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新聞不僅影響股市,也使上流社會一片嘩然。
對於星辰來說,她沒有過多的心思,去關心這些事,因為虹姨終於走完了生命的最後一程,離她而去了。
中秋節過後的一個星期,天氣忽然大變,不僅下著大雨,也起了霧,彷彿老天知道虹姨在經歷過人生的許多波折後,即將告別,永遠地脫離痛苦跟磨難,與星辰一起流著眼淚。
將虹姨的後事處理妥當後,星辰打算回加拿大。
此後,這裡再也沒有人能讓自己牽掛,有什麼比一個人在熱鬧喧囂的城市中,孤獨地生活,更可憐的呢?
她要離開這裡,回加拿大,那裡至少還有梅莉,她親愛的朋友。
臨走前她去剪掉留了好幾年的長髮,三千煩惱絲,五年的惡夢,所有羈絆,所有恩怨,但願從此遠離她……
第5章(2)
就在星辰決定起程飛往加拿大的前一天下午,古世昌找到了她。
這對明顯感情生疏似路人的父女,面對面地坐在路邊的一個小咖啡館裡。
「父親」這個詞對星辰而雷,僅僅只是一個稱呼,她一直沒有「父親」的概念,出生時沒有這個男人的存在,幼時在孤兒院被他收養後,他待她永遠都是疏遠而陌生的,她這個女兒對他來說,可有可無,或者因為無法遺棄才不得已收留。
在小時候的記憶裡,他甚至從來沒有抱過自己。
可是,這是古世昌嗎?在她眼中,古副總裁向來都是衣冠楚楚、意氣風發的,何曾有過現在的狼狽和落魄?
現在就連他看著自己的表情,都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星辰,星辰,你一定要救救爸爸,我們家已經宣佈破產了,可是傅珩還是不放過我們,爸爸就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滿眼血絲,彷彿一夜間就老了十幾歲的古世昌,每當想起現狀,就恨得咬牙切齒!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縱橫馳騁商場、股海大半輩子,這次竟然會栽在那姓傅的小子手裡,更令他萬萬料不到的是,傅珩居然會那麼狠,不僅暗地裡操縱殷市,就連「古氏」的股票也敢任意拋賣。
就因為這樣,他毫無察覺地掉進了那個挖好的陷阱,不僅把所有的身家都拿出來吸收「古氏」拋售的股票,而且還欠下了日本黑幫的巨額債務。
傅珩的這個局布得深、布得險,一個不小心,「古氏」就全完了,他古世昌半輩子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防了又防、探了又探,誰知還是落入了算計,就連那個著名的操盤手Lee,竟然也是傅珩的人!
他輸了!輸得乾淨徹底,負債纍纍,股票一夜間變成一堆廢紙,數億家產全部成了泡影,一家人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
臉孔上雖然有著不甘,可渾濁絕望的眼中卻寫著悲哀,他低聲歎氣道:「星辰,爸知道你一直都跟他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他都沒有厭倦你,我想他應該是對你有感情的……你能不能幫我跟他求個情?不要再趕盡殺絕了?」
「你都知道?」
星辰終於出聲了,眼眸裡有著難以置信的驚愕。
「我……我知道。」古世昌被她的目光看得心生一絲慚愧,低頭道:「其實在加拿大,宏超和傅珩有過過節,後來宏超又因為吸大麻牽扯進了刑事案,我派人一查,才知道你一直跟他在一起……」
那時,古宏超想害傅珩,在Fez裡給他下藥,同時還找來幾個同性戀酒鬼,打算趁這個機會好好玩玩,羞辱一下他。
誰知古宏超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被迷暈的是他,被上了的也是他,還陰差陽錯的被一個販賣大麻和迷幻藥的老大看上了,古宏超從此吸上了大麻,算是徹底毀了,所以後來古世昌才把他弄去了美國,任其自生自滅了。
「原來你知道,卻從來沒想過幫我?」星辰閉了下眼睛,血液似乎從她身體裡乾涸了。
「爸爸也是不得已,古赫泉把公司的大權都交給了傅珩,我不能跟他撕破臉,再說他……他對你還算可以的……」
古世昌不住地唉聲歎氣,「後來,麗莎說她也愛上了傅珩,非要跟他訂婚,我看他沒反對,以為他不要你了,沒想剄拐了這麼大的彎,他並沒有和麗莎訂婚,我想心裡肯定還是有你的……」
「夠了!」星辰騰地站了起來,憤怒、屈辱、怨恨……各式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心裡蔓延出無限的悲涼,眼裡全是破碎的光芒,連聲音都在發顫:「我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我的父親?」
古世昌愕然,「星辰,你說什麼啊,我們做過DNA的,你是我女兒啊!」
那些話猶如芒刺,始終在耳邊迴旋,刺得神經生生發痛,星辰不停地深呼吸,才能壓抑住極度的悲哀,「我情願弄錯了!」
「星辰!爸爸對不起你,可是現在你一定要幫我!」
「那個時候,你沒有幫我,現在……」她拿起包包轉身離去,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男人,輕輕地說:「我為什麼要幫你?」
古世昌絕望地衝著她大叫:「你如果不幫我,爸爸這次就死定了,日本的黑幫不會放過我的,你非要看著爸爸去跳樓嗎?你不幫爸爸,就等著在報紙上看到爸爸的屍體……」曾經風光無限的古氏副總裁,面如土灰的看著那道遠去的背影腳步漸快,卻沒有回頭,整個人像一團稀泥一樣,一下子癱倒在座位上……
烏雲慢慢的凝聚在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空變得陰霾,就快要下雨了。
星辰低著頭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著,她已經不記得剛才在咖啡館裡,那個男人對自己說了些什麼,而自己又說了些什麼,她只覺得自己很累、很疲憊,靈魂似乎也慢慢地抽離了。
漫無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雨絲落在她的頭上和身上,竟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直到秋風一吹來,才冷得她打了個哆嗦,頃刻之間才猝然回神。
半個小時後,她乘車來到那個已經許久沒有踏進一步的地方……其實她是很喜歡這個日式庭院。
她站在門外等傅珩。
即使古世昌從未將自己當成女兒,她也始終做不到見死不救,難道要真的如他所說,看著他去跳樓嗎?
雖然心酸又無可奈何,她還是決定來求傅珩,企圖乞求他,放那家人一條生路,就當……就當她盡最後一次孝道吧!
以後她的生命中,再不會有所謂的「親人」了。
傍晚時分,傅珩從卓上下來,司機很快將車子開走,他拎著公文包剛走了兩步,就一眼看到站在家門口的女人。
她顯然淋了雨,原本齊腰的烏黑長髮被修剪得短而碎,還是濕答答的,略顯凌亂,幾縷髮絲隨意地黏在那張雪白小巧的精緻臉蛋,明明帶著小狼狽,可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性感。
傅珩看到她的新髮型時顯然愣了下,頓了片刻,心頭頓時燃起一把火,毅然決然地剪掉頭髮,是打定主意與過去告別嗎?
自從半個月前,在她那個小公寓裡,他又一次強要了她,待理智回籠後,他並沒有硬逼著她回到自己身邊。
他強迫她跟了自己五年,現在,他不想或者說是不敢把她逼急了。
一方面是因為「古氏」現在是最關鍵的時期,未免有人將腦筋動到星辰那裡,他願意先放放手,至少這樣能保證她的安全;另一個令他難以啟齒的原因,則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女人離世後,他還有什麼理由可以拿去要脅她。
因此他打算先分開一段時間,等他將古氏的事處理好後,再將離家的女人抓回來。
雖然堅持不去找她,卻一直擔心她,可現在看來,人家離開他之後,活得很好、很堅強嘛!
這樣一想:心情更惡劣了,傅珩不發一言,也不看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進屋。
星辰看得出他很不高興,她也不是很想看見他,好不好?
深吸了口氣,她覺得對他的態度,還是應該恭順一點,畢竟自己這趟是來求他的。
還沒等她開口,就看見傅珩驀然回頭,瞪著她被雨淋濕的頭髮和衣服,口氣很不好:「進去換衣服。」
他覺得自己真是無藥可救了,就算他恨得想好好打她一頓屁股,也無法對她的濕衣做到視而不見。
「不……不用了……」她一愕,馬上明白他的用意,搖搖頭,謝絕他的好意。
想了下才決定好對他的稱呼:「傅先生,我想耽誤你幾分鐘時間,可以嗎?」
傅先生?新稱呼嗎?
傅珩嗤笑一聲,偏首,目光冷淡微帶銳利垃掃了她一眼,「幹什麼?你不是要跟我『兩不相欠』嗎?」
他的話刺得星辰窘迫得一時語塞,渾身血液一瞬間上湧,她想,自己的臉,此時一定紅得像西紅柿一般。
第6章(1)
僅僅是看著她咬著下唇,雙手絞在一起,滿臉紼紅的模樣,傅珩心裡就倏地一柔,居然生出一股莞爾,可另一瞬間又很快有如被什麼用力擰了一下,疼痛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