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你醒醒,爺?」
祁維、董風急急的呼喚著。
耿少和再度睜開眼,他發覺這裡並不是他跳下去的湍急溪谷,而是舒適的房間,「這裡是……」
「稟四爺,這裡是泰和殿,泰安殿外還有黑衣人在流竄,為了安全起見,我跟祁維先將四爺移到這裡來。」董風急著回答。
「宮闈重地,竟然有近二十名弓箭手藏匿,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好在宮中的大內高手已前往圍捕,應該快結束了。」祁維也跟著道。
兩人接連報告,但他們發現四爺好像沒有聽他們在說什麼。
「糟了!事情極為嚴重,我怎麼會忘了那麼重要的事!」耿少和急急忙忙的就要起身下榻。
「等等,爺,有人去找郁御醫過來了,你的頭還要包紮。」
他搖搖頭,「這傷不礙事,我得快去見父皇。」
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父皇要他到民間查稅懲貪其實只是個幌子,真正要查的是另一件牽連甚廣、足以撼動國家的貪瀆案!
皇后會派人沿途暗殺他們,他早有準備,也特別小心,只是沒想到好友會背叛自己,但究其因,終究是因為妻女被挾持,當成禁臠。
可惡!他身邊還有多少人是皇后的人?
第11章(1)
「四爺撞到頭了?他醒過來了,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是他的貼身御醫啊!」
郁竹君一得到消息,飛也似的奔進泰和殿,卻被都督平及幾名侍衛攔在門外。
都督平搔著頭,「你們說吧,我得去跟皇上通知一聲,刺客全擺平了,免得他擔心。」他急匆匆的先走了。
祁維、董風臉上帶著同情,請郁竹君借一步說話,因為他們要說的這些話得很小心,不能讓別人聽見。
兩人支支吾吾地說完,郁竹君只覺得一陣暈眩襲來,差點暈了過去——耿少和的頭傷只是皮肉傷,已上藥包紮並無大礙,可不知為什麼,他竟然忘了所有關於她的事!
她搖搖頭,難以置信,「騙、騙人!」
兩人用力點點頭,再壓低聲音道:「爺本來急著要去見皇上的,但我們請他等等,要等你過來看看爺的傷勢,爺不肯,硬要走,聽我們說你會擔心後,爺竟說了『郁御醫是誰?有什麼好擔心的?』
「接著,爺又問了有關你的事,但不管我們怎麼講,他都是一臉茫然,說他完全忘了這些事,還說他這次就像前一次一樣失憶了,現在,他全想起來了,就獨獨忘了你。我們也被他弄糊塗了,爺曾經失憶嗎?」
聽到這裡,郁竹君臉色頓時黯淡下來。
此時,寢房裡傳出耿少和的聲音,「讓郁御醫進來。」
她深吸口氣,舉步走進寢房,一步比一步還要沉重,門外的祁維和董風將房門關上,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她看著靠坐在床上的耿少和,他頭上纏了白布,氣色還不錯,但他卻將他們之間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她一步一步走近床沿,看著他,「你竟敢把我給忘了?」這話說得苦澀,說得火,也說得痛。
他神情陰冷,看她的眼神是陌生的。「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
「不就是你!錢笑笑!」她更火了,既然可以記起所有的事,又怎麼可以獨獨忘了她?
他黑眸一瞇,「我乃堂堂四皇子,你叫那什麼可笑的名字?」
「你真是可惡又可恨,你……怎麼可以忘了我?!」她氣得眼淚都迸出來了,心更是痛。
「大膽!若非有人告訴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早叫人將你拖出去斬了,豈容你如此放肆!」他下了榻,冷冷的瞪著她。
他是認真的。看著那雙陰沉的眼睛,郁竹君所有悲憤的情緒全湧上來了,「怎麼會,不該是這樣的呀,早知道我們就不回來了,你說過,爭權奪利,結果只是製造更多的是非恩怨,如果能選擇,情願與我隱居在鄉野間平靜度日……」
「我想那是失憶的耿少和會說的話,但現在跟你說話的是四皇子耿少和。」他冷冷的提醒,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杯茶,仰頭喝了一大口。
她也跟著走過來,「所以呢?我是因為你才來到這裡……」
「砰」的一聲,他用力將茶杯放回桌上,「因為我?那麼,就讓我們再無瓜葛不就好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她的心都要碎了。她哽咽道:「無瓜葛?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他不屑的掃過她的俏臉。
他的咄咄逼人令她無法接受,「該死的你,我什麼都會治,就是失憶不會治!」淚水湧現,她緊咬著唇瓣不讓自己哭出來,「會不會太諷刺了,這句話,我在遇見你的最初時說過,現在再說第二遍,卻是在我身心都給了你之後……」
他濃眉一皺,「身心?你說什麼?」
「我是女人,我們相愛,我們已私訂終身!」她吼了出來,一顆心緊緊揪疼著!
「什、什麼?郁御醫,你是女人?!」
門不知何時已被打開,皇帝正邁步進來,意外聽到這麼驚人的消息。
房內的兩人也沒料到皇帝會在這時進來,同時愣住了。
「這是真的?郁御醫?」皇帝難以置信的盯視郁竹君的臉,早知她有一張絕美容顏,但總以為是男人女貌,沒想到真是個女人。
郁竹君深吸口氣,跪下承認,「是,微臣是女兒身。」
「這……朕封了個史無前例的女御醫?皇兒你怎麼都沒說呢!」皇帝搖頭。
耿少和無言,站在後方的祁維、董風、都督平等人更是傻眼。
郁竹君這時抬頭再道:「微臣不在乎,皇上可以收回皇命。」
「君無戲言,怎麼可賜封了又收回。」震驚過後,皇帝冷靜下來了,「問題是,你們已私訂終身,二十歲的你雲英未嫁,不如朕就好人做到底,為你們倆賜婚。」
「不!兒臣不願意。」耿少和竟然拒絕了。「兒臣日後會有門當戶對的皇子妃,再加上大皇兄身體不適,近日一直找我,說是希望能由兒臣取代他成儲君人選,若此事定下,日後,兒臣登基,後宮將有佳麗三千,郁御醫是絕不願意成為其一的。」他直勾勾的看著她。
沒錯,她不願意與那麼多女子共事一夫,這絕對不是她要的生活。
只是,他怎麼能這麼肯定?他忘了她不是嗎?還是……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郁竹君突然開口喊道:「小喜福!」
「什麼?」皇帝不由得一愣。
但耿少和的眼中卻沒有驚愕或困惑,雖然他很快便裝出不解的神態,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也就是說,他是識得這個名字的。
「你這個大騙子!明明記得一切,你只是後悔了,後悔曾發生在你我之間的情愛,想這撇下我,是嗎?」她難過的痛喊。
耿少和沉沉的吸了口氣,表情陰沉又鬱怒,他看向皇帝,「請父皇給我一點時間解決我跟郁御醫的事,但指婚一事,萬萬不可。」
「這……可是你們已有……」
「那是兒臣失憶才造成的錯誤。」他毫不遲疑的道。
皇帝驚愕。
「請給兒臣一些時間,兒臣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父皇稟報。」他給了皇帝一個請求的眼神。
皇帝想了想,點點頭,先行離開。
錯誤?她跟耿少和之間竟然只是因為失憶造成的錯誤?郁竹君眼底鎖著悲痛,淚水一滴滴的滑落眼眶,就連皇上何時離開的她都不清楚。
終於,寢房內只剩兩人,耿少和坦承道:「我的確想起以前的事,也沒有忘記你,我原本想以忘了你的方式讓你離開,但父皇要賜婚,我就不得不將話說開來了。」
他想起來了,她卻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因為他那雙黑眸裡再也沒有她熟悉的深情。
「既然要說開,那就沒必要拐彎抹角,我承認我不願跟你成親,一來是門不當戶不對,二來當時失憶的我也並不算是真正的我。」
「你吃干抹淨了還不想負責?」她忍著心痛瞪著他。
「那時的我並不是我,對你的感情又怎麼會是真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父皇也賜了你御醫一職,等於恩情已償,咱們該是互不相欠。」
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神情,就連他的心也是冷的。她痛苦的想著。
「我身體已無恙,所以,希望你能搬離我的泰安殿,當然了……」
她看著他,苦澀的接下他的話,「當然了,我若願意離開宮中最好,因為你並不想面對我,不想我的存在天天提醒你,貴為四皇子的你竟然把感情放在我這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身上。」
他沒說話,默認了。
她嚥下梗在喉間的哭聲,「看來,過往對四爺而言一切都無足輕重,但我答應錢笑笑,要一起到……」
「錢笑笑已不存在。」他冷聲的打斷她的話。
「也是。」她苦笑,忽然想到他還是那麼習慣打斷她的話,一如當初,他們尚未相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