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懷沙瞇起眼,用眼神殺了春生一刀,不過因為他後面的話,那兇惡的目光又放緩了幾分。「這是實在話。」
「呵,小的是想,少爺何不趁此難得的機會和明明姑娘求親,倘若她還不答應就給她……」春生比個切下去的動作。「強下去!」
鳳懷沙膛大眼,那臉色好像有點詭異,火氣要升不升的模樣,可深思熟慮後,他就兩掌相擊,大喊一聲。「好!」
既然礙事兒的閒雜人等都屏除了,鳳懷沙想,再也沒有什麼事能阻礙他們倆,最有可能的就是洛明明因小女人家臉皮薄,而害躁得遲遲不肯答應,要不,未來他的情路肯定是前途一片光明,令人艷羨啊。
「你說,咱這會兒要她及時點頭答應,是要使怎樣的計才能打鐵趁熱,殺她個措手不及,無法反悔的餘地呢?」鳳懷沙撫著下巴,非常狡猜的說。
「少爺,這小的……還需盤算盤算。」
「最好是能襯托我英明神武的模樣……我是說不要再使苦肉計,什麼匪類打劫那一類的,這只會顯得咱倆很生手。」
「是是是,小的會銘記在心,不讓少爺尊貴的身子骨再受傷。」春生非常謙卑地點頭,一點兒也不馬虎。
「我說還是老梗好,既然事情已經走到差下多要收尾的地步,那麼就來使動搖人心的招數,好好地撼動她的芳心,你說怎樣?」鳳懷沙搓著手,看來心中已有著墨。「耳朵湊過來。」
春生十分好奇的挨近,越聽臉上的笑容也就越大。
話說完,鳳懷沙挑挑眉。「怎樣?」這點他可是十分有把握,絕對萬無一失。
春生拍著手,不禁搖頭讚歎。「少爺英明!真是太英明了!」
尾聲
本來呢,鳳懷沙以為自己可以趁得回露明酒樓地契的機會,順利贏得洛明明的芳心,可惜他的如意算盤不但打錯,更重溫兒時的惡夢,讓他恨不得將自己埋進地洞裡,永遠都不要出頭天了!
「我要春生。」鳳懷沙躲在被窩裡,渾身癢熱難耐,就連那張該是英氣逼人、俊雅無雙的臉面,此刻都泛著微微的紅疹,那疹狀還是桃心形,簡直讓人大感不可思議。
洛明明在桌旁替他弄著小粥和涼菜,說起話來漫不經心的。「春生現在是個掌樓的掌櫃,你別以為他像從前一樣,說來就來,可以隨時伺候著你。」
「那我就收回樓子!」他吼了聲,覺得渾身更是癢熱難耐,火氣又竄上來了。
「我說你啊,別老是強人所難。當初是你允諾人家的,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洛明明捧著熱粥,裡頭還特別替他熬點肉糜和著,就怕他不吃,像孩子般耍鬧脾性。
體諒他病了,洛明明便事事遷就他,不和他鬥氣也沒有拌嘴,呵護他的模樣簡直將他捧在手心裡,不敢有半點怠慢。
「我寧可當小人。」鳳懷沙將被子卷在身上,連臉面都要埋進去,這兒時的惡夢重演,簡直令他羞愧難忍。
尤其這該死的病徵竟然還讓洛明明給看見,鳳懷沙只差沒一頭撞死在牆上。
「別說那些孩子氣的話了,趕快吃午飯,晚些還要喝藥呢。」洛明明坐在床沿邊,小心地伺候著他,先前他還耍著性子,抵死不讓自己進房來哩。
可她洛明明豈是省油的燈,小廝還在找借口,她就推門踏入,就算鳳懷沙氣得跳腳,現在的他也沒啥力氣攆人,哈!
「已經過了半年,你該回露明酒樓了吧?」當初她不是急著想回去,結果現在又依依不捨了。
洛明明怎會不知道鳳懷沙就那張嘴壞,心裡可軟得像什麼似的。倘若她真的回去,這男人八成就像現在一樣,抱著棉被暗自垂淚了。
「等你病好了,我就回酒樓,你若要攔,也攔不住。」她如此說道,那雙眼緊緊地盯著鳳懷沙瞧。
果然,這話說沒多久,他人就僵了,那臉色難看冷硬得像是一道雷劈到頭頂,尤其再配著那張起滿桃疹的病容,看來便更加好笑了。
鳳懷沙沉默,安靜地讓她一口口餵著熱粥,簡直就像呆頭鵝附身。
洛明明自然明白他心底在想什麼,先前替她做了這麼多,哪裡不曉得他的心意呢?從前啊,都是他在逗著自己玩,這下她沒有還以顏色,就說不過去了。
「好吃嗎,不合胃口?」
鳳懷沙看著她,說出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鳳家的樓子給你掌,你說好嗎?」
「好端端的,怎麼說起這個來了?」洛明明有點意外。
「我覺得春生還不到火候,你從旁協助他,行嗎?」
鳳懷沙本來是想要和她求親的,但是現在的自己實在不太稱頭,這笑死人的隱疾發作了,他怎好意思開口?遂退而求其次,拿鳳府新開的酒樓來拖延。
「我瞧露明酒樓在你手裡是經營得有聲有色,而我請的那票庖子大家也都很有本事,只是我對酒樓掌持的事兒一概不知,況且洛陽新拓展的鋪子正要起步,如今我是燭大兩頭燒,分身乏術。」
「你要聘我當鳳家的酒樓夥計?」
「大事你作主,小事、雜事給春生管就好,平常若你想要回露明酒樓走走、回去瞧瞧,也沒人敢說話。」
「這麼威風?」洛明明揚高眉,淺淺地笑。「如果滿意的話,晚點回來我叫春生擬個合同,條件你若滿意就押上印。」
「期限是多久?」
鳳懷沙頓了一會兒,才接著續道:「你隨意。」
洛明明頷首,話說得輕巧。「我考慮考慮。」
「薪餉……咳,很優厚,每逢過年過節還放假。」鳳懷沙故意說得無所謂,其實在暗暗勸著她。
「是嗎,清明、重陽呢?放不放假?」
「都放,就連京城過年不都有幾口連放著花火讓人欣賞嗎,那三天也放假。」
「好,回頭我想想去,還不急。」洛明明瞧著他,沒想到這挑嘴的傢伙,竟然把粥裡擱的菜葉又挑了出來。「你生病了還挑嘴?」
他無肉不歡的程度,還真是所向披靡!真是令人絕倒。
說起這個,鳳懷沙的臉色又翻黑。就是已經成這副德性,他才更不應該吃菜!
「再吃我會腫得像豬頭!」他吼得很大聲,沒忘了自個兒成這模樣是誰害的,就是她啊!
「少胡說,我沒聽過這種事。」雖然他起的疹子模樣很可愛,但出現在一個大男人身上,聽說還遍佈全身,簡直是笑掉人家的牙。
「我就說我不吃菜,我吃菜會犯癢!」不然他跟春生每天挑菜揀肉的,難道是做心酸的?」這羞死人的疹狀,就是活生生血淋淋的證據!」
他鳳懷沙一世英明神武的形象,全然毀在這見不得人,甚至可恥至極的老病灶上。而且還根治不了,何時要發作沒人會知道。
洛明明瞧了眼自己碗裡的菜。「沒道理啊,這些菜你平常就有在吃,哪可能這時候犯疹子啊?」
「從前有春生替我挑菜,所以才能安然無恙。」可能是這新來的小廝手腳不俐落,沒有揀乾淨。回頭鳳懷沙准叫他有苦頭吃。
「我就是曉得你沒那麼容易妥協,所以有時會將菜剁得極碎,摻在肉丸子裡,你哪一次不是吃得津津有味,半點事也沒有?」
鳳懷沙瞇起眼,原來她也會耍暗招。「真的假的?」這半年,他做了幾次呆頭鵝了?
「那些你揀起來的菜是假的,吃下去的才是真的。」因為他的飲食習慣,洛明明才特別下工夫。
「還有哪些是和著碎菜的?」
「不說了,免得你什麼都不吃了。」洛明明以為他不吃菜僅是在耍少爺脾性,沒想過是有此「隱疾」。
「一定是你給的菜裡頭出了問題。」鳳懷沙吼道,害自己白白受罪。「我從昨晚就癢到現在,你還敢餵我吃菜!」
「就說不是,這些是你平常都吃慣的,也沒生事,怎麼可能現在才發作。」
「但我腫成這樣就是鐵一般的事實,鐵證如山!」難道她以為自己誆她不成?
「別激動嘛,咱們好好檢視一下你昨晚吃了什麼,才會引起這疹狀嘛。昨晚大夫不就說了,這疹病不礙事兒,不過是有點癢,會浮腫罷了。」
「不是病在你身,你當然說風涼話!」然而,這會兒卻可憐了他,好好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人生路途上又添了一筆不光彩的紀錄。
「聽說渾身都有,真的假的?」不是洛明明在落井下石,她從沒聽過有人吃菜會得此病徵的。「廢話!要我脫光給你瞧嗎?」鳳懷沙惡狠狠地瞪她一眼,怒氣騰騰。「那倒不必了。那你腳底板癢是不癢?」她不說還好,一說鳳懷沙心裡起了作用,覺得真的有那麼一丁兒發癢。「你幸災樂禍是不是?」這女人,沒良心的程度真是天理難容!
洛明明陪笑,趕忙站起身。「我做了些甜嘴的點心,既然你胃口不怎麼好,不如來嘗嘗。」
鳳懷沙哼了氣,算她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