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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單煒晴

  「你這樣看……朕沒辦法好好的洗……」太儀非常不習慣有人這樣看著自己。

  風曦的嘴角下垂,以為自己被嫌棄了。

  第4章(2)

  霎時,太儀慌了手腳。

  她不太明白和妹妹相處是怎麼一回事,畢竟從未有過和妹妹在一起超過一天的機會。

  她總是想著要見風曦,卻不知道見到以後該怎麼辦。

  「不如……你要不要一起進來?」絞盡腦汁,太儀只想得到這個法子。

  「可以嗎?」風曦的眼眸亮晶晶,完全忘了剛才的話。

  太儀這才想到她可能已經洗過了,「如果你洗過了,朕不勉強。」

  風曦從屏風後跳出來,一直搖頭,「還沒!風曦還沒洗過!」

  太儀沒料到妹妹會如此激動,微微頷首,「那……就進來吧!」

  只要風曦不吵不鬧,多一個人,應該無所謂。

  其實太儀很擔心,她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做錯了什麼,傷了風曦的心,又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討一個九歲孩子的歡心,是以她十分不肯定自己有沒有作錯決定。

  風曦三兩下便脫下衣裳,跳進浴池。

  太儀略微皺眉,卻沒阻止。

  原來妹妹有這麼活潑……她到今天才知道。

  「主上今天開心嗎?」風曦一邊在浴池裡玩了起來,一邊問。

  太儀坐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反問:「你呢?」

  「很開心。」她的回答簡潔有力。

  太儀微微一愣,隨後跟著笑了。

  見到她笑,風曦於是更喜形於色,話匣子一開,嘰哩呱啦說著一整天的開心事,幾乎每一件都和太儀有關。

  少話的太儀聽著,幾次想著自己明明很累了,為何沒有阻止風曦,還越聽越著迷?

  原來風曦的聲音這麼好聽。

  原來風曦一直在等她開口,要她一起洗。

  原來和家人相處,並沒有多難。

  閉上眼,太儀第一次誠實的感謝仲骸把風曦送回自己身邊。

  ☆☆☆☆☆☆☆☆☆☆  ☆☆☆☆☆☆☆☆☆☆

  接風宴完後,仲骸和孫丑在極陽宮的一隅商討接下來幾天的事。

  「長孫不愧以水軍起家,同時發出的聖旨,他地處最遠,竟最早到。」孫丑雙手抱胸,倚著庭柱。

  「以長孫護的情況來看,他也只能最早到。」仲骸笑說。

  五大諸侯家,位居南方的長孫護領地最小,兵也最少,倘若不及早出發,避開那些在他之前的強大諸侯,搞不好半路就神不知、鬼不覺的被做掉了。

  「明天大概是山登岳會到。」

  「原東方家的養子嗎?能爬到現在這個地位,此人不好對付。」

  鴉峰原是東方家的領地,山登岳為前東方衡的養子,在東方衡戰死後,繼承他的位置。

  表面上是這樣,事實上,東方衡的死有另一種版本。

  有人說是山登岳用計殺了東方衡,奪其之位,但原屬東方家的軍隊對此嗤之以鼻,反駁這件事,並對山登岳忠心不移。

  同樣踩著別人登高位的仲骸則認為,山登岳必有其手段,因為東方衡除了養子,可還有親生子啊!

  「英雄知英雄,山登岳和主公非常類似。」孫丑吃吃笑著,如銅鑼的餘音,嘈雜刺耳。

  「所以難對付。」對付山登岳就像和自己下棋,每一步都在預料之中,只能看誰算得遠了。

  「不過此番目標不在山家,如果主公擔心,也可以先防範。」

  「山登岳確實麻煩了些,讓房術去辦吧!」

  孫丑瞭解仲骸的意思了。

  如果是交由房術去辦,代表意在安撫,還沒有短兵相接的意思。

  「我會轉告房術。」孫丑頓了頓,「我猜距離最近的戰慈會是最晚到的。」

  「如今的五大諸侯裡,戰慈是最有年紀和資歷的,他算是父執輩,走得慢些,是自然的。」

  揚起挖苦的笑容,仲骸想也知道,好面子的戰慈會拖到最後一刻才到。

  戰氏戰慈,當年也曾經叱吒戰場。

  如今在五大諸侯裡領地第二大的戰慈,較年輕時沉穩許多,前幾年和厲家軍一戰後,已經很久沒有動靜。

  「聽說戰慈的軍師宰父治也會來。」

  智冠天下,宰父治。

  由世人給他的稱號,不難知曉他是當今世上最聰明的人。當他成為戰慈的軍師,替他打贏第一場戰爭時才十八歲,那是戰慈出兵攻打東方衡的一戰。在軍隊、糧草皆備的情況下,相隔數月仍久攻不下東方衡所在的鴉峰,糧草的後應又被對方截斷,原本就對山野之戰不在行的戰慈眼看陷入了難解的困境。

  就在那時,宰父治以初生之犢之姿,告訴戰慈攻陷鴉峰僅需半個月。對久攻不克的窘境已感疲憊,加上沒有糧草、水土不服和兵卒思鄉等等因素,戰慈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告訴宰父治首先要糧,不出三日,宰父治衝破敵軍,替他弄來了糧草。

  戰慈大悅,認為宰父治是可用之材,於是開始信任他的話。沒多久,宰父治運用奇謀攻陷鴉峰,掌管鴉峰的東方衡也在那場戰役中死亡。

  當時東方衡的軍師擁有「天下第一」的稱號,宰父治猶勝他許多,於是被冠上「智冠天下」的美譽。

  「你擔心嗎?」仲骸笑問。

  「有什麼好擔心的?」孫醜的斗笠挑了一下。

  時勢造英雄,這是一個英才輩出的時代。

  宰父治,終有被擊垮的一天。

  「很好。」仲骸不怕猛敵,只怕懦弱的部將。

  「主公若只擔心宰父治,那可不夠,別忘了,戰慈的慈,不是慈悲的慈啊!」孫丑哼了一聲。

  「那麼就先殺戰慈,再殺宰父治。」仲骸說得雲淡風清,彷彿踩死兩隻螻蟻般簡單。

  「除此之外,主公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吧!」孫醜的斗笠朝向太儀的寢殿。

  提起最麻煩也是最要緊的一件事,仲骸抹了下臉。

  「的確是要事。」

  這次的御茗宴,為的也就是那件事。

  如果不解決的話,才真是他的心頭大患。

  「我想主上很快會有動作。」孫醜的斗笠轉回來。

  「照孤之前說的,監視,但不要阻止。」

  「我不愛監視這種工作,還是交給房術去做吧!」

  仲骸白了他一眼,隨後搖搖頭。

  「這也是孤派房術擔任左史的原因。」

  「知我者主公,那麼我要去為明天迎接山家做準備了。」孫丑斂身告退,似乎也不怎麼真心。

  仲骸不在意。

  自己的部將是什麼性子,他大抵都瞭解。

  孫丑是任性了些,卻是帶兵用計的奇才。

  孫丑離開後,仲骸也沒有多做停留,起身朝寢殿走去。

  無聲無息的走進寢殿,未上樓前,仲骸先遇上了房術和溫羅,從他們手中接過太儀一日的言行紀錄,他先遣退了溫羅,在同房術簡單說過稍早和孫醜的討論後,才準備上樓。

  「主公,今夜你可能不太適合去找主上。」房術喚住了他,暗示的說。

  「難不成你以為孤每晚都過得風流快活?」仲骸挖苦自己。

  「總之,今晚特別不適合就是了。」或許接下來的一陣子都不適合。房術暗忖,然後搖頭離去。

  仲骸照舊先走向太儀的大床。

  他當然記得風曦在,但他和太儀最親密的關係也只到吻而已,這還得在她心情好,有機可乘的時候。

  從今天早上她看自己的眼神,仲骸知道,他的決定讓她恨死他了。

  思及此,他一陣鬱悶。

  故意挑極陽宮修好前舉行御茗宴,就是為了把諸侯們集中在一起,方便監視。

  他向來只想著對自己有利也有用的方法,卻沒想過他的做法可能會使某人傷心。

  但是……她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面色不善的來到太儀的大床前,仲骸沒有上床,而是稍稍拉開芙蓉幕,讓燭光照亮裡頭,看見了兩張掛著相同笑痕的臉。

  小的那張非常惹眼,笑得嘴巴合不攏,大的那張則內斂許多,笑容較淺。

  回想起來,她從未在他面前笑過,連牽動嘴角都不曾。

  走進了芙蓉幕後,仲骸靠著床頭,只是注視著,神情不知不覺的緩和下來。

  久久,他傾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很輕,好輕。

  ☆☆☆☆☆☆☆☆☆☆  ☆☆☆☆☆☆☆☆☆☆

  仲骸一走,太儀便醒了。

  坐起身,定定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身旁的風曦發出淺吟,她替妹妹拉上羽被,輕輕拍哄她度過夢魘後,才又躺下。

  額頭好燙。

  她輕輕的撫著還殘留餘溫和觸感的地方,潤順的黑眸許久才合上。

  他的溫度,好燙。

  第5章(1)

  帝王,要懂得明目。

  有人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絕對是有道理的。

  她時常告誡自己要清楚識人,因為三公常說父皇就是寵信九侍,才會釀成禍國殃民。其實父皇曾經看對人,畢竟三公是他挑選的。

  寢殿內,難得無聲息。

  暫時送走風曦和她在幾天內愛上的兩隻黃鸝,屏退僕人宮女,就變得很安靜。

  太儀跪坐在銅鏡之前,素手纖纖,捻起敷粉調和水,均勻攪拌,然後敷上面容,粉飾連日來眼眶下難掩的疲憊;再調出淡淡的粉胭脂,塗抹兩頰,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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