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跟你說了。」她逃難似的轉身奔回屋子,想著這一次不管他如何威脅,她都不會再停下腳步,但顯然她的擔憂是多餘的,他並沒有試圖留住她。
其實,今天晚上何尹濤不過是想看看她,一天沒見她,和她鬥嘴幾句,他就渾身不對勁,如今因他工作忙碌沒空去找她的關係,兩人已經一個禮拜沒見面了,若他再不瞧上她一眼,晚上恐怕要失眠了。
不過,兩人纏鬥了十幾年,除了得到一個虛假的情人名分,什麼事也沒有改變,依舊在原地打轉,真是令人沮喪!
抬頭看著二樓,房間的電燈亮了,他輕歎了口氣,究竟要怎麼做才能馴服這個女人?
第2章(1)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跟何尹濤斗上的?從他打擾她樹上時光的那一天嗎?
不,當對對她而言,他只是一個少爺,高高在上的少爺,是直到「那一天」,他的存在才變成一個「威脅」——無法摸視,只能正面迎擊的威脅。
「那一天」是個風光明媚的日子——
因為在學校交素描作業不及格,她下定決心要學好畫畫,假日都會拿著繪畫本畫個不停,但她既沒有老師指導,又沒有夭分,當然無論怎麼練仍是慘不忍睹,何奶奶見她畫畫的時候眉頭都打結了,便自告奮勇當她的指導老師,可是一看到她的作品,卻輪到何奶奶眉頭打結了。
「這是什麼?」她一下子歪著頭從左邊看,一下子歪著頭從右邊看,很努力的想研究出名堂,卻什麼也看不出來。
「蘋果啊。」這還用問嗎?她前方擺著蘋果,不是畫蘋果,難道是橙子嗎?
「我第一次看到蘋果長這個樣子。」何奶奶很不給面子。
「我的蘋果長得比較特別。」她一向很善於自我安慰。
「你的蘋果真是太特別了。」何奶奶苦笑。
「這哪是長得比較特別?不會畫就不會畫,死愛面子找借口也不可能讓你變成藝術家。」何尹濤不知道從哪突然瑞了出來,看著丁雨菲的素描頻頻搖頭,這畫的分明是一顆崎形的怪石頭。
每次看到他,她總會視而不見的從他面前走過去,而他總是喜歡挑畔地對她大聲喊,「不會叫人嗎?」那時,她才會裝作很有禮貌的喊一聲少爺,然後繼續不理他。
今天,她也應該像往常一樣,禮貌性的打一聲招呼,便當他是狂火在亂吠亂叫,可瞧他一副看不起她的嘴臉,她內心不願意服輸的好勝心冒上來了,就算她沒有繪畫的細胞又怎樣,他有必要這樣損她嗎?
「少爺那麼了不起,那少爺來畫啊。」她笑得不懷好意,等著看他的表現。
他卻欣然點頭接下戰帖,同對接過她手上的畫筆和繪畫本,轉身走到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開始揮動畫筆。
他的氣勢驚人,不禁挑起她的好奇心,很想立刻靠過去一探究竟,看看他的功夫如何,瞧他的架式,作品應該有模有樣,可是再厲害,也不過是一顆蘋果躍然紙上,沒什麼了不起。
可是當兩隻手捧著他的作品,她頓對明白「化腐朽為神奇」是什麼意思,不是因為那顆畫功精堪寫實的蘋果,而是它是利用她原先那顆四不像的蘋果變化而成……霎時,她差點豎起大拇指說一個「贊」。
「菲丫頭嚇到了吧!」何奶奶見到她的表情不禁笑了。「你不用太驚訝,這小子在這方面天斌異稟,從他學會握筆開始就會畫畫了,以後更是以沒計偉大的建築物為志向,一個小時之內畫一百顆這樣的蘋果,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好吧,她承認這位大少爺不是空有外表,還有那麼一點真材實料。
「你現在是不是對我另眼相看?」他一臉得意的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專長。」她當然不會讓他稱心如意。
「那你有什麼專長?」
「我很會會爬樹。」若不是當著何奶奶的面,她一定會跟他比「中指」,提醒他兩、三個月前發生的事,貴公子爬不上樹沒什麼稀奇,可笑的是他氣急敗壞,恨不得找斧頭砍榕樹的樣子。
這個丫頭真的有夠狠,竟然一腳踩在他的痛處上。「爬樹怎麼可以稱為專長?」
「如果不能稱為專長,每個人都應該有爬樹的本事,可是少爺好像不會爬樹。」
「……我是不屑爬樹。」
「有些人真的很悲哀,不會硬說成不屑,這樣就比較有面子嗎?」
「我說不屑就是不屑。」
「不管是不是不屑,結論都一樣是——不會。」
「如果我下定決心,沒有什麼事做不到!」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少爺爬樹的英姿?」
「待本少爺找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再讓你欣賞我爬樹的英姿。」
這位少爺真是太搞笑了,還以為他是要結婚,在挑黃道吉日嗎?「選日不如撞日,今天就讓我見見少爺爬樹的英姿如何?」
「你想趁機轉移注意力嗎?」他狠狠的往她的額頭彈了下,見她吃痛地驚叫了聲,不滿地瞪他,他不甚在意地將視線轉移至她手上握著的繪畫本。「連蘋果都畫不好,還妄想看到本少爺爬樹的英姿?」
「……只要給我一個禮拜,我保證可以畫出一顆正常的蘋果。」
「好啊,只要你畫出正常的蘋果,我就會讓你欣賞我爬樹的英姿。」
何奶奶終於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我都不知道你們這兩個小傢伙感情這麼好,一來一往鬥得這麼開心,我這個老太婆都被你們忘得一乾二淨了。」
兩人這才微窘地閉上嘴巴……
這一次的交鋒宣告了他們之間的戰爭開始,誰也不讓誰,兩人鬥志高昂,搞到全家都知道他們兩個「水火不容」。
即使是長大後,她仍以為他們會一直維持這種水火不容的關係,沒想到何奶奶卻病倒了,且要搬到夏威夷,也因此讓他們之間的關係發生了變化,從此多了「情人」的身份。
她同意充當何尹濤名義上的情人,且約法三章,雙方都不可以藉機管東管西,限制對方的生活,不過既然是情侶,在人前做個樣子,偶爾配合對方的社交生活,這是免不了的事。
兩人約法三章,她以為她便有了「保障」,除了些不便,生活還是像往常一樣,豈知三個月後,她一從大學畢業,他就「造反」了。
大學畢業後,她就積極的尋找工作,卻一直碰壁,過程並不順利。
她本以為是自己不符合對方公司的要求,因此人家不願意給她機會,可是某一天,她應徵的一家公司的總經理當著她的面接了一通電話之後,原先的相談甚歡頓時變為客氣有禮,不禁教她起了疑心覺得事有蹊蹺,按捺不住,索性豁出去問個明白,原來是何尹濤暗中阻檔她的求職路。
當下她氣炸了,離開那間公司後,便直接衝到何尹濤的辦公室——
「你是什麼意思?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顯然不在意暗中搞鬼的事被她發現,仍是嘻皮笑臉。「你何必那麼辛苦的出去外面找工作?嫁給我就好了啊。」
她兩眼驚愕的瞪大。「我又沒瘋!」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懂得惹我生氣。」不過他看起來很開心。
「我有說錯嗎?如果不是瘋了,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你這隻大沙豬?」撤開身家背景條件之類現實的層面不談,單就他這個人來說,有腦子的女人絕對都不會想跟他糾纏一輩子,而她自以為聰明絕頂。
「我是大沙豬,你是大女人,我們不是天造地沒的一對嗎?」
「誰說大沙豬配上大女人是夭造地沒的一對?」
「我們確實是天造地沒的一對,這是公認的事。」
「你不是對我有很多不滿嗎?我們一見面就吵個沒完沒了,算什麼天造地沒的一對!」
「如果你不要跟我唱反調,我們就不會吵個沒完沒了。」
「真是太好笑了……算了,今天懶得跟你爭了,總之,別再耍那些見不得人的小把戲,我一定會找到工作。」
沒錯,她一定會找到工作……不,她必須找到工作,才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可是,有誰可以不賣禾場建沒集團少東的面子,給她一份工作呢?
那時她為此傷了好幾天腦筋,才想到何尹濤青梅竹馬的兩位摯友——樊莫臣和嚴朔。樊莫臣外表看起來就是個花花公子,總是視她為何尹濤的咐屬品;嚴朔則冷冷淡淡的,是個標準的貴公子,卻視她為獨立的個體,更待她如朋友。
她於是找上嚴朔,正好嚴朔在為了找個適合的秘書苦惱,兩個人就在互蒙其利的情況下,成為工作上的搭檔。
不難想像此事造成的後果,她和何尹濤更是針鋒相對了,可是看在別人眼中,這代表的是感情好,就算她公開實情,說不定人家還會取笑她是在鬧彆扭……因此雖然知道真相的人不少,他們還是有意無意的將她跟何尹濤視為一對,除了努力幫兒子安排相親的何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