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可以吃這個。」
「為什麼?」
「因為那是我的豆腐!」
此話一出,郝管家瞬間成了石頭人,秦雙雙則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表情——臉蛋由白轉紅,下一秒,她也出現了不尋常的動作,一句「我想去廁所」,便從三名男人面前尿遁消失。
「以風,你什麼時候開起公司做豆腐了?」笨蛋還是聽不懂。
「我沒有。雲傑,你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就等我打電話通知你再過來吧!」意思就是,短期內都不用過來找他!
望著文以風推輪椅離開,完全不想搭理自己,一頭霧水的沉雲傑忍不住問從石頭身慢慢恢復成人形的管家,「你家少爺到底是在氣什麼?」
「我家少爺昨晚因為停電沒睡好,所以今天脾氣有點急躁,沈少爺別想太多,順著他的意就好。」誰教他這麼大聲的嚷嚷著要吃少爺看中的豆腐。
「郝管家,到底是哪個牌子的豆腐讓你們吵成這樣?」這麼燙手,他一定要買來嘗嘗。
「面速立達姆。」管家一臉沒救的道。
什麼牌?沒聽過!
唉!沈少爺連小護士都不知道,難怪會被人罵,真是活該!
要不到牌子的沉雲傑只好一臉失望的離開。
***
自從那日豆腐說之後,有些事情好像不一樣了——
原以為不會再對文以風的注視有任何反應的秦雙雙栽了個跟頭,變得更加敏感,別說他盯著她看,現在就連他說的每句話,她都會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然後就忘了自己在做什麼。
「雙雙,你現在吃的……好像是我的早餐。」
秦雙雙裝作沒事樣的擦擦嘴,把麥片粥推回他面前。
慘的是,在他專注的注目下,她引以為傲的謹慎卻一天到晚都在出錯!
但最大的改變,就是現在無論她說什麼,文以風都說好!
「等下吃飽飯後,我推你出去曬太陽。」
「好。」
「然後你得跟我一起拔雜草和澆水,照顧茉莉花幼苗到開花都是你的責任,別再像上次一樣,才推你出去就說想跑廁所,然後閃人不見……」
抱怨的話沒說完,他便搶答,「好。」
她一怔,「你的態度為什麼變化這麼大?」聽話是好事,但文以風這樣的「突變」,實在讓她有點難接受。
「因為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這也對。「我一直以來都是為你好,是你處處跟我唱反調。」
「那是因為我還沒有認知。」
第4章(2)
「什麼認知?」
他笑了,「你不是說要出去曬太陽,可是我都吃完了,你的早餐卻沒吃幾口。」文以風顧左右而言他,卻在注意到她的三明治裡都是生菜,黑眸一瞇,好似很不悅,「雖然多吃蔬菜對身體有益,但你不覺得一早就吃冷食,對腸胃並不是個好選擇,不如跟我一起吃麥片粥,是你說健康而且又不會讓你的腸胃寒;還有,等下我們去花園記得要戴手套,不然像上次一樣,拔個草拔得兩個手掌傷痕纍纍就不好了……」
叨叨絮絮的說話聲很煩,卻字字不出關心的字眼。
那晚的溫柔又浮現在秦雙雙的腦海裡,她很喜歡這種讓人關心、在意的感覺,就不知是為什麼,臉上會突然湧現燥熱感。
為了怕被人看出自己臉紅,她伸手一抓自己的早餐,低頭速速吃了起來。
「雙雙,你吃的是管家蒸好要吃的包子耶!」
秦雙雙好想撞牆喔!難怪嘴裡的味道不像三明治,倒像肉。
她臉上仍沒多大神情,把包子還給早餐被偷咬一口,一臉更塞的管家手上,擦了擦嘴,扔下一句「我去準備一下」,便落荒而逃。
文以風竊笑在心頭,看來並不是他一個人在唱獨腳戲嘛!
等到秦雙雙調適好心情,再次出現後,文以風居然比她先一步溜出去,還在院子裡跟管家笑著說話!
全世界最奇怪的事情全都出現了!
秦雙雙突然有種奇怪的念頭——那男人的外貌還是原本瘦弱的文以風,可他臉上談笑的表情自然到不像是以往沉默少言的那個人,怎麼覺得這樣才應該是文以風真正的本性呢!
「雙雙,你回房間準備這麼久,沒事吧?」文以風朝她招手。
「呃,沒事呀!」一直盯著他看,她連自己走出大門了都不知道。
秦雙雙來到他身邊,也不管是不是站在陽光下,或者姿勢是不是太難看,一個屁股就往草地上坐下。
「你還真是不怕曬耶!」
「很奇怪嗎?」
「現在的女孩子想美白都來不及,只有你是不怕曬的躺在陽光下。」
「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小時候幾乎天天都待在外面曬太陽,可我也沒有很黑呀!況且現在才十點半,真正曬的時間是十一點過後,到時候你自然會看到。」
「怎麼你以前都在外面流浪不回家嗎?」
文以風不曉得自己一句無心的玩笑話,竟然讓秦雙雙不說話了。
在管家攙扶下,文以風也學秦雙雙,屁股跟著往草地一坐。「你在想什麼?」
「你什麼時候下輪椅,跑到我旁邊來的?」
「就在你失職想著其他病患,不,是想著野男人的時候。」
「胡說八道,我哪來的野男人可以想……」她突然被人戳了頭,「你幹嘛?」
「想知道你這顆腦袋剛剛到底是在想什麼想到出神?」很高興不是在想著其他男人。
「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囉唆,我出我的神,關你什麼事情?」
他嘴裡咕噥道:「當然有關了,我會不舒服嘛!」
只要見到她臉上一丁點的不快樂,他全身上下就煩躁極了。
「你剛剛說不舒服嗎?」沒聽清楚,但他真有不適,就該注意了。
「不用叫管家啦!我要他先回去,我不舒服是因為我的私人看護心情不佳,還難過到連一句話都不說。」
她的神色一變,「誰說我在難過?」
「那是誰剛剛一言不發,臉色凝重到連身邊有人坐下都不知道?」
「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聳肩,「這就對了,我一提你小時候是不是出去流浪過,你就莫名的發呆起來,這就表示你當真在外流浪過……」
「文先生,你是在做我的身家調查嗎?我應該不需要把我家裡大小事都向你報備……啊!你拿什麼扔我?」仔細一瞧,打中她的竟然是一雙拔草專用手套。
「你連我家芝麻綠豆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卻不肯跟我分享你的故事,這麼不公平,那我還在這裡拔什麼草?不用拔好了!」
這傢伙多大了?還在鬧什麼脾氣?「你是哪根筋不對勁?」她愈來愈不知道兩個人到底是在爭什麼。
「我因為相信你,所以才願意聽你的話,難道就只有你能對我坦承真心,我就不行嗎?想關心你一下都不行,小氣!」
秦雙雙目不轉睛的看著故意賭氣撇頭,口氣卻不掩關心的男人,時間彷彿在這一瞬間停住。
文以風不是什麼電視劇裡帥到爆的深情男主角,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卻格外觸動到她內心的感動,就是這種從未有過的溫暖讓她妥協。「其實沒什麼好講的,我說我常待在陽光下是因為我根本沒有家可以回,只能跑到公園待著,一待就是一整天。」
講得悲情,但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難過的表情,「其實現在說,我也不覺得怎樣,這世上無家可歸的小孩其實很多,我算幸運了,還有個阿姨在,只是在阿姨找到我之前,也曾被拋棄在外一段時間。」
「你的父母不在了?」這是首次聽她聊自己的事。
「算是吧!一個去世,一個有等於沒有。」
「意思就是你父母的其中一個,對你不聞不問囉?」文以風的口氣很不好,不知道秦雙雙的怕黑,是否也是因為父母的關係所造成的。
「你是在氣什麼?」她這個當事人都毫無感覺了,這傢伙是在激動什麼?
「想到你曾經有過的遭遇,我會不生氣才怪!」
「我們那種鄉下小地方,流浪個幾天不會危險到哪裡去;可能是曾經被鎖在沒有人的工地裡,我對黑暗有種莫名的恐懼……」她怎麼覺得那傢伙的表情是愈聽愈火,「不過這樣也好,起碼經過一些事情,讓我知道以後找丈夫、找男人該符合什麼條件。」
「好比什麼?」
「好比……」她偏頭想了一下,「反正不是你這種就是了。」
「為什麼不是我這種?」他不服氣。
「我需要的是一個能懂得我心裡在想什麼,一個不是只看我外表而喜歡我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護我,不可以扔下我,這點你本來就做不到,光憑你那點比小草還低的意志力,做個復健還推三阻四的,我看我保護你還差不多……喂,你想聽那麼多做什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熱,她發現文以風的臉蛋愈變愈紅。
他囁嚅著,「你該不會忘記我那天對雲傑大聲說的那句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