……但一方面,他也是不想她獨自去面對令她害怕的事。
經過賽巴斯克的改善,事務所的結界更堅固了,尋常鬼怪壓根接近不了,安全無虞。
安娜算是高階死神,照理說結界攔不住她,可是她疏於勤修,慣於享樂,把大好的天分荒廢,因此力量一曰不如一日,只有她還自以為不可一世,是萬千星辰中最亮的一顆,其實她的實力已大不如前。
所以她只能在外頭等,等著夏春秋出來,而老天眷顧,她等到了,用了五天四夜。
「我不管什麼公不公平,我只知道你妨礙了我,讓我不快的卑賤人類就該清除,你活著太多餘。」神情冷傲的安娜揚起絕美的容顏,纖手一揮。
「啊!你幹什麼?」呼!好險。
一陣迅雷不及掩耳的風掠過耳際,感到涼颼颼的夏春秋嚇了一跳,身體本能的一偏,一撮頭髮飄然落地。
如果她沒閃過的話,風刀劃開皮膚,她的左臉頰會留下一道皮肉綻開的血痕。
死神的索魂剪具有強大的破壞力,它能剪碎最堅韌的魂體,自然也能在生人身上留下傷害。
安娜連續殺死三名在倫敦街頭拉客的妓女,便是利用索魂剪本身的陰寒之氣凍住她們的血液,一剪一剪地剪開她們的身軀,讓她們在暗巷中活活痛死。
直到今日恐怖連續殺人案仍遲遲未破案,英國警方將此慘絕人寰的兇案列為首要偵察重點,並加強街頭的巡防,務求阻止同樣的案件再次發生。
不過死者的死法太詭異了,死後血液竟是凍結的,非人的行兇手法無可追查,因此目前陷入膠著,成了懸案。
「哎呀!竟然失手了,原本我想在你臉上剪朵花,可惜了。」刁鑽的小東西閃得真快,她以為得手了。
「你要有什麼不滿就衝著賽巴斯克去呀!找實力相當的去較勁,恃強欺弱傷害比你弱小的人,你實在太可恥了,我鄙視你。」她的目標居然是她的臉,真是可恨。
人就一張臉,毀了就沒有了。
「住口,憑你的卑下身份竟敢這樣跟我說話,你的命我根本不放在眼裡。」怒不可遏的安娜又擲出索魂剪,剪口昨嚷昨嚓地上下剪動,由手掌大變成一把大型花剪。
好死不如賴活著,夏春秋乾脆跑給索魂剪追,體力不錯的她還能邊跑邊回頭大喊,「不要臉,打不過賽巴斯克就找我出氣,你端什麼高貴架子,怕死在賽巴斯克手中,你沒用,膽小懦弱又不承認自己卑劣,低級的讓你祖先都蒙羞……」
啊!好久沒罵得這麼過癮,心情真痛快。
「你說我低級?!」
砰!
一把巨剪筆直插入地上,地面因此裂出一條長達數公尺的細縫,尖端沒入地面後直晃。
「哼!你因為男人不要你而遷怒無辜,長得美有什麼用,心都爛得發出惡臭,男人一聞到你身上的腐臭屍味誰敢靠近!」
夏春秋沒想到她誤打誤撞說中了安娜的心病,因為心理作用的關係,安娜覺得身上散發屍臭味,瘋狂收集上千種香味各異的香水不時噴灑。
「本來我只想割爛你的臉,警告你遠離我的男人,如今我還要拔光你的牙,剪斷你的舌頭填入眼窟窿裡,讓你生不生,死不死的當個活人偶。」活著,卻不再是自己。
安娜手心向下做了個吸取的手勢,卡在水泥地面的巨型剪刀啵的抽出,它轉了個方向繼續追著夏春秋。
「別太過分了,真是欺人太甚。」她隨手丟出身上的寶器,希望它能有一些防護作用。
鏘一聲,微微的金屬光激射。
寶器與索魂剪碰撞後,巨剪的速度慢了下來,像受了重傷似的往下掉。
再仔細一看,剪刀的刀鋒出現拳頭大的缺口,它嗚咽地發出淒厲的嘯聲,似在向主人抱怨它受傷了。
「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弄壞我的索魂剪,我饒不了你!」安娜整個人倏地騰空,肌理勻稱的雙臂平舉張開,風自她身後往前吹,吹得酒紅色長裙如浪潮飛舞。
風,很強。
在地面的夏春秋抵擋不了,狼狽的吹退了好幾步,頭髮亂得像電影中的雞姊,風中力量聚合成刃,她被刮傷了幾處,水滴大小的血珠從皮膚滲出,順著手肘往下流。
驀地,血珠滴落在腕上的吊墜,那滴血彷彿是世上最美妙的食物,瞬間被吞食,接著紅光一閃,原先幾公分長的十字劍居然在眨眼間長至正常尺寸,像是為了配合持劍者的使用,粗重的寬劍縮成女子好使的輕薄長劍,有點像女劍士使的輕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