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時不時拿美工刀割手,有一次還對著脖子劃下,還好家裡人發現及時阻止了,可那之後她身邊就離不了人,因為才短短半個月,她就自殺不下七次,有一次差點摔斷了腿,把她的家人嚇得不輕。
於是田家人在網路上找到靈異事務所,語氣急切的尋求幫助,海麗二話不說的幫夏春秋接下。
「是不是有什麼不妥?」感受到房內有些陰涼,田母緊張兮兮的問,右手迭在左手上直搓。
「你要留下來看還是離開?我是通靈師,不能擔保你的安全。」夏春秋說話的同時,撫了撫腕上的十字劍吊墜。
「你是說……呃,她會傷害我?」田母臉色一白,驚慌地拉著她的手,想走又放不下女兒。
「不一定,要看她的心性如何。」好鬼不作惡,惡鬼無惡不作,調皮鬼能溝通,只是愛玩而已。
「這、這鬼是男是女?」聽說女鬼最兇惡。
「是女的。」還長得很漂亮。
夏春秋抬眼望去,田蜜蜜的身邊站了一名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輕女子,長髮披肩,眼睛很大,嘴巴小小的,但嘴唇沒有血色,身上是濕的,正用怨恨的眼神看著田家母女。
而田蜜蜜本人眼神空洞,無意識的玩著頭髮,她手臂上有三道不深的割痕,露在衣服外頭顯得十分猙獰。
「那她會不會傷害我的女兒?」如果她走了,蜜蜜怎麼辦?那孩子不過說錯了話而已,怎麼會落得這步田地。
「我不曉得。」不確定的事她不能保證。
田母一聽,怒了。「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當通靈師,你能幫我女兒嗎?她這些日子不好過……」
他們一家看了也難過,整天提心吊膽。
「我盡量,你……」哭也沒用。
盡量什麼!我死後不能投胎,被困在山澗水泉邊成了地縛靈,已經夠可憐了,她還來嘲笑我,說我大概被男人拋棄,一時想不開就跳下去了,一個臭小孩憑什麼笑我!
女鬼忽然怒吼。
「那你怎麼能離開,又如何跟上她?」地縛靈只能在往生地徘徊,除非有法師來帶,否則將一直看守該地。
聽著夏春秋對著空無一人的牆說話,田母驚懼的往後退。
「她受傷了……她的血滴入水澗間……她身體差,所以很好上身……」
果然是陽氣不足,女人天生就是這點吃虧,月月親戚來拜訪,血氣自然不足。
「你們在說什麼?」田母問。
「她說你女兒在溪澗邊洗烤肉網,不小心被斷裂的鐵絲網割傷手心,流了不少血,才會被纏上。」陰月忌流血,血是鬼的最愛。
田母翻看女兒的手,果然在左手的虎口處,發現一道已經結痂的傷口,細細長長的,應是被鐵絲網所割傷。
「我和我先生之前也請過道士來唸經,可是都不管用,他們一走,我女兒就變本加厲,不是拿頭撞牆便是想從樓上跳下去,她的力氣奇大,我們拉都拉不住……」要好幾個人一起才能壓制。
「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化解。」既然來了,豈能無功而返?
憑你?女子猙獰著鬼臉冷笑。
「冤有頭,債有主,你的死不是她造成的,何必為難一個孩子,雖然她說了令人生氣的話,可這世上誰沒犯過錯,你不能因為她無心的過錯記恨她。」
好在這隻鬼長得不難看,生前落水被撈起沒泡太久水,因此五官還很完整,沒有發腫腐爛,夏春秋看她像在看個活人,心裡的恐懼度相對降低,面上始終帶著微笑。
我想回家。長髮女鬼眼中含恨。
「你的家人沒來牽魂嗎?」
我的腳被壓住了,掙扎了好久才鬆開,可是他們走了,我跟不上,幸好有這個可恨的丫頭。
「所以你藉著她離開?」附身。
反正她也活不長了,我幫她解脫也算功德一件,既然她說我死是活該,那就讓她來陪我。
「什麼,她活不長了?!」夏春秋下意識的看看四周,她此時最不想遇上的就是鬼差,或是死神。
可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她感覺一股陰暗氣息正在接近中。
「誰?誰活不長?!」田母心慌的紅了眼眶。
夏春秋拍拍她的手讓她別慌張。「我再問問,也許有轉圜餘地,你先別自己嚇自己。」
有什麼好問的,我就要她死,她答應過要來陪我。
「小孩子的話不能當真,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用哄騙的方式是造業障。」這女鬼挺頑固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她不死我就不能投胎。
「你要她替你去守水澗?」她一驚。
沒錯。
得到肯定的回答,夏春秋的兩眉微顰。「不能打個商量嗎?我可以請個法師幫你超渡。」
超渡不了。
滿身是水的女鬼撫著田蜜蜜的頭髮,田蜜蜜似有感應的抬起頭向女鬼嬌憨一笑,看著女兒莫名發笑的田母一臉驚恐。
「真要帶走她?」夏春秋再一次撫向十字架吊飾。
是。
「我不想傷害你。」做人真難。
你以為你辦得到嗎?女鬼陰笑。
「燒肉便當說這好用,她特製的法寶……」夏春秋面有疑慮的嘀咕,從八寶袋中取出狀似銅鈴的銀製鍾鈴,大概一顆奇異果大小,鈴舌刻著一部波羅蜜心經。
啊!你在幹什麼,不要搖!女鬼抱頭大叫。
海麗曾交代,遇到講不通的頑固分子就拿起來搖一搖,夏春秋原先沒把海麗的話當真,只是想試試看它會不會響,手指輕輕碰了一下,鍾鈴內的鈴舌往鍾壁一撞,誰知竟出現叫人意外的轉折。
「我不為難你,可是你的執念太深,若是放任你不管,那孩子真的會死,所以你就安息吧,別再陰陽相糾纏。」她規律地搖起鈴,每搖一次,女鬼就臉色大變,發出淒厲的叫聲。
我放過她了,你也放過我,我受不住這鈴聲,快將我撕裂了……
「我不相信你,你眼中還有恨,這是鎮魂鈴,我們事務所研發出的法器,它不會傷你魂魄,只是暫時鎮得你動彈不得。」鬼的話信不得,也就是所謂的鬼話連篇。
那你會放了我嗎?女鬼蜷著身,畏懼的問。
「我會把你送到廟裡日日聽師父誦經,等哪天你開悟了便能去輪迴。」淨魂,去邪,還其本心。
什麼?你還要收了我!女鬼大驚,企圖要逃走。
見她還想妄動,夏春秋又拿出一隻黃金羅盤。「你就先進到裡面吧!我給你找一個容器裝著。」
我不……不要……不許收我,我恨——
女鬼的聲音漸弱,一道半透明的霧狀物被吸入羅盤內,即使靈性不高的田母也看到那道白霧鑽入羅盤的中心點,羅盤的指針還錯亂的胡轉好幾圈,終至沉寂。
突地,神色呆滯的田蜜蜜轉過身,一臉困惑的看著雙腿發軟,扶著牆站立的田母,以及一名明明年紀不小卻裝萌的陌生阿姨,這時候,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媽,我餓了。」咦?她的聲音怎麼變得又沙又啞,像被召喚獸踩過,真難聽。
「寶、寶貝,你好了?」田母捂著嘴,滿臉難以置信。
「什麼好了沒?我們一行人去露營,我負責洗碗、刷烤具,我們玩得很開心,然後……唔……然後發生什麼事呢?我想不起來。」她苦惱地拍頭,乍見手臂上的割痕,自個兒也嚇一跳。「這是什麼?」
「好好好,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媽給你煮皮蛋瘦肉粥,你最愛吃的。」田母偷偷的拭淚,臉上有難掩的喜悅。
田蜜蜜重重地點頭。「好,就吃皮蛋瘦肉粥,肉鬆要多一點。」她好像很久沒吃了,快餓死了。
「嗯!媽給你煮。」女兒能好起來,她比什麼都開心。
「媽,這個人是誰?」一把年紀了還穿得一身粉紅裝萌。
「她是……」她說不出口,怕女兒想起不好的事。
「我是推銷電器的。」夏春秋故作俏皮的一眨眼。
「難怪穿得這麼奇怪,一看就是過熟的姊姊,穿成這樣找得到男朋友嗎?」
這小孩、這小孩……真是太不可愛了,一張開嘴巴就讓人想縫了它,莫怪那女鬼會氣得想找她「同行」。
「田太太,我就先走了,餘款就匯入我們事務所帳戶,若有問題歡迎你再找我們。」
第8章(1)
「你是專門生來扯我後腿的嗎?我不過慢到一步,你就把造成事因的死靈收走,沒有因,成不了果,我就無法完成工作。女人,你是不是該表現一下羞愧讓我好過些……」
原本,午後兩點,田母會因為過於疲累而睡著,看顧不到行為異常的女兒,那名死靈會不斷對女孩洗腦,慫恿她將一條童軍繩拋繞過天花板上的大風扇,再打個能套頸的繩結,女孩爬上椅子將頭套入繩結裡,然後縱身往前一跳,掙扎個五分鐘左右,人就死了。
他算好了時間來收魂,一秒不差,連同那個死靈也一併收了,補上次沒死成的孕婦的缺。
誰知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同樣的事會再度上演,準時果然不是好美德,他得提前守著,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