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讓你失望。」她反握他的手,給予絕對的信賴。
「是呀!我有你,何愁不乏笑語呢!」眼眸轉柔,他帶著濃濃笑意凝睇著她。
是該滿足了,將不如意的過往拋之腦後,他不是一個人,而是有家室的男人了,他們會陪他同甘共苦。
「哎呀!你別一直看著人家,我會難為情的。」被他瞧得出神,風悲畫羞怯地飛紅雙頰。
他笑道:「你好看,百看不厭。」
越看她越覺得她生得嬌美,比天仙還美上幾分。
「又取笑人了,你這人心眼真小。」她嬌嗔地掄起粉拳輕捶,怪他老把她的怨言掛在嘴上。
「對呀!心眼小只裝得下你一人,你得小心點,別把我的心脹破。」紫竹笑著輕擰她瑤鼻。
「我心如你心,我也……只有你,你不能辜負我喔!」即使他們已互許終身,她仍害怕他會離開她。
一瞧她帶著愛意的惶恐眼神,很想不歎氣的紫竹忍不住在心裡歎息,如能由他自行選擇,他定不負於她,終其一生陪在她身邊。
可是天意難違,若老天決定他們不能在一起,他再怎麼強求也無濟於事,唯有把握當下,對她更為呵寵有加,以彌補他無法陪她終老的遺憾。
雖然他有過不愛她的想法,但是心不由己,每每想將她推遠,怕她愛意漸深,受不了失去他的打擊,可胸口那顆澎湃的心總是鼓噪不已,不容許他做出傷害她的行為。
因為愛,所以心軟,因為愛,所以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直到再也走不下去為止。
只是他一直深感納悶,自己離開紫竹林已十五日,竟無天兵天將下凡追捕,甚至也沒其他仙子的消息,她們是好是壞無從得知,叫人頗為憂心。
「元寶餓了,要吃東西。」憨傻的元寶拍拍扁平的肚子,跳到他跟前直喊餓。
「餓了?」紫竹瞧了瞧她傻氣的樣子,低下頭輕問身側的人兒,「你呢?餓不餓?」
風悲畫原想點頭,但是思之阮囊羞澀,連忙窘困地搖頭,「我……我不餓,等出了城再摘些野菜裹裹腹。」
他們一路行來經過不少鄉鎮,開支的情形她再清楚不過,雖說已盡量省吃儉用,可所剩不多的銀兩還是撐不了多久。
三人一鶴花的是她從織女坊帶出來的銀子,不再施藥助人的紫竹根本毫無進帳,等於是坐吃山空,荷包內的重量日漸輕盈。
幸好他們吃得清淡,以野食為主,尚能支撐一些時日。
「傻畫兒,怎會不餓,瞧你小臉都消瘦了,我看了心疼。」這些日子是委屈她了。
「瘦一點才好看嘛!我也沒那麼……餓……」聞到香噴噴的燒鵝味,一陣難為情的腹鳴聲驟起。
「哈……瞧你心虛的,嘴饞了吧?!」他放聲大笑,推著她走入一間高朋滿座的飯館。
「可是……我們沒銀子了……」這一餐吃下來所費不貲呀!
紫竹看了她一眼,笑著輕拍她玉頰。「不用擔心銀子的問題,會有人替我們付帳。」
「有人替我們付帳?」怎麼可能?他是不是讓日頭曬昏了,胡思亂想。
「安心的吃吧!絕不會留你下來打雜。」他也該為她做個打算,鎮日跟著他奔波著實不妥。
看著她日漸清瘦,神色疲乏,紫竹明白她雖非吃不了苦,但體力畢竟有限,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不免對近日來的生活感到吃力。
長年閒遊的他可以不以為忤,反而覺得是一種樂趣,但她是嬌滴滴的弱質女子,能陪他走這麼長的一段路也算是難得了,是該為她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反正尋珠也尋了十五年仍無著落,那又何必急於一時,也許寶珠與他無緣,讓有緣的人拾了去,他再心急也沒用,遲早有一天終會出現。
「你又笑我,我是真的怕你付不出銀子,被送進衙門……」她當然也想一飽口腹之慾,但也得量入為出。
「別皺眉了,小心皺成小老太婆,你就不美了。」他故意取笑她,以指撫平她眉問的皺折。
美目外翻,風悲畫橫睇了他一眼。
炒素什錦,翡翠雪豆腐,彩絲金柳,京熏素鵝……一道道素菜齊上,擺滿整整一桌,兩、三道葷食,松子牡丹魚、黃瓜鑲肉和芙蓉熏雞也在其中。
雖說吃素,但也不必跟著他戒口,紫竹口味偏淡,不愛油膩,特意點了幾道魚、雞是為了久不知肉味的元寶和畫兒,她們吃得津津有味。
比較令人側目的是,店家居然貼心地準備一鍋黍麥和大米,以及活蹦亂跳的小魚,與人齊高的白鶴仰首一吞,吃得不亦樂乎。
不過不知是他們特別引人注目,或是言行舉止過於古怪,好幾道詭異的視線直往他們身上瞅,一瞧見有人回瞧又趕緊頭一低,假裝正在吃食。
一次、兩次還不覺得怪異,三次、四次後難免啟人疑竇,那些人以為沒人發覺暗中窺視的舉動,其實全落入淺然一笑的仙童眼中。
「紫竹哥,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大鬍子大廚行跡很古怪?」手拿著魚刀在他們桌邊走來走去,不時投以一瞟。
睨了一眼,他笑笑,「沒事,個人癖好,多吃點魚,臉色才會紅潤。」
「可是他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像要將我大卸八塊。」讓人瞧了心裡害怕。
聞言,他差點噴出一口湯。「咳!咳!畫兒,你看錯了。」
長得一臉兇惡果然不討喜,再加上過於暴戾的雙眼……唉!他能怎麼說呢,總不能怪罪人家長相差,滿臉鬍子吧!
「你想他是不是知曉我們銀子不夠,所以準備將刀子磨利些,好把我們……呃,一刀宰了做成包子。」至少那只鶴肉挺多的,刀起刀落也能燉成一鍋肉湯。
似聽見她心底的聲音,吞下三條小魚的白鶴回頭一瞪,嘎鳴一聲。
紫竹撫著額低笑,「下回遇到說書的別走近,他們說的內容十之八九是杜撰的。」
她當真被嚇壞了,連人肉包子都想得出來。
「哼!你老愛笑我,他的眼神真的很凶……」活似要吃人一般。
一把魚刀咻地插在桌子邊緣,話說到一半的風悲畫倏地瞠大眼,驚恐地僵著臉,一動也不敢動。
「你叫畫兒?」
鬍子大廚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威脅人,讓臉色發白的風悲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的,她是畫兒。」紫竹代為回答,但他得到的是冷冷的瞪視,怪他多嘴。
「姓風?」
「姓風。」沒瞧見白眼似,紫竹又是一應。
「風悲畫?」
他頷首,「老闆,你的手抖得太厲害了,是否身患殘疾?」
「你……才有病,你誘拐良家婦女。」大廚握緊刀柄,似在考慮要不要給他一刀。
低聲輕笑的紫竹當著他的面輕握雪漾玉手。「真是可惜,本來我想以診代償飯菜。」
「不用。」他回得頗快,似在磨牙。「本店請客,不用銀子。」
「這麼好……」風悲畫低呼,不敢相信有這等好事。
「那就多謝店家的善心,我們該走了。」吃飽喝足,自該起程上路。
「什麼,你們要走了?」十分驚訝的大廚拔起魚刀,指向紫竹鼻頭。
他一笑,看向忽地往櫃檯下一縮的身影。「用美食引誘那個人是卑鄙些,不過確實可行。」
「那個人」無聲地乾笑,十分心虛的一手大餅、一手雞腿,小口小口的啃食,怕被人聽見一絲聲響。
第七章
「諸位朋友,你們已經跟了我們大半段路,讓在下相當過意不去,可否現身一見,說明來意,隱身暗處著實令人不安。」
出了景平鎮,一路南行約十里處,一座臨江的林子裡有座年代久遠的乘涼亭,平時少人走動,亭上紅漆剝落,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不過因鄰近不遠處艱座香火鼎盛的土地公廟,廟祝常來此處整理、打掃,因此雜草不多,還植了些花卉,足以供行人休憩。
紫竹眾人行經此處便停下來歇腳,若非他揚聲一喚,香汗薄染的風悲畫根本不曉得被人跟蹤,她非常訝異的看著他對空無端喊話。
沒想到果然有幾道身著黑衣的身影由天而落,腰間、手上帶著刀刃,面露不善的朝他們走近,她頓時驚恐地走到紫竹身後,和元寶抱成一團。
「閣下好耳力,竟能聽出我們尾隨其後,你師承何門何派?」知己知彼,方可制敵機先。
「無門無派,並未習武。」他老實的說了,未有所隱瞞。
但是他的正直換來一聲冷笑。
「你在唬弄我們嗎?無武藝在身又怎知身後有人,分明當我們三歲孩童要弄。」
「是風告訴我。」風向著南吹,不斷喊著——小心、小心、小心、小心……
天地萬物皆有靈,花有花精,樹有樹靈,四方風神掌管東南西北,他以誠待,他們便回以熱忱,不時通報他周圍二十里的細微瑣事,好讓他能及時避開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