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那裡是……」
虞婧指著前方的十字路口,才要跟他說是通往哪裡的道路而已,就看見玄墨已落後兩步,凝神斂目看著某個地方,神情嚴肅得像是在思索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玄墨!」她喊他道。
玄墨回過頭看她,「怎麼?」
「那些樑柱跟招牌還是石獅上有金子不成,要不你這一路上幹麼老是盯著那些柱子招牌看?」她開玩笑地問道,他看著四周的模樣,還真像個道地的觀光客,只差沒在胸前掛台相機,隨時隨地拿起來「卡嚓」拍照而已。
他搖頭,「沒有,沒什麼。」
其實他是在找尋是否有自己屬下尋來所留下的暗號,發現約定的幾個地方全未有做上暗號的痕跡,看來他們還未搜尋到樂安縣城,要不就是有另一種可能——這些暗號全被人刻意抹去。
那天安翊和他對戰之時,被他削斷了一隻手臂,他猜測,安翊極有可能也留在樂安縣城養傷,所以他命人將他們聯繫的暗號抹去也是有可能的,畢竟安翊知曉他們聯絡的方式。
若真是如此,要是自己這會兒也對屬下們發出暗號,難保不會被安翊的同黨發現。他不想冒這個險,自己的安危倒是其次,要是連累了虞婧,安翊認為她是與他同夥,對她不利那就不好了。
聖物還在安翊那裡,而安翊若是真的也在樂安縣城,他就還不能走,且得另外想法子將消息傳出去。
「我好餓,既然沒有金子撿,那就別再四處張望了,等吃飽你再慢慢當你的觀光客啦。」
「觀光客?」
虞婧轉移話題,指著前方道:「我想帶你去吃的酒樓就在前面那個轉角處。我跟你說,它的紅燒肉可好吃了。」
玄墨點點頭,跟上她的腳步。
虞婧瞥了他凝肅的表情一眼,「你有心事?」
「何以見得?」
「別忘了我是大夫,病人的內心世界我也是多少有研究的。」
玄墨其實聽不懂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大夫跟病人的內心世界有什麼開系?但他也不在意,將正在思索著如何與手下聯繫的事情告訴她。「對我下毒的人與被奪走的寶物,有可能就在這樂安縣城,可我卻無法將我平安的消息送出去給我的屬下,有些煩惱。」
虞婧聯想到先前他說過自己的事,「你的意思是,那下毒的人曾經是你的下屬,他背叛了你,但因為清楚你們所有的聯絡暗號,所以你不敢跟你其他下屬聯絡,免得暴露了行蹤?」
玄墨讚許的看著她,「你說得沒錯,可我也不能離開這裡,必須把寶物找回來,只是要如何不被那叛徒發現,與我的屬下聯繫,這一時之間我還真是想不到什麼好法子。」
虞婧一聽馬上說:「那還不簡單。」
「簡單……」玄墨擰眉的看著她,正要開口問她有何好辦法,突地,他清冷的黑眸一閃,火速將她扯到一旁小巷裡,搗住她的唇,「噓!」
犀利的眼神直鎖著前方那個從酒樓裡出來,肩臂上包著布巾,顯得十分虛弱,準備進入馬車的男人。
那男人就算是化成了灰他都認得——安翊。
虞靖疑惑看著表情嚴肅的玄墨。
「是那個背叛者。」他咬牙壓抑著怒火告知她。
她瞪大眼,小嘴微張,萬分惋惜的看著那輛漸漸駛離的馬車。
玄墨也不早點說,她好看清楚那個「背骨」的男人長什麼模樣。
「看來他跟我一樣命大。」玄墨鄙夷的冷嗤了聲。
「沒聽過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嗎?所以他還活著沒什麼好奇怪的。」虞婧看了看剛才那人離開的地方。「他剛從那家酒樓出來,我們去看看。」
她也不問他意見,逕自扯著他便往酒樓方向走去。
這剛走近酒樓門前,店小二馬上迎上前來熱情招呼。
「兩位客官好,用膳嗎?我們酒樓有這樂安縣城裡最好吃的豬腳凍,這豬腳凍在這夏天吃最好了,不油不膩、香嫩彈牙,保證你們一吃就愛上,搭配由我們樂安山上泉水所釀製而的樂安酒,那可是絕配……」他口若懸河的推薦著自家酒樓的招牌菜。
「得了,帶路吧,天氣熱,大堂上什麼味道都有,我怕影響我食慾,給我們一個包廂。」
虞婧打斷他。
「兩位客官這邊請,請跟小的來。」店小二提起放在櫃檯上的大茶壺,熱情的領著他們兩人上二樓的雅間。
玄墨心中還惦記著一事,「虞姑娘,你方才說『那還不簡單』,是不是有什麼好辦法?」
玄墨:&走:&低聲詢問她。
「先吃飯、先吃飯,你沒聽過一句話叫吃飯皇帝大嗎?」虞婧賣起關子來,笑咪咪地說著。
兩人尾隨著店小二這才踏上二樓,樓梯邊一間門扉未完全掩緊的雅間裡,忽然傳出一記拍桌怒喝——
「那混蛋,也不想想自己現在身受重傷,竟敢提出除非我們答應他另外的要求,才要將聖物交出,否則他便要與三王爺合作!」
「這事得趕緊通知五王爺才成……」
一聽到「聖物」兩字,加上方才安翊從這酒樓出去,玄墨腳步猛地打住,犀利黑眸瞇起朝那微掩的門縫看去,飛快的掃了那雅間裡的兩人。
「兩位客官,這間雅間緊臨著碧波渠,可以一邊用膳一邊欣賞碧波渠的美景,不知你們可還滿意?」店小二站在一間雅間門口介紹。
「可以,就這裡吧。」虞婧瞄了眼這間景致清幽的雅間,回頭看著視線仍停在隱隱約約傳出說話聲的那間雅間的玄墨。
她輕喚他一聲,「你認為這問如何?」
「成,你決定就好。」玄墨走了過來,一臉若有所思。
店小二領著他們進入雅間,推開窗子,扯下肩頭上的布巾子抹了兩下桌子,替他們添茶的同時問道:「兩位客官,不知你們想要用點什麼?」
虞婧往窗下望去,果然如店小二所說的,空氣好,景致也不錯。「把你們這裡的招牌菜選個六、七道菜送上來,還有我們不要酒,泡壺好茶來。」
「欸,好的,馬上來。」店小二飛快的退出雅間。
虞婧看了眼已經關上的門扉,自袖子裡取出荷包推到玄墨面前,「一會兒你去付帳,還有,你想做什麼事情就去吧。」說完她捧起茶盞喝著,雙眼落在下方的碧波渠上,不看玄墨那糾結的神情。
片刻,玄墨沉笑出聲。虞婧這姑娘,平日裡只要她不開心,不管誰惹到她,都不給誰好臉色,一副大剌刺的模樣,哪裡想到她竟然如此心細,把荷包遞給他,讓他一會兒去付帳,是為了保全他男人的面子,否則一個男人跟一個姑娘出門用膳卻是姑娘出錢,別人也不知會怎麼看待,就算不管別人怎麼想,自己也覺得彆扭。如此倒好,成全了他的面子,他對她的印象更好了。
他將荷包收進衣襟裡,「我知道了。」
虞婧將頭探出窗外,感受著這午後沁涼的涼風,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用完膳我們去放紙鳶吧。」
「紙鳶?」
「嗯,紙鳶,買一個特大的紙鳶,或者請人扎一個特大紙鳶。咱們白澤國百姓沒事閒來放放紙鳶消遣,行吧?」見他點頭,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暗號還是暱稱?」
「暗號、暱稱?」她時常莫名其妙說出一些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來。
「就是別號啦,比如詹姆斯?龐德叫007,東尼?史塔克是鋼鐵人……你不認識他們是正常的,那不重要,反正就是別人這樣叫你,也知道是在指你的名字。」
「麒麟。」玄墨不假思索地說出。
當年他第一次領兵便大敗侵犯白澤國土的螭龍國,父皇十分高興,將放在御書房每天欣賞的那對玉麒麟賜給他,而後他便有了麒麟將軍的別稱。
「那我們就買一個麒麟紙鳶,連放個幾天,正大光明的讓你的屬下知道你就在這裡。」
「麒麟紙鳶……這方法不錯,不過……我有些懷疑他們是否能聯想得到?」他手抵著下顎,思索這辦法的可行性。
「要是你的下屬這麼笨猜不出來,那我們再換別的法子吧,我就不相信天空中飛著一隻麒麟他們不會注意。」虞婧突然間有些同情的看著他,「不過要是真的太笨,我認為你最好換一批下屬,免得你將來生命會有危險……」
太笨……聽到虞婧這樣形容他的手下,玄墨實在有些無言。
這些可以進入禁衛軍的人都是各個軍營裡的佼佼者,經過一番的比賽淘汰後,挑選出的菁英,無論是武藝、腦子都是高人一等,到了她口中卻成了笨蛋。
她看他好像因為她說他的手下笨,很不認同的微蹙眉頭,不禁撇撇嘴道:「說笨你還替他們委屈咧,他們猜不出來,表示他們的死腦筋不知變化,只會死記不懂靈活,這不是笨是什麼呢?」
她這分明是歪理,可聽起來卻又是該死的有道理,敵情瞬息萬變,腦子不能活用的人上戰場只會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