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生病,那是——失戀了」
這話讓顏敏申無神的雙眼一直,整張輪廓分明的俊臉驀地凝重了起來。
「欸,真是失戀了!」宋連祈嘖嘖稱奇的看著好友。「思春風喔!」
這小子不像他,自己十六歲那年就教數兒給拴住了,心有所屬,而這小子則是遊戲人間久了,壓根不知思春是啥滋味,因為他一年四季都在吹春風,哪裡需要思念春風何時來?
這詭異了,莫非這小子終於遇到剋星,他生命中第一個寒冬來了
顏敏申心知肚明好友逮到機會就想消遣他,好報仇自己過去成天拿他對數兒死心塌地的事開玩笑,只能眼一翻,裝傻。「誰說我失戀了?只是在找一個人,找不著,心煩!」
「找人?誰呢?」
「呃……就找個女人,沒什麼的。」他故意雲淡風輕的搖起手。
「沒什麼會心煩?」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他老羞成怒起來。「別說了,還不是因為你,才會發生這等慘事!」
「慘事?」
「慘絕人寰!」都失身了,還不夠慘嗎?
「到底怎麼回事……莫非就是你跟我提起過的,我中毒時,你為我上了趟武夷山發生的事?」宋連祈突然想起這事。這小子自從武夷山回來後,就開始變得失魂落魄,想必這陣春風是從那吹起的,有趣了,有熱鬧看了!
他臉登時變得古怪,活像被人用沙包打中了臉一般。「這個……說來話長。」搔著頭,他難得靦 的說了這段經過。
「所以你以為自己真的死定,也就答應把人家姑娘吃了,誰知才剛吃干抹淨,居然就有迷路的獵人經過,幸運的救了你們,然後依了人家姑娘的要求,從此分道揚鑣,可是呢,彼此說好你情我願的事,事後你卻對人家念念不忘,甚至還為此患了相思病?」宋連祈聽完,訝異之餘,不忘邊說邊好笑的挖苦。
「沒錯,怎樣?我就是念念不忘!男人嘛,吃了人家就要負責任,這才叫擔當——」
「得了吧,你想的真的只是負責任這檔事,而不是還想著人家姑娘的——其他事?」他曖昧不已的瞧著好友。
結果破天荒,這小子居然臉紅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再繼續惹惱我,當心我不管你家的事了!」顏敏申紅著臉威脅。也不想想,這陣子是誰在暗地裡為他奔波,讓他得以跟心愛的小丫頭長相廝守,這會還卯起來消遣人,好,這小子不上道,當心他撒手不管他的死活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我跟數兒的恩人,這麼著,你說說這姑娘的來歷,我人面可不輸你,幫你留意留意找人。」宋連祈收起揶揄,知恩圖報的說。
「哼,這還差不多!不過,說起她的來歷,這個嘛……」他頗為難的又搔起頭來。
「瞧你這模樣,想必連對方的底細也不清楚,就直接跟人家那個了。」還真猴急。
他被說得面紅耳赤。「誰說我不清楚,我們是有自我介紹過才那個的……我知道對方姓衣。」想起一開始時是有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不過真的非常非常的簡單,簡單到有介紹跟沒介紹一樣。
「姓衣,就這樣?」宋連祈好笑的睨著他。「唯一的線索?」
「嗯。」他尷尬的點頭,後悔死了。那天耍什麼帥,人家姑娘說不要他負責,他也硬裝瀟灑,居然沒問清楚對方的身份,搞得現在想找人也無從找起。
宋連祈搖首,還是義氣的努力思索可有認識什麼姓衣的人家。「姓衣是嗎……前巷柳通街上有個賣豆腐腦的衣老爺,我家綢莊有個夥計也姓衣,紅朱大街上有個姓衣的骨董商……喔,對了,今年的杭州的第一美人出爐了,聽說也姓衣——」
「也姓衣」某人眼睛一亮了。
杭州第一美人……想起那日兩人整完裝出了洞穴後,清楚瞧見她容顏的剎那,他簡直驚為天人!那女人嘟著嘴,看不出懊悔,卻有驚人的美貌,如此女子,陰錯陽差教他在「不明不白、生死交關」的情況下給「囫圇吞棗」了……
他臉色變了變。嗯,杭州第一美人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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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紅的陽,明鏡般的天,終也會有日落西下的時候。
某人等著,等到天色全黑,一抹下弦月悄悄勾起,這還不成,等到星辰微暗之際,趁著夜闌人靜,就是行動的開始了。
當夜色昏沉,天地一片幽謐晦暗,一道疾風黑影敏捷的幾個縱步,疾速躍過層層屋簷。半晌,英挺的黑影俐落的落在一處民宅裡,宅子四通八達,他幾番琢磨,鳳眼細瞇,有了方向,挺拔的身子再次躍起。
悄然在一處雅致的院落停下腳步,先是屏住呼吸後,他輕輕推開窗欞,吸了一口暖房內傳出的幽香。這味道……他有預感,這次錯不了了。
縱身無息入內後再悄悄關上窗,寢室內僅點著一抹紅燭幽光,他緊張的朝床前的紫絲褥前進,上頭躺了個人,越接近這股熟悉的馨香就越清晰。
床榻上的女人身段婀娜,橫側著身子背對他,細長的烏絲流洩在覆著蠶絲單衣的美背上。
就在離床榻一步之遙處,來人停下了腳步。今日之舉,對他來說,可是大膽至極,一不小心就會落個無恥的採花大盜頭銜,非得身敗名裂不可。
但,他願意冒這個險!
只要這人就是她……他不由得出神的看著裹著紫絲褥的嬌軀發愣。
但,倘若真是她,下一步又該怎麼做?
那女人當日連頭也不回的就走人了,顯得比他看得開,似乎真的不在乎失去清白這回事,反倒是他,一步一回頭,就等著她哭啼留人,想來真窩囊。當時,他還真有股衝動想回頭抱住她,求她負責完再走——
到底這世道是怎麼了,怎麼女人比男人還瀟灑?
要不是他確定自個兒碰的是處子,還真要誤當她是風塵女子,不將與男人交歡當成一回事了。
忽然,床上人兒慵懶至極地伸了個性感的懶腰,他立即全身一緊,急忙要找個地方藏身。
「你是誰」才轉身,身後就傳來吃驚的嗓音。
該死,方才不該想得出神到忘了防備的!
他得要盡速逃離才是,可身體卻偏偏不聽使喚,不由自主地定在當場,動彈不得。
翦水雙瞳的主人驀然轉醒後,才翻身就看見有男人出現在她床榻前,先是吃了一驚,接著緊拉著絲褥倏地坐起,美目瞪著那人的背影。
好大的膽子,竟然有宵小膽敢闖進她的閨房!
「還不轉過身來」見他僵著沒動,她目光冷凝的叱喝,沒有一般女子香閨遭人闖入的驚惶失措。
這聲音,顏敏申聽得清楚,頓時他腦門充血。找到了!
但在這種情形下相見,他心中掙扎著該不該回頭,還是暫時先遁逃去,改日再正式登門拜訪得好——
「原來是你!」
還在認與不認、走與不走中掙扎的人,這下不用多想了,床榻上的人兒等不及他回頭,已經主動跨下床,移步與他照面。她倒要瞧瞧什麼樣的登徒子會做出夜闖人閨房之事?不瞧還好,這一瞧,也驚愕住了。
乍見絕世容顏就在眼前,顏敏申一愣,什麼風流倜儻、舌燦蓮花全不見了,只能結巴著道歉,「對、對不起,我只是來確認——」
「你專程摸黑來找我?」驚異過後,衣玉露輕勾唇角,婀娜多姿的身形漫步走回自己的床前,他盯著她渾圓彈性的美臀就傾靠在床緣,珠光閃閃的眸子正饒富趣味地看著他。
好樣的,這婆娘才一個輕微的動作,就教他眼巴巴地成了下流哈巴狗了!
她抿起紅潤的朱唇。「當初那事說好你情我願的,事後少來糾纏,你還找我做什麼?」她倒顯得鎮定。
「我……這個……當初是這樣協議過沒錯,但是事後想想可不對勁,我平白讓你佔了便宜,你卻堅持這事是你情我願,可是當初是你要求我幫你破身,而不是我主動色誘你的,這點沒錯吧?」她不是他見過的一般角色,既沉穩也刁鑽得很,對付這種女人,他心中有腹案,就死皮賴臉吧。
衣玉露半瞇起眼。「那你想怎麼樣?」目光挑釁的望著他,發現再次見到他,內心竟也有點小小的騷動。這傢伙就如記憶中一樣氣宇軒昂、相貌英挺,她不想否認,那日離去後,心中確實多次想起他。
但她告訴自己,因為這男人是她第一個男人,所以才會引發她特別的印象,否則以她清冷的性子,除了與箏相關的事,少有男人能在她腦海中佔有一絲角落,這一點,就是在和他春風一夜之後也不曾變過的。
顏敏申綻開洋洋得意的笑。
很好,這女人與他談判了。「我要你負起責任!」
她雙眉深蹙。「要我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