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的另一端,蔣御安與艾伯特躲在一片被轟炸的破敗平房裡,偶爾還會聞到那些來不及逃走的人們埋在瓦礫下的屍臭味,晚上除了寒冷外沒有太大問題,早上就還得忍受高溫和那讓人忍不住作嘔的臭味。
全身滿是擦傷,蔣御安的右頰甚至有一道明顯的傷痕,身上的衣物也已破碎。就是沒破的部分也被撕來包紮傷口。
而一旁的艾伯特情況並沒有好到哪去,只是天性樂觀又多話的他,在躺了一會兒,確定沒什麼危急性命的內傷後,就低低的笑著,一邊笑,還一邊發出吃痛的嘶嘶聲。
「唉,麥斯威爾,你還真是一個傻子,竟然拋下新婚的妻子和還沒出世的孩子來幫忙找我這個腳已踏進一半棺材的老頭!」
蔣御安沉默了下,抬頭望著從屋頂破洞照進來的陽光,他瞇了瞇眼,「不用害羞,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一聽這話,艾伯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不禁重重的咳了幾聲,「誰害羞了!臭小子!」
這臭小子才一陣子不見,也懂得消遣別人了呀!
蔣御安嘴角浮現淡淡笑意,在空中偶爾傳來的直升機螺旋槳聲裡,兩人的鬥嘴多少讓他放鬆一點心情。
不過兩人都知道這樣的輕鬆不過只是暫時,更大的考驗正等著他們。
畢竟這裡雖然剛經過一場戰役,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過來,但是沙漠的日夜溫差大,加上白日長時間曝曬在太陽下,難保不會脫水,目前他們還是處於危險的情況之中。
更何況兩人現在都有傷在身,即使已經做了緊急處理,可誰也不能保證,在救援到達之前,他們不會感染其他的併發症。
更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根本無法確定還會不會有救援!
「唉,麥斯威爾,我是認真的,那時候你跟著部隊跑就好了,何必要來扶我這個腳受傷的老頭,否則也不至於跟我一樣,被困在這個破屋子裡。」
「讓我決定再回來這裡的就是你,如果沒把你給帶回去,那我不是白來了。」
他口氣很淡,但卻徹底感動到艾伯特。
只不過嘴硬的他還是忍不住口是心非的揶揄,「想不到結婚後的男人嘴巴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了都起雞皮疙瘩。」
「嗯。」蔣御安沒有否認。
他自己也覺得和尚菲復合之後,自己有很多的想法都不一樣了,很多時候光想著她就覺得心底暖暖的,還有種充實的感覺。
不像之前那兩年,即使再忙碌,心底依舊空洞洞的,看著別人甜蜜,心底閃過的不是羨慕,而是明明自己也曾擁有那樣的幸福,但卻失去的失落。
太多的感性讓原本冷硬的他似乎奕得柔軟許多,不過這種改變他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很不錯。
艾伯特被他簡單的回答給堵了嘴,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可以繼續調侃他的話,乾脆不再開口保持沉默。
直到太陽逐漸西斜,蔣御安站了起來,確定自己除了左手脫臼不太能使力外,沒有太大的問題。
他看向艾伯特問:「還可以嗎??太陽開始西斜了,我們要趁這段時間找到一個可以御風擋寒的地方。」起碼要脫離這個已經開始出現屍臭味的地方。
艾伯特撐著牆慢慢的站了起來,大腿部位還有點滲血的傷口讓他走路有些一拐一拐的,「嗯,是差不多時候了。God!雖然說死人味道已經聞習慣了,但是這味道不得不說真他媽的噁心,我想我要是真能夠活著回到都市裡,可能得吃一陣子的素了。」
蔣御安笑了笑,從旁邊的一堆凌亂中,找到了一根原本應該是桌腳的木棍扔給他,「好了,這個先湊合著用,我們得趕快去找一個地方過夜。」
「唉,當初那個司機受到那一點驚嚇,就把我們整車的人往沙漠裡帶已經夠衰的,本來以為得救了,結果沒想到這個暫時歇腳的小鎮竟然也淪為戰區,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艾伯特一邊瘸著腿走路,一邊叨念著。
隨著他不斷重複或偶爾跳針的話題,兩人慢慢的離開了這棟也已經搖搖欲墜的平房。
吃什麼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他們一定要活下去。
第9章(1)
新聞這種東西,大概是最能夠跨越國界的東西之一。
就在伊恩他們來為徐尚菲打了一劑強心針之後,如他們所料的,中午消息就傳回台灣了,看著特等病房裡的電視內播報的新聞,已經先一步知道消息的徐尚菲,至少可以勉強做到不讓自己心緒受到太大的波動,只是沒想到晚上時會見到藍偉山一臉狼狽的衝進病房裡。
藍依依因為自己也快要臨盆了,所以早被老公接回去休息,現在在病房裡陪著徐尚菲的,是個臨時請來的台籍女看護。
藍偉山先是仔細的關了門,然後才大口大口的喘氣,靠在門板上無力的滑坐在地。
「小三,發生什麼事了?」經過一個早上的休息,加上伊恩他們信心的勸說,她已經鎮靜許多,能夠好好的休息用餐,讓心情不要那麼緊張。
就像依依勸她的一樣,現在她最重要的是照顧好孩子還有自己,這才有體力等他們的消息。
他站了起來,走到小冰箱前,拿出一瓶礦泉水灌了幾口,「自從中午B台新聞播出那則新聞後,我都從後門離開店裡了,誰知道他們動作比我還快,已經轉移陣地到醫院門口堵我,幸好醫院的保全人員幫我擋了一下,要不然,我現在可能還在被不停的追問。」
天哪,難怪人家說記者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旦鎖住目標便緊咬著不放,尤其國內的時尚女強人的獨子陷在中東戰場生死不明,話題性十足,如果不會追到他們滿意,想必是不會離開的。
「記者?」徐尚菲不明所以的睜大眼。
對於她這種小市民來說,唯一一次大陣仗的見過記者,也只有兩年多前,她和御安第一次結婚的時候,因為他母親的關係,來的幾乎都是政商名流,也因此有些記者便到現場做連線報導。
不過那次的經驗就已經讓她有了恐懼感,因為那些咄咄逼人的問題,還有那閃個不停的鎂光燈,十足是讓她無法消受。
「嗯,那些記者目前被擋住醫院門口,不過等到出院可能就比較麻煩了。」
一聽到這話,徐尚菲頓時失了胃口,放下手中的蘋果,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藍偉山也只是個剛當完兵的大男生,突然面對這種陣仗,他也沒有比較好的主意,兩人加上始終不敢亂插嘴的女看護,只能互相大眼瞪小眼。
突然病房的門再度被打開,這次走進來的是匆忙敢過來的徐氏夫婦,尾隨其後的還有一臉嚴肅的蔣華嚴夫妻。
徐尚菲一愣,在看到自己的爸媽之後,忍不住低喃著,「爸媽……」
徐父徐母看見女兒一臉蒼白的躺在病床上,是又氣又心疼。
「你這孩子真是的,如果不是依依要小三打電話跟我們說,我們還不知道你住院,媽當初是在氣頭上才對你說那種話,那裡知道你這傻孩子就這麼往心上擱,搞到離婚了連娘家也不敢回。」徐母率先沒好氣的說,走過去替她調整枕頭的高度。
「是啊,你媽這個人就是嘴硬,你還不知道嗎?自從你開了那家甜點屋,她不知道偷偷跑去看過你幾次,以為你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你和御安離婚,才忍著不去見你,其實她和依依私下都有在聯絡。」
徐尚菲本來壓抑下去的情緒又被這幾句話給挑動,忍不住紅了眼眶,「嗚……媽……對不起……」
徐父和徐母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是莫可奈何,「好了,我們都知道了,既然有了孩子,就別一直哭,對身體不好。」
蔣華嚴走上前,臉上有些病態的蒼白,招呼著,「親家,我們大家都先坐下來再說吧!」
徐母看著這個她本來就不是很滿意的親家,淡淡的開口,「我們女兒都已經跟你們兒子離婚了,這聲親家我承受不起,就算尚菲肚子裡有了你們兒子的孩子,我們徐家也養得起,你們蔣家的門檻太高了,我不準備……」他們家雖然比不上蔣家富有,但憑她和丈夫公務人員的薪水要養活一個孩子還綽綽有餘。
藍偉山突然扯了她的衣服,「徐媽,其實他們兩個好像又再婚了!」
「什麼?!」徐母怒氣沖沖的回瞪著女兒,徐父也是一臉詫異。
看著女兒頭越垂越低,她就恨不得想把女兒的頭給敲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些什麼?
兩年多前女兒堅持要結婚,好!雖然她不是很看好,還是讓她結了,結果呢?三個月就匆匆離婚還不敢跟他們說,前陣子接到前女婿的電話時,她本以為他是打來道歉的,沒想到是打來探她口風,她當下便猜到兩人又走在一起,但她總以為已經有過一次教訓,女兒應該不會那麼笨,結果他們不但孩子有了,甚至連婚也都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