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啜了口咖啡,克裡斯廷的眼神有些朦朧。「一開始只是故意跟你賭氣,後來,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過去了,雖然我偶爾會在聖誕節跟你傳個簡訊,不過我卻越來越不知要如何告訴你,我們有個兒子的事實。呵,也許我真的太任性了,既然不知該如何啟齒,我索性逃避到底,打算過幾年再告訴你。」
埃爾維斯忍不住問:「可是,孩子都四歲了,難道他都沒有問過有關爸爸的事嗎?」
克裡斯廷微笑道:「這個嘛……說起來,丹尼爾真的是一個很乖巧,也很聰明的小孩。他曾經問過,我的回答是——爹地在一個很遙遠的國家,等丹尼爾長大一點後,媽咪再帶你去找爹地。
「你知道嗎,丹尼爾他幼兒園的同學,有超過一半的比例是單親家庭的小孩,他們這些孩子很小就知道什麼是離婚、什麼叫單親家庭。反正他的同學很多都跟他一樣,不是只跟爹地住,就是跟媽咪住,或是爹地跟媽咪又各自再婚了,比我們複雜的家庭比比皆是。所以,丹尼爾大概也覺得這種狀況很正常,那次之後,他就沒有在問過我這個問題了。」
克裡斯廷放下咖啡杯,神情略顯緊張地說:「我原本打算再過幾年後,才會安排你們父子相認的,不過,因為我本身出了一些狀況要解決,所以我才會這麼急著把丹尼爾帶來答裡島找你。」
埃爾維斯無言地歎息。唉,他沒有怪罪克裡斯廷的意思,畢竟,打從一開始認識她,他就知道她是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凡事只考慮到自己。
所以,聽到她說要過幾年才會「安排他們父子相認」,他雖然覺得很荒謬,很想抗議她為何剝奪他這麼多年來當父親的權利?不過,他選擇保持沉默。
他太瞭解克裡斯廷了,她永遠都是城堡裡的公主,永遠都以自我為中心,她這一輩子都不懂得要替別人設想。
而且,他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雖然惱怒克裡斯廷的自私,但他還是深深地感謝她,感謝她發現懷孕時,立刻決定生下他們的孩子,沒有對孩子做出殘忍的事。他相信生養孩子,是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這一點,他永遠比不上克裡斯廷。
埃爾維斯關心地問:「你說你的身邊發生了一些狀況,是什麼事?」
克裡斯廷笑容很甜,還添了抹羞澀,舉起戴著大鑽戒的手。「我要結婚了,這是戴維替我戴上的求婚戒指。」
什麼?埃爾維斯和芷菁面面相覷,這真是一枚更大的震撼彈。
克裡斯廷的笑容更加擴大。「埃爾維斯,我要結婚的對象是個猶太人。呵呵~~你能想像我死心塌地地愛上一個猶太人嗎?他叫戴維,住在英國,全家都是非常虞誠的猶太教徒。你知道嗎,為了融入他的家族,我還捨棄原本的宗教信仰,跟著他改信猶太教呢!
「戴維對我非常非常體貼,我們結婚後會住在倫敦,不過他有答應我,我隨時可以回巴黎的娘家小住,一年中他也會抽出一個月陪我回巴黎。」
克裡斯廷的喜悅全寫在臉上。「總之,我好愛好愛戴維!見到他第一眼,我就知道這個男人擁有神奇的魔力,他會徹底征服我。所以嘍,我好期待快點舉行婚禮,正式成為他的妻子。可是,戴維他什麼都好,偏偏就是跟丹尼爾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他很坦白地對我說,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丹尼爾還是不肯接受他,一直排斥他。總之,他們兩個就是無法好好相處,硬把他們湊在同一個屋簷下,戴維很痛苦,丹尼爾也不開心。」
歎了口氣,克裡斯廷無奈地道:「我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來求你幫忙了。我很愛丹尼爾,畢竟他是我懷胎十月所生下來的寶貝。但,坦白說,我也無法忍受失去戴維,他是我生命中不可缺上的靈魂伴侶,沒有他,我就沒有生存的意義了。
「所以,仔細考慮後,我決定先帶丹尼爾到答裡島來找你,倘若你們父子合得來,也許丹尼爾以後就能跟你住,透過一些法律程序後,我會把孩子的監護權交給你。但,寒暑假我仍然希望可以帶兒子回歐洲度假。」
埃爾維斯神色嚴肅地道:「這些事,你都跟兒子溝通好了嗎?」
「當然。」克裡斯廷點點頭。「丹尼爾雖然才四歲,可他很聰明又早熟,是一個很機靈的孩子,等到明天你親眼看到他後,就會知道我說的全是真的。丹尼爾知道我要帶他來找爸爸,顯得很興奮,我問過他,如果覺得爹地很不錯,願不願意跟爹地住在一起,寒暑假在回巴黎跟媽咪住?他很認真的想了想後,點頭說好,只不過有補上一句話——希望他回巴黎的時候,不要一直看到戴維叔叔。」
聽到這裡,埃爾維斯更加無奈而且心疼。他心疼兒子才四歲就被迫提早成熟,面對大人殘酷的世界。他知道整件事克裡斯廷處理得很粗糙,她傷害了孩子脆弱的心。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幾年他壓根兒不知道兒子的存在,也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是以,他也沒有資格指責克裡斯廷。
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他一定會好好地愛護他的孩子,給他最多最多的愛,還有濃厚的安全感。他會告訴兒子,以後不用再跑來跑去了,這裡就是他永遠的家,不管發生任何事,爸爸都不會遺棄他。
接下來,他們又聊了一些有關丹尼爾的事情,包括他最喜歡的玩具、食物和興趣,埃爾維斯知道他喜歡游泳,才滿三歲就很喜歡有用,目前一直持續在上游泳課,四歲的他已經會游自由式、仰式,現在還開始在學蛙式呢!
除了游泳,他也很喜歡騎馬。克裡斯廷在法國鄉下有間別墅,常常帶丹尼爾回鄉下過週末,他擁有一匹屬於自己的小馬。另外,他喜歡喝可樂,喜歡很甜很甜的巧克力,討厭吃蔬菜,尤其是玉蜀黍。
稍晚,克裡斯廷就告辭了,她下榻在附近的一間六星級飯店,約好明天中午帶丹尼爾過來吃午餐,
克裡斯廷走後,埃爾維斯拿著咖啡,推開落地窗,走到戶外吹著海風,海風吹亂他的金髮,英挺的臉龐有一半沐在昏暗的夜色中。
芷菁默默地為他溫了牛奶,走到他身邊,輕輕拿走他手中的咖啡,柔聲道:「待會兒就要睡覺了,不要再喝咖啡了,喝點熱牛奶吧。」
他幽沉的眼底閃過一縷疲倦,把熱牛奶放到一旁的矮几上,緊緊抱住芷菁。「謝謝你信任我,一直陪著我。」原本他很擔心今晚克裡斯廷的出現會讓兩個女人發生不愉快,幸好,芷菁很識大體,沒有發生任何尷尬的狀況。
芷菁微笑地搖頭。「不用謝我,其實我什麼也沒做。不過,我覺得那孩子好可憐,他畢竟只有四歲,卻得被迫面對這個巨大的改變。答應我,你一定要盡力當一個好父親,你要給那孩子很多很多的愛,還有最多的安全感。」她的語氣揉入心疼。
「我會的。」他動容地微笑,望著她精緻的臉蛋。「可是,以後我的愛可能就要分成兩部分了,一部分要分給我的兒子,以後丹尼爾會跟我們生活在一起,他才四歲而已,也許會很任性霸道,你不會吃醋嗎?」
芷菁輕笑,笑得雲淡風輕。「神經!他是你親生兒子耶!他的身上流著屬於你的血液,看到他就好像看到小時候的你,我才不會吃他的醋呢!至於任性霸道,哪個四歲的小孩不任性霸道的?放心,我以前帶旅行團的時候,團裡常常有小王子或小公主,我很清楚要怎麼跟他們建立友誼,你別擔心這個。
芷菁正色道:「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疼愛這個孩子。也許他的物質生活很優渥,可是,我覺得他很可能會沒有安全感,不知道什麼是一個完整的家?你要多付出一點耐心,給丹尼爾一個溫暖的家。」
說實在的,剛聽到丹尼爾的存在,而且知道他即將要跟埃爾維斯住在一起的時候,芷菁心底的確很恐慌。她深愛埃爾維斯,也很清楚兩人間甜蜜堅定的戀情,未來很可能會結婚,所以,她未來會變成一個四歲小孩的後母。
她這一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會變成後母,要照顧一個不曾謀面的孩子,因此她的心底當然非常焦慮。
可是,今晚見過克裡斯廷後,芷菁心底的疑惑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憐惜。丹尼爾才四歲,卻要接受生命中這麼大的變化,不管大人作出任何決定,他都沒有反駁的機會,只能默默地接受。
芷菁非常心疼這個孩子,既然他是埃爾維斯的骨血,那麼,她也會好好愛他的。她不希望心愛的男人煩惱,左右為難,她會幫埃爾維斯建立一個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