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發現,姜世庸早已來到多時,他偷偷躲在屋外的樹上,想探聽裡頭的虛實。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之所以這麼做,其實是有原因的,見她為了自己掉下淚來,令他既欣慰又擔心。
她果然是在乎他的,不枉費他花了這番心思。其實見她難過,他也不好受,才會一聽見她補針扎到,害他一個不留神,腳滑了一下,差點掉下去。
「夫人,既然你這麼在乎,何不向大少爺哭訴,也好過自己一個人傷心呀。」
是呀是呀,來找我哭訴吧,我求之不得哩!告訴我你有多難過,告訴我你多怕我娶別的女人。
「不,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真是倔強的女人,搞不懂她到底在堅持什麼?
「夫人呀,不是奴婢想說你,從服侍你到現在,咱們從沒見你跟大少爺撒嬌過。」
沒錯沒錯!這固執的女人從不跟我撒嬌,即和我兩個弟弟無所不談,盡情歡笑。
「跟他撒嬌,我做不到。」
「為什麼?」蘋兒和玉蝶同聲問。
是啊,為什麼?
這問題他倒是從來沒問過她,不只兩個丫鬟好奇,窗外的他,更是全神貫注凝聽。
那淚眼婆娑的容顏,忽爾皺起眉頭,憤憤道:「因為他太囂張。」
啊?
大夥兒睜大了眼睛,料不到聽到的答案是這個。
一想到他那高傲不馴的表情和態度,紫薇就憤憤不平,除了太傷心,也因為把蘋兒和玉蝶當成姊妹,所以一般腦兒把真心話全吐露出來。
「他喜歡征服人、掌控人,不只要人表面順從他,內心也要服應他,倘若讓他曉得我愛上他,他一定會得意,會把我吃得死死的。」
「這樣不好嗎?」
紫薇垮下臉。「當然不好!那個男人,一旦發現可以掌控我的心,就會宰割我,對我予取予求,因為這是他的本性,他是王,是強者,絕對無法容忍別人違逆他。」
窗外的人禁不住偷偷汗顏,他表現得有這麼明顯嗎?還真是被她說中了,想不到她還挺瞭解他的。
紫薇吸吸鼻子。「所以我不撒驕,不要求恩寵,不管他對我如何,我只會表現出奴婢服從主人的恭敬,因為這些我都可以忍,唯一無法容忍的,是萬一我把自己的心毫不保留的攤在他面前,他卻因此得意忘形,抓住我的弱點對付我,我怕……我怕他因此嘲笑我、掌控我,將我的心給踐踏,到時候,我一定會承受不了。」
她的眼淚再度滴下,一顆赤誠的心,很真誠,同時也很脆弱,她寧願為他做任何事,也不敢把心交給他。
窗外的人終於恍然大悟。他一直不曉得,原來她待他如此小心翼翼,是因為恐懼。
倘若不是在外頭偷聽,這些話,恐怕到死,她都不會說給他聽,而就算灌她再多的酒,他也沒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夫人,你別哭呀,小心肚子裡的孩子啊。」
窗外傳來重重的落地聲響,這回結結實實把三人嚇了一大跳。
「是誰!」
正當她們還在驚疑不定時,門突然被推開,一抹黑影迅雷不及掩耳的來到紫薇面前,下一刻,她的人已被熟悉的雙臂摟在懷裡,挾帶著激動的語氣。
「你有身孕了?」
現場三人,不只蘋兒和玉蝶呆掉,紫薇更是傻住了,呆呆的望著眼前的姜世庸,他神情激動,緊緊將她摟在懷裡,完全沒任何通報,便突然來到她面前。
她張著嘴,瞪著他,尚未回神,他便急著檢查她的肚子。
「老天,你竟然懷孕了!多久了?肚子還是平的,完全看不出來,大夫怎麼說?會不會害喜?為什麼沒告訴我?」
一連幾個問題,她彷彿聽不到,只是傻著眼,瞠目結舌的瞪著他,尚未從震驚中回神。
在他的指示下,蘋兒和玉蝶識相的退出屋外,把門帶上,留給兩人獨處的空間。
他望著她,心下恍悟,難怪他覺得她好像哪兒不一樣,整個人也變得豐腴了,原來是有了他的孩子,這消息,令他狂喜不已。
許久許久,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在外面偷聽?」
濃眉蹙起,更正她的話。「什麼偷聽,只是剛好經過。」
她倒吸一口氣,突然恍悟了什麼,臉上儘是不敢置信。「你一直在外面對不對?」
「……也不盡然。」那臉上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的表情。
「你在外面多久了?偷聽了多少?」
「我在外面多久不重要,你懷孕多久才重要。」
「告訴我,你到底來了多久?」她堅持質問,令他大皺眉頭。
「這很重要嗎?」
「當然!」
她氣呼呼的道,一臉非要他老實回答不可的堅決態度。
真是固執的女人,好吧,說就說,他也不怕回答她。
「來了好一會兒了。」
「你聽到什麼?」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很多。」
她咬著牙,逼問他。「該不會我說的話,你全都聽到了?」
他抬高下巴,絲毫不覺心虛和愧疚,理所當然的承認。「對。」
有如五雷轟頂,令她雙頰熱得像火燒,體內的怒火也在燒。
他全聽到了!
他全聽到了!
他、全、聽、到、了!
壓抑的冷靜,恍若繃斷的弦,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自持,激動的情緒滿溢,拔尖了嗓音。
「你怎麼可以偷聽!你卑鄙!奸詐!狡猾——」她掄起拳頭捶打他,淚水如江水潰堤,再也止不住,對他又哭又罵。
他又驚又怕,驚的,是她頭一回對自己歇斯底里的怒罵;怕的,是她有孕的身子。
「你冷靜點,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你欺負人,你過分——」
「別激動,唉……這有什麼好哭的?」
「你為什麼笑?」她狠狠瞪他。
「我沒有。」
「你有!」
好吧,他的確有,那是因為他很高興,因為這女人終於在他面前卸下了面具,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得意。
「你敢笑我?姓姜的,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對不對!得意我終於還是臣服在你的掌控之下。」
他沒承認,也沒否認,一如她所言,他是個喜歡征服和駕馭他人的男人,但同時警覺的不說出口,因為嗅到一絲不妙。
他雖不說,但他的表情卻瞞不過擅於察言觀色的她。
她真的生氣了!
「你、你該死!我不管!我不要懷你的孩子了!」原本打在他身上的拳頭,突然往自個兒肚子上打去。
見過無數大風大浪,就算泰山崩於前,也總能面不改色的姜世庸,卻被她這個舉措給嚇壞了。
大掌抓住她的拳頭。「住手!」這個女人,想把他給嚇死嗎!
「放手!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啦!」
姜世庸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生平頭一回,他這麼怕,怕她傷害自己,彷彿被人掐住了弱點,難得擺低了姿態。
「好,好,你別生氣,我該死,行不行?」
像是積壓了多年的委屈,她的淚水一發不可收拾,像個孩子似的,哭得可憐兮兮,想把他推開,卻又掙不開這雙死纏爛打的臂膀。
而他,一邊為她擦眼淚,一邊放輕聲哄她。活該他自找,存心惹好哭,把人弄哭後,才發現自己惹不起,為了不讓她傷害自己,他打死也不放。
這個小女人懷了他的孩子呀!這份驚喜令他高興得幾乎要瘋狂。
哄女人的話,他不太會說,不過另一個方式的安慰,他倒很行。
低下臉,想吻她,小女人在任性,當然不肯乖乖就範,但不管她怎麼躲,他就是有辦法攫住這張小嘴兒。
一個深情的吻,成功進佔她的唇,不管她怎麼打他都沒關係,只要別打自己的肚皮就行。
火舌的糾纏,成功的讓小女人止住了哭泣,同時也引燃他體內熾熱的慾火。
天!他好久沒要她了!這軟嫩馨香的身子,喚起他所有記憶,過去無數個夜晚,他是如何在她身上得到滿足,沒有厭倦過,只會一次比一次需求得更多。
「世庸……」她被吻得昏昏沉沈,兩手圈住他的脖子,禁不住**。
他低吼一聲,將她抱上床,吹熄了燭火,用最快的速度卸下礙人的衣衫,迫不及待的想要她。
親吻她每一寸肌膚,用實際行動告訴她,他對她的熱情依然不減,只有更多的需索。
然而,在吃她時,他仍不忘小心翼翼保護她,動作無比輕柔,免得傷害了肚裡的小生命。
全天下,會令他禁不住歎息的女人,唯有她啊……
過後,姜世庸摟著她,一塊躺在床上。
除了意猶未盡的點點親吻,也是為了撫平小女人的心情,於是,他決定告訴她事實的真相。
「什麼?」她呆呆的瞪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假的?」
「對。」
「只是作戲?」
「沒錯。」相較於她傻眼的表情,姜世庸則是一臉得意,堆著滿滿的笑容,告訴她實情。「那蘇姑娘不是什麼蘇員外的千金,只是一名歌妓。」
「歌妓?」
「對。」
她不懂,只有更深的疑惑。「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