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真是好心沒好報,無端替自己惹來麻煩。
不過,跟這種野丫頭肯定是有理也說不清,他無須再跟她瞎耗下去,但正要開口趕人時,一把琴突然從一旁的琴鋪裡飛了出來,眼看就要砸到她的後腦杓,他連忙伸手將她拉開,大手一張,緊緊接住那把琴,然後毫不猶豫地往琴鋪裡走去。
「哇!」阮子沁有些驚魂未定的鬼叫著,「是誰這麼可惡啊?怎麼可以這樣亂丟東西,這琴可是會砸死人的。」
莫燁沒理會她的鬼吼鬼叫,拿著琴就往琴鋪裡走去。而打算黏著他的阮子沁也趕緊閉上嘴,跟在他的後頭,去湊熱鬧。
第2章(2)
才踏進琴鋪,便聽見裡頭的叫囂聲。
「騙人、騙人,全都是一堆爛琴,沒一把能彈出好聲音。」開口吵鬧著的,是一個纖細靈動的女孩,那雙星眸熠熠發亮,一對眼睫像扇子般,配上那吹彈可破的粉嫩肌膚,可說是美人中的上上之選。
但相較於她的氣焰,那樣的美麗反而成了人人不敢觸碰的毒藥。
倒是琴鋪的老闆見莫燁將剛才被丟出去的琴完好無缺地拿回來,連忙鞠躬道謝:「謝謝這位爺,這把琴可是我店內最貴的名琴,沒給砸壞了,真是太感謝了!」
「你……」美人兒秦舒妤沒好氣地瞪著莫燁,「這把爛琴,你將它撿回來做啥呀?」
哇,好嗆的女人哦!
「你這麼凶幹嘛?你亂丟琴,差點砸死我的帳都還沒算呢,居然還敢先開口罵人,真是太過分了。」阮子沁不客氣地反嗆回去。
莫燁將琴往琴架上擺好,二話不說便拉著阮子沁的手腕往外走,他可不想為了這點小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況且他一向不與女人計較。
「可是……」她還沒罵夠呢!「算了,走吧。」看在恩公的面子上,她只好作罷。
可惡!秦舒妤的一口怒氣又提了上來,抱起那把莫燁撿回的琴,又朝他們砸去,「誰要你們多管閒事?明明是把爛琴,撿回來做啥?」
「樂平郡主……」琴鋪的老闆雖然心疼那把名琴,但礙於秦舒妤的身份,只能忍氣吞聲,不敢得罪。
莫燁一個轉身,伸出長腿,將那把即將落地的琴往上輕踢,那把琴再度完好無缺地置於他的手中。
「琴之好壞,取決於人。」話落,莫燁將琴往琴桌上一放,旋身在椅上坐下,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在琴弦之間遊走。
婉約動人、蕩氣迴腸的琴聲隨之而出,時如驚濤般寬廣壯闊,時如細流般綿密輕柔,那把琴在他手上宛如有了生命,舞動出美妙的旋律,讓人彷彿倘佯在春風裡……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這美妙的琴聲而驚歎不已,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撫琴之人和那雙修長靈巧的雙手,就連開琴鋪三十餘年的老闆也訝然,他三十年的琴藝竟輸給一個嘴邊無毛的小子!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莫燁緩緩站起身子,輕瞥秦舒妤一眼,「這是把好琴,姑娘千萬別將這把好琴摔壞了。」話落,他又扯住阮子沁的手臂,「走了。」
「啊?」阮子沁終於回過神來,使力地拍掌,「恩公,你好厲害喔,琴彈的真好!」讓她聽到都傻了。
對於阮子沁的讚揚,他依舊面無表情,轉身跨步準備離去。
「等等。」秦舒妤卻從身後喚住他。
「你又有什麼問題了?」阮子沁皺了眉,恩公都已經證明那是一把好琴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秦舒妤沒把她當一回事,繞過她,對著莫燁命令道:「從明天開始,你就到貴南侯府教我彈琴。」
她的話才一說完,便見莫燁冷漠地朝她一望,「沒興趣。」
「你……」秦舒妤聞言,嬌蠻的個性又起,「你可知道我是貴南候府的樂平郡主?」向來沒有人敢和侯府作對的。
「現在知道了。」那又如何?
「那你……」還敢拒絕嗎?
沒等秦舒妤說完,他只是轉頭望了阮子沁一眼,「還不走?」她再不走,他可要先走了。
「哈哈哈∼」阮子沁笑彎了腰,「走,怎麼會不走呢?」
她這恩公的脾氣,她可是領教過的,標準的吃軟不吃硬,況且侯府的人算什麼,他恩公可是王府的人呢!
「你笑什麼?」秦舒妤聽見她的嘲笑聲,惱羞成怒地伸手想賞她一巴掌。
但那手掌卻在半空被人攔住,「郡主請自重。」莫燁緊扣她的手腕,毫不畏懼地迎視她的怒容。
阮子沁趁機,連忙躲到莫燁的身後,忍不住地低喃抱怨道:「真是個瘋婆子!」
聞言,他放開秦舒妤的手,對阮子沁輕聲交代道:「別惹事了。」然後就轉身離開琴鋪。
「恩公,你等等我啦!」阮子沁覷了臉色鐵青的秦舒妤一眼,連忙追隨莫燁的腳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不管你是誰,我都會把你找出來,我會讓你為今天的無禮付出代價的!」望著莫燁背影,秦舒妤的臉上雖然佈滿怒意,但心頭一抹愛慕之意也悄悄滋長……
「郡主,這……」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的琴鋪老闆,只能可憐兮兮的等待嬌蠻郡主的指示。
秦舒妤望了桌上的琴一眼,「那把琴本郡主要了,馬上派人送到侯府去。」交代完畢,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是!」看到樂平郡主離去,琴鋪老闆終於鬆了口氣,「總算是逃過一劫了……」
一路上,阮子沁都咯咯咯地笑著,一雙手依然緊揪著莫燁的袖子。
莫燁注意到緊拉自己衣袖的小手,眉心雖然微攏,卻沒再開口要她放手。
他對自己這種莫名的反應也有些不解,一路上他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將她丟下,再者,他只要輕功一使,她那三腳貓的功夫是怎麼也追不上的,偏偏,他就這麼放任她黏著自己。
是因為她的長相嗎?那張神似江雨歆的臉龐,每每他看著,都眷戀地不想移開眼眸,偏偏理智告訴他,她不是。
她是阮子沁,一個和江雨歆全然不相干的女人,不僅如此,個性更差距十萬八千里,他怎麼也不可能將她誤認為江雨歆。
但此時,他的所做所為又是怎麼回事呢?
因為她在身邊,他能盡情地將對雨歆的思念,寄情在她身上嗎?因為她的長相,讓他的心情有所慰藉,不需要再靠酒精來麻醉。
三年了,江雨歆過逝三年了,如果他知道她那單薄的身子熬不過那年冬天,他說什麼也不會離開她身邊。
沒有他琴音相伴的日子,她的病痛是否為她增添更多苦痛?
他那時怎會忍心離去呢?
他又盯著她看了,望進他若有所思的眼眸,她的臉頰瞬間轉紅,「我臉上有東西嗎?」他看的好入神。
聞言,他回過神來,「沒有。」
「恩公,你剛才在想什麼?」她看的出來,他在想一件令他不愉快的事情。
「沒有。」一貫的回答。
算了,他不想說,那她便轉個話題,「恩公,你不只武藝高超,琴藝更是好得沒話說,剛才只是小露身手,就讓大家如癡如醉,真的好厲害喔!」
他無言,也沒有任何表情。
「恩公!」她信手扯扯他的衣袖,有時,她真的懷疑他有在聽她說話嗎?
這回他終於有所反應了。「天色不早了,你也該回去,別讓家中的人擔心。」但卻是開口趕人。
「擔心?要是有人會擔心我就好了。」偏偏她在家中可有可無,有時候她在宛容姊姊那裡待了幾天,家中的人也不見著急。
唉!她幽怨地歎了口氣。
見狀,他心頭一緊,卻裝做若無其事,「我還有事要忙,不能陪你浪費時間了。」他可沒忘記彭甲利還在酒樓等他。
陪她是浪費時間?他說話還真傷人啊!
心頭雖然有些難過,但也不好耽誤人家,況且對方還是屢屢救她的恩公。
「好吧。」她低垂雙眸,不讓他看見她眼中的失望。
「那你快點回去吧,天要黑了。」天黑後,一個女孩家還待在外頭,總是不太好。
「嗯。」她又乖乖點頭。
見她點頭,他才邁步準備離去。
「恩公。」她卻在身後喚了他一聲。
經她一喚,他停下腳步,回頭望她。「怎麼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她抬頭,眼泛淚光,先給自己找台階下,「我以後想見恩公,可以到王府去找您嗎?」
他若不答應,也是在她預料之中。
「不……」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不行啊?」她低頭,吸了吸鼻子,還以為有點希望呢!
「不……不可擅闖,得請門口侍衛通報後才可以進入。」他一咬牙,應允了,連自己都覺得很荒謬。
聞言,眼淚隨即收起,露出燦爛笑容,「恩公,你真好!」以後,她就不怕無聊了。
「我不叫恩公。」她一路上恩公、恩公的叫,真讓他不習慣。
「那……」她要叫他什麼?
「莫燁。」他出聲,「我的名字。」話落,轉頭離去,再沒理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