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今晚?小姐,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你應該說昨晚了。」谷芝薇瞄了牆上的時鐘一眼糾正她。
沈芙琳也抬眸望了床頭的時鐘一眼,「還真的過了十二點了。」
她盯著時鐘,不禁開始回想幾個小時前她所經歷的一切。
從募款餐會富麗堂皇的大廳,顏思凱令人咋舌的豪華公寓,到眼前這間簡單的小套房。難怪她會有一種灰姑娘又回到她破舊小屋子裡的感覺。
想到這裡,沈芙琳心底不禁浮起一種深沉的悲哀。
「芙琳?」
谷芝薇再次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嗯?」她應了聲。
「你和顏思凱真的只是去酒吧喝酒聊天?」谷芝薇還是忍不住想確認她的話。
「真的。」沈芙琳毫不猶豫地撒謊。
「沒有去花前月下談心?」谷芝薇進一步追問道。
「沒有。」
「沒有去星光滿天的海邊漫步?」
「沒有!」沈芙琳忍不住拉高音量,覺得耐心和體力所剩不多。
「那就好。」谷芝薇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那我可以安心的睡覺了。」
「芝薇?」這次換沈芙琳輕喚了聲。
「什麼事?」
沈芙琳遲疑了半晌,才將她的疑問說出口。「汪。汪傑文是不是不喜歡我和你在一起?所以你這陣子都不太搭理我。」
電話中傳來了片刻的沉默,沈芙琳知道她猜對了。
「為什麼?我哪裡招惹他了?」她不平又不解地問。
「芙琳。」一邊是好友,另一邊是情人,讓左右為難的谷芝薇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回話。
沈芙琳感覺到了。「芝薇,說實話,我不會介意的,就算是被判死刑的人也有權利知道他犯了什麼罪。」
谷芝薇歎了口氣。在經過這一個多事之夜後,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要失去這位好友了,所以她決定不再隱瞞。
「芙琳,傑文的確是不喜歡我和你太接近,一方面是他覺得你佔狙桃太多時間,另一方面。事實上,今晚我們才大吵一架,差點鬧分手。」
「分手!」沈芙琳驚呼,「為什麼?」心中驀地升起的喜悅和希望令她急切地想瞭解詳情。
「因為我們討論了一些事,而傑文他很不滿你灌輸了我一些他認為很不好的觀念,可是我又不這麼認為,更氣他批評你,所以我們吵起來了,而他就說要分手。」谷芝薇想起那段經歷,餘悸猶存地打了個寒顫。
「那最後呢?你們又和好了?」沈芙琳在得意自己的計謀得逞之餘急急問道。
「是啊!」谷芝薇愉快地回答,「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他回心轉意了。」
一股濃重的失落感立即襲上沈芙琳心頭,但她也不禁慶幸兩人是在電話中說這件事,否則谷芝薇一定會對她此刻失望難掩的神情起了疑心。
「芝薇,你竟然苦苦哀求他?」沈芙琳心中的失望馬上轉為怒氣,用著冠冕堂皇的理由罵起谷芝薇。「你真是丟盡女人的臉了,你應該高傲的轉身就走,讓他來求你才對!」
「是這樣嗎?」谷芝薇感到疑惑。「可是。我愛他,我不能失去他。」她委屈地說。
「芝薇!」沈芙琳氣憤地叫著她的名字,似乎想讓她清醒。「你這樣只會讓他吃得死死的,你懂不懂?」
「我。我不懂。」谷芝薇低聲怯怯地說,但隨即又理直氣壯了起來。「我愛他,他也很值得我愛,所以幹嘛要這麼小心眼?就算讓他吃得死死的我也甘之如飴啊!」
沈芙琳霎時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看來自己對谷芝薇的影響力正在削弱中,她得趕緊想個法子因應。
「啊!傑文。」
沈芙琳耳尖地從電話中聽到了谷芝薇的一聲驚呼。「芝薇,你還在。汪傑文的家?」
「對啊!」谷芝薇爽朗的表示,「我以為他已經睡了,可是他卻突然出現,害我嚇了一大跳。」
突然,一陣男女的嬉鬧聲如刺般鑽進沈芙琳的耳中。
「芙琳。嘻。傑,住手,別再搔我癢了。」谷芝薇模糊的嬌斥聲透過話筒傳了過來,「芙琳,對不起,我不能再跟你聊了,晚安。」
「晚。安。」沈芙琳面無表情的低喃。
她僵硬地放下手中的電話,腦海中卻不斷迴盪著谷芝薇的嬌嗔歡笑聲。
一股酸苦慢慢地在心中發酵,她終於感覺到了,可是她多麼希望她能夠麻痺得什麼都感覺不到。
那股酸苦以她想像不到的速度迅速地氾濫成災,扭曲了她美麗的臉,也令她再次蜷縮在沙發上。
自從走過少女愛作夢的年紀之後,第一次,她不再壓抑自己情緒放聲痛哭。
谷芝薇一放下手中的電話,馬上被身後的汪傑文抱得緊緊的。
「我愛他,他也很值得我愛,所以幹嘛要這麼小心眼?就算讓他吃得死死的我也甘之如飴啊!」他在她的耳邊呢喃。
谷芝薇馬上就聽出這些話是剛才她對沈芙琳所說的一段話,小臉一紅,轉身捶了他一拳,「你好壞啊,偷聽我講電話。」
「你講得那麼大聲,聾子都聽到了。」汪傑文緊緊將她圈在懷中,「你講得真好、真對、真讓人感動。」他嗅聞著她髮際清新的香味,陶醉地說。
「是嗎?」她喜悅難掩地問。
「是的!」汪傑文低頭給了她獎賞似的一吻,「但是令我高興的是你不再受沈芙琳似是而非的話所迷惑,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堅持自己所堅持的、愛自己所愛的。」
谷芝薇被催眠似的抬頭給了他深情的一吻,腦海中不斷迴盪著他的話。
相信自己所相信的、堅持自己所堅持的、愛自己所愛的。
第8章(1)
汪傑文將辦公桌上的東西一一收拾好,正要離開時,門意外的被推開了。
「傑文。」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老闆谷鈺軒。
「老闆,有何貴幹?」汪傑文邊打趣,邊瞄了一下時鐘。「長話短說,也不能叫我加班,我今晚有事。」
他答應芝薇要再次下廚做她愛吃的義大利通心面,為免節外生枝,他來了個先下手為強。
谷鈺軒一臉感興趣地看著他,試探地問:「是哪個幸運的女人,讓你這陣子這麼忙碌?」
「秘密!」
汪傑文沒多想地拒絕透露,讓谷鈺軒更加驚奇。
真是為了女人。
「喂,有話快說,我趕時間。」汪傑文忍不住催促。
「這麼急。」谷鈺軒埋怨似的咕噥,「我是要問你在募款餐會上那個一直跟著薇薇的女人是何方神聖?怎麼薇薇和她好得如膠似漆?」
那一晚,身為主角的他忙得沒時間招呼自己的妹妹,但是他見過幾次她和一個陌生的女人親暱地在一起,而直到剛剛他才想起這件事,就連忙找傑文當面問個清楚。
汪傑文馬上白了他一眼,「你這個做人家大哥的,連妹妹的同窗好友都不知道,真是慚愧!」
谷鈺軒俊臉一紅,立即訕笑地為自己辯解,「你也知道我打從十幾歲開始,就在事業和學業之間奔波忙碌,所以也就分身乏術了。」
「難怪她會那麼孤單。」汪傑文再次指責。「也難怪她將沈芙琳當作寶一樣!」
這回谷鈺軒沒多加理會他話中的責怪之意,最後一句話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沈芙琳?她是誰?」
「就是那個在募款餐會上和薇薇如膠似漆的女人,也是她高中的同窗好友兼死黨。」汪傑文拖長了尾音,沒好氣的說。
哦的一聲,谷鈺軒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就好,我還以為她是在搞同性戀呢!」
同性戀。這個名詞冠在谷芝薇的身上令汪傑文覺得十分有趣的哈哈大笑,邊笑還邊說:「鈺軒,我可以跟你保證,薇薇絕對不是同性戀。」
「保證?」谷鈺軒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憑什麼保證?」
汪傑文自覺差點洩底,連忙收住笑挑眉說道:「憑。憑我對她和沈芙琳的瞭解。她們兩個絕對是再正常不過的女人了。」他正經八百地說,但秘密所帶來的快樂令他還是忍不住暗自發笑。
「這麼說,你和她們都走得很近羅?」谷鈺軒狐疑地問。沈芙琳艷麗的容顏一閃過心頭,他不禁想,會不會傑文正在交往的女人就是這個叫沈芙琳的女人?
「很近說不上,有些接觸倒是真的。」
聽著汪傑文模稜兩可的話,谷鈺軒心中的疑慮更大了,但他決定不再追究這個問題,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他必須先做個瞭解。
「對了。」他故作不經心的提起,「傑文,你和薇薇在募款餐會上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吵起來了?」
當他看見那一幕時,還大歎自己的處心積慮又成了泡影,一點也沒有收到他預期中的效果。
而汪傑文以為谷鈺軒是在怪自己護花不力或是欺負他疼愛的妹妹,所以只是支吾其詞地說:「哦,那。只是為了沈芙琳,我們有點意見不合而已,沒事。」
谷鈺軒暗自驚奇。難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