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了我的耳朵吧!講得這麼拗口。」她重新躺回他的懷中。
他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再次對她道:
「我愛你。」
她覺得心裡充滿激盪的愛意,卻是一句話也就不出來,她不是也該對他說相同的話?為何像梗在喉中一樣?她確定自己是愛他的,而這個愛字卻這麼難以說出口。
一通電話轉進來,朱利文先接聽再遞給悅紅:「你的電話。」
「怎麼會有我的電話?」悅紅露出訝異的神情。「喂……」
小雅的聲音急切的從聽筒中傳來,「紅姊,你快到醫院去,你父親病倒了。」
悅紅起了一陣驚慌,趕忙問明是哪家醫院後,便匆匆起身穿衣。
「是誰住院了?」朱利文關切的問,跟著也下床穿衣褲。
「我父親。」悅紅傷心的回道。
「什麼原因?」
「還不知道。」
「走吧!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去就好,你去忙你的。」悅紅無心無緒的道。
「我沒事的,還是我送你去,或許能幫一點忙。」朱利文堅持道。
她的父親住院,他當然得盡一點心意。
「好吧!我們快走。」悅紅一刻也待不住的道。
朱利文急速開車趕到醫院,悅紅的父親還在急救,只有看護小吳等在那裡。
「我媽呢?」
「不知道,說是和姜先生出去了。」
悅紅滿腔的憂急頓時化為一股強烈的憤恨。
「她竟然和他出去……」她咬牙切齒的嘶吼了一句,立刻又自抑的住口。
她不能為了發洩情緒而將家醜暴露出來,再怎麼說她都得顧及父親的顏面。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悲傷的轉口。
小吳回道:「其實先生的病已經拖了一段時間了,只是他一直不肯讓太太小姐知道,也放棄醫療……」
「放棄醫療?」悅紅截斷小吳的話追問:「他得的是什麼病?」
「癌。」小吳沉重的回答。
「癌!」悅紅整個人都傻了,幾乎有些承受不住。「他為什麼要放棄醫療?為什麼?」她猶如在向老天詢問。
「先生他……他覺得活厭了,不想活了,所以才……」小吳小心的說著。
悅紅哭了起來,「不,我爸他才不會這麼消極,他不會……」
朱利文過來默默的擁住她,給她精神上的支持。
雖然以他目前的身份,並不方便介入她的家務事中,但他總能給她一些安慰。
醫生從急救室走出來,帶著一臉肅穆凝重的宣佈:
「抱歉!病人的腎功能衰竭,急救無效……」
「爸——」悅紅悲痛萬分的奔入急救室,只見護士們已在收拾急救器材,「爸!爸!爸……」悅紅心碎的連聲哭喚,撲倒在父親的遺體上。
「爸:您為什麼要瞞我?為什麼不早點讓我知道?我都沒有時間好好的陪您,爸,您好殘忍,您就這樣突然走了,讓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我怎麼接受,我怎麼接受?」
「爸爸……我知道您愛我、疼我,我都沒來得及報答您呢!你怎麼可以就這樣離開我。爸……您再看看我啊!爸……您再叫我一聲啊!爸……爸……」
悅紅哭得幾乎要斷氣,聲聲淚,句句血,看得朱利文好生不忍,卻又無從安慰起。
他知道悅紅不是她父親的親生女兒,看他們父女如此情深,悅紅悲痛欲狂,他心裡充滿感動與心疼。
他一直等到她哭累了,哭聲漸歇的時候才出聲道:「我先送你回家吧!讓醫護人員處理你父親的遺體,再來還有好多事情要安排呢!」
他見悅紅沒有反對,這才過去攙扶她。
他送悅紅回到家,仍不放心的守在她的身邊,她就像一個失了魂的人,癡傻的坐在客廳的沙發裡,哭腫了眼皮,哭糊了臉上的彩妝,卻渾然不在意自己的狼狽樣。
「我看你還是去休息一下吧!你這樣身體會支持不住的。」他忍不住的開口勸她。
悅紅仍舊茫然的坐著,彷彿完全聽不到聲音一般,令朱利文暗自擔憂起來,怕她悲痛過度而喪失心志,可是當她母親一入門的那刻,她卻又機敏的彈跳起來,衝過去質問:
「你到哪裡去了?你們到哪裡去了?」她的眼神充滿仇恨的直視著蘭芝和姜至剛。
「發……發生什麼事了?」蘭芝被悅紅的舉動與模樣嚇壞了,目光無助的投向至剛。
此舉卻更加激怒悅紅,「你還好意思問我發生什麼事?我真替你覺得羞愧!」她完全失去理智的大吼大叫。
「悅紅,你為什麼這樣對你母親說話?」至剛責備的問。
悅紅充滿恨意的凝望著至剛道:「我家的事用不著你管,請你馬上離開,從今以後我家不歡迎你來,聽清楚了嗎?」
「悅紅,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蘭芝氣急敗壞的拉著女兒的手追問。
悅紅猶如被毒蛇咬了一口似的甩開母親的手,悲憤交集的哭叫:
「不要問我!你們這對姦夫淫婦!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蘭芝聽了這樣的話,更加驚恐不安的追問:
「為什麼這樣說我們?我們做錯了什麼?」
朱利文見悅紅歇斯底里的模樣,趕忙過來解釋:
「伯母,這是一件不幸的事,伯父下午在醫院去世了。」
蘭芝身子一軟,被至剛及時抱住,急切的喚道:「蘭芝,堅強一點,蘭芝!」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蘭芝緩緩的搖著頭,氣息微弱的說道。
悅紅冷笑一聲,極盡殘酷的嘲諷道:
「你不用在我面前裝模做樣,我知道你心裡恨不得他早點死呢!」
「悅紅!」至剛怒斥,「你這樣說太過分了,一點分寸也沒有。」
悅紅嗤聲道:「是你們沒有分寸?還是我沒有分寸?我父親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你們卻在一起風流快活,是誰沒有分寸?」
「你越說越不像樣,我們只是出主談點事情而已,就被你講得那麼不堪?」至剛生氣的罵著。
「你們不要再吵了,我求你們不要再吵了。」蘭芝軟弱的哭求道。
朱利文插口道:「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應該坐下來好好的商量怎麼發喪才對。」
「告訴我,他死在哪家醫院?我想去看看他。」蘭芝哀哀的說道。
「你還有臉去看他?你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死在醫院裡面,自己卻和別的男人去約會,他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的!」悅紅激憤的指責她的母親。
朱利文阻擋在悅紅和她母親之間,主動說出醫院的所在,他瞭解悅紅心裡所受的刺激,自然不忍心見他們骨肉相殘。
蘭芝掩面啜泣的奔出門去,至剛立到尾隨離開。
悅紅猶如洩氣的皮球,再次失神的坐回沙發裡,方纔那股張牙舞爪的氣焰全消失無蹤。
朱利文歎了一口氣,在她的身邊坐下來,憐惜的說道:「你這是何苦呢?傷害你母親不等於傷害你自己?而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
「你知道?」悅紅轉過頭來看他,眼底儘是傷痛。
朱利文點點頭,道:「我也聽到那些談話,就算他們還彼此相愛,也不算是一種罪過,只能說是造化弄人,不是嗎?」
悅紅默然不語,眉宇間的愁苦壓得眼臉低垂,淚珠便這樣成串的滴掛下來。
第八章
「哥,你最近怎麼常常跑得不見人影?」朱玫芳在早餐桌上向她的哥哥埋怨。
朱利文抬起眼來看著妹妹,「有什麼事嗎?」
朱玫芳抬高音調,語氣尖銳的反問道:
「你問我有什麼事嗎?哥,你該不會有了女朋友,就把我要結婚的事給忘了吧?」
朱利文無奈的歎氣道:「該做的我不是都做了嗎?你還要我怎麼樣?」
「我發覺你變了。」朱玫芳委屈的說道。
「我哪裡變了?」
「以前你最疼我,我的事你永遠擺第一,可是自從你追上傅悅紅以後,你的心裡就只有她,完全把我給忽略了。」朱玫芳流露出一股深深的不平。
朱利文知道妹妹是在吃味,便捺著性子陪笑道:
「我的好妹妹,你就要出嫁了,留下哥哥孤家寡人一個,難道你不希望哥也能找到終身伴侶嗎?」
朱玫芳嘟著嘴道:「希望是希望,但你也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啊?」
「我哪裡委屈自己?」
「不是嗎?我覺得那個傅悅紅根本配不上你,你會看上她,我真懷疑倒是不是有點飢不擇食。」朱玫芳有些刻薄的說道。
朱利文露出嚴厲的神情道:「你最好聽清楚,從今以後我不希望再聽到類似的話,悅紅是我的選擇,如果你尊重我,就必須尊重她。」
朱玫芳用憤怒的眼神望著哥哥問:「你難道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朱利文斬釘截鐵的回道:「沒有,而且你最好明白一點,我對她用對是認真的,只要她同意,我隨時會將她娶進門。」
朱玫芳生氣的站起來道:「反正你愛娶誰我也管不著,將來人家笑的是你又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