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火往往就這樣被挑起,而他便落得大半夜沖冷水澡或遙行自我宣洩的程序。
就算是精力旺盛的時期,他也不曾如此。
那渴求她的慾望源源不絕,讓他心底不斷湧上愧對祝祈遠的歉意。
該怎麼辦?
是該坦承面對自己的心情,做些什麼來扭轉他在祝綺玥心中的負面形象比較好?
還是先想辦法見過她心儀的對象,為她評估是否值得交付終身比較重要呢?
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助,徐慎歎了口氣,根本不知該拿眼前的狀況如何是好?
早上九點,在公司結稅前獲利的財報會議上,祝綺玥不只情緒低落,整個人也處在疲憊不堪的狀況。
打從會議開始,她就有甩頭離開的衝動。
幸好在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股東財報會議上,至少還有徐慎這張大王牌替她擋著。
通常她只要用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態度瞟她的徐特助一眼,徐慎便會機警的替她代開尊口,她只要適時講幾句話,不需費太大心思。
再加上父親驟逝,由她接任總裁的職位後,公司的盈餘竟較去年同期成長,讓股東們在盈餘分配上小小獲利,她算是坐穩祝氏總裁的位置。
按理來說,她的心情不會太差,但她還是提不起勁,數度想裝病,中途退出會議。
好不容易撐到會議結束,她回到自己專屬的辦公室後,立刻對徐慎說:「我要請兩個星期的假。」
徐慎寒著臉凝望著她。
一是她要請兩個星期的長假,二是她用愛理不理的態度,冷淡地對待他整整兩個月的時間。
他知道祝綺玥是因為他不斷為她物色對像、安排約會的事而感到生氣,卻沒料到為了這件事,她可以氣他氣這麼久。
這兩個月來,他們除了公事,絕不多話,送她回公寓,吩咐完隔日的企事後,也沒多聊。
兩人處在一種說不出的狀態當中,說陌生不陌生,像朋友又不像朋友,又不完全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
「請那麼長的假做什麼?」強抑著內心的波動,他沉著嗓問。
「公司的狀況已經漸漸穩定,我很累,想出國散散心。」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小氣,和徐慎冷戰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畢竟公司的穩定,是由他犧牲、奉獻個人時間換取來的。
但只要一想到他那麼不在乎她,拚了命要把她推給別的男人,她就沒有辦法心平氣和的對待他。
或許她更氣自己,氣自己總是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從沒斷過想要他的擁抱、呵寵的念頭。
她傻傻的想,只要關上自己的心,封鎖一切,她或許就可以不用時時對他生氣,對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抱有期待。
沉默了許久,徐慎語帶僵硬地問:「自己?還是和他?」
他早就覺得奇怪,這兩個月以來,他見祝綺玥沒有外出約過會,更沒聽她接過半通濃情密意的電話。
他開始懷疑,祝綺玥那日對他說的話,是幌子,是拒絕他再為她安排國內企業精英約會的手段。
第7章(2)
「和……他。」她遲疑一會兒,咬著唇,心虛地開口。
他瞼上的表情冷冷的,依舊是讓人看不出神情的高深莫測,竟讓她像個說謊的小學生,緊張謊言隨時會被老師戳破。
「想去哪裡?我幫你們訂機票。」他像個善解人意的特助,盡職替老闆做這些不起眼的雜事。
祝綺玥太瞭解他,怎麼會不明白,他是用這樣的手法來掌握她的行蹤。
「我自己處理就可以了。」
徐慎用有禮的口氣、堅決的態度開口,一雙銳冷的幽黑雙眸定定鎖在她臉上,「總裁,這種小事讓我幫你辦。」
迎向那彷彿要看穿她心思的凝視,祝綺玥沒來由地慌了。
徐慎那麼精明,會不會早已經看出她在說謊?
暗暗將她心虛的表情納入眼底,徐慎一步步朝她逼近,盯著她的眼神帶點質問意味。
「你說的那個男人,真的存在嗎?」他沉淡的語調藏不住其中的嚴厲。
倏地,祝綺玥的心二漯,有種即將被看穿的預感,她充滿戒備地往後退一步,「我、我們幾乎天天見面,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她沒說謊,只是徐慎不知道那個人是自己。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徐慎為什麼非得要問出那個男人是誰?這對他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不用片刻,祝綺玥立即想通徐慎如此堅持的原因。
他會這麼關心她的男人是誰,是為了父親的請托吧!
想到這裡,一股說不出的苦澀緊緊揪著她的心。她該為自己愛上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男人喝采嗎?
「是嗎?什麼時候?」
強烈感覺得出他非要問出個所以然,祝綺玥完全慌了陣腳地掰了個理由,「我、我要去洗手間。」
不等他反應,她匆匆轉身,打開連接助理辦公室的門,卻沒注意到一個正準備送公文進助理辦公室的工讀生走了進來。
若是平常,絕不可能發生任何狀況,但此時,祝綺玥急著想擺脫徐慎,低著頭猛衝的她直接撞上高壯魁梧的工讀生。
在反作用力下,她纖瘦的身子無法控制地直接反彈,撞上徐慎的辦公桌桌角。
砰的一聲,辦公桌被她失控的力道撞得晃動,她痛得軟倒坐在地上,爬不起來。
聽到那驚人的聲音,徐慎急忙跑出,一見到軟倒坐在地上的祝綺玥,他失去原有的沉穩,大步走向她。
「總裁!」
祝綺玥一手抓著他的手,被肚腹間劇烈異常的疼痛給嚇壞了。
「徐慎,我……好、好痛。」再也掩飾不了需要他的心情,她顫著聲開口,眼淚失了控的不斷落下。
「你撞到哪裡了?」他急急的問,一雙眼焦急的打量著她。看她是不是有明顯的外傷。
莫名其妙被撞的工讀生見到那狀況,驚惶失措地說:「特助,我、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徐慎沒理會他,只是發現祝綺玥握住他的手的力道愈來愈重,臉色愈來愈慘白,冷汗不斷由她光潔的額頭冒出。
「徐慎……」肚腹間不斷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狀況不對!
徐慎不假思索地打橫抱起她,卻在他的手臂托住她的臀部的同時,感覺到一股溫熱黏稠的濕意。
他垂下眼,發現他的襯衫衣袖被她下/體流出的血不斷浸染,擴散成一朵觸目驚心的血花,而她的血還不停的流出……
他驚震不已,抱著她的手顫抖得不可思議。
「徐慎……」她靠在他胸前,不喊痛了,只是一直喊著他的名字。
「我在,我們馬上去醫院,別怕、別怕。」他緊抱著她,全身肌肉因為恐懼而緊繃。
話一落下,徐慎抱著她衝出辦公室,直接搭電梯下樓。
一進電梯,看著電梯以尋常的速度往下,徐慎卻有種今天的電梯異常緩慢的錯覺。
突然,他感覺胸口傳來一陣拉扯,他垂下眼,發現祝綺玥伸出手,將手心貼在他的心口。
一時間不明白她這個舉動的意思,他用力抓住她冰涼的手,咽聲保證,「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看著她,徐慎的心口隱隱緊縮抽疼著。
無關祝祈遠對他的托付,他不能失去她啊!
祝綺玥淚流滿面地望著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他看起來好緊張……
她是不是傷得很嚴重?
她會死掉嗎?
想到這個可能,祝綺玥的心重重一凜。
她還沒告訴徐慎,她喜歡的男人是誰,如果她就這麼死了,她會非常、非常不甘心。
她想看看徐慎知道佔據她的心的男人是誰後的表情,她想知道,她和徐慎之間會不會有轉圜的餘地。
她想問他,有沒有可能試著和她談感情?
這些想法全是與他冷戰兩個月來,反覆在腦中打轉的念頭,直到這一刻才想說,會不會太晚?
她掙脫他的手,重新將手貼在他的心口,努著蒼白的唇,緩慢而虛弱的說了三個字。
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她開口表明心意,說出一直想對他說的話了……
腦中紛亂如麻,徐慎神色凝重地凝望著她,讀著她努動的蒼白唇瓣,不確定他接收到了什麼訊息。
我愛你?!
是他會錯意,讀錯她的意思嗎?
他充滿疑惑地攤開掌心,輕輕的貼住她壓在心口的手,再輕握住。
縱使不是很確定她想對他說的話,至少他要讓她明白,他是在乎她的,一直以來都是!
看著急診室醫生、護士不斷掀開淡綠色拉簾進出,徐慎心底的恐懼攀升到極點。
他沒想到祝綺玥比他所以為的還要細緻、脆弱。
他不知道她撞到了哪裡,只知道她流了很多血。
那虛弱、蒼白得彷彿隨時會離他而去的模樣緊緊揪著他的心,讓他生平第一次有害怕失去某人的恐懼。
他向來沒有宗教信仰,這一刻他緊握著拳,將不安的心情壓抑住:心裡不斷對著中、西神佛祈求——
她不能有事!
當初祝祈遠是以完全信任的心情,把自己最寶貝的女兒交給他,而他竟然讓她受到如此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