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深卻是不以為然,故意逗著她玩。「是嗎?我倒不這麼覺得,城裡的軌褲子弟們少了我,會很寂寞的啊……」
「你大可以試試。」平時他這麼說,她總會嬌嗔不已,但這次她卻顯得氣定神閒。
「我未來可是屠家的媳婦,讓你到外頭稍微花天酒地,這點氣度還是有的。」
「真的?」
他心頭詫異,這可不像她會說的話,以前兩人還沒定情時,他去了花街柳巷,總是被她一陣追打呢!
恰好,兩人來到風化巷的巷子口,童渺渺居然定住了腳步,一副請君入甕的表情,屠深與她大眼瞪小眼半晌,見她真的沒有阻止的念頭,他便轉身入了巷,直達怡紅院的門進門前,他還遠遠看了眼站在巷口的童渺渺,確認她真的沒有生氣,他才滿心狐疑地踏了進去。
「唉呀!這不是逍遙侯爺嗎?」鴇母如往常般笑吟吟地迎了上來。
屠深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心頭的那點疑惑揮之不去,而且他還真的沒有玩女人的念頭,他只是想試探童渺渺的自信究竟所為何來。
正當他要踏入大廳時,鴇母突然攔住他,一臉為難地道:「侯爺,你真要進去?」
「怎麼,我不能進?」他皺起眉頭。
鴇母勉強擠出乾笑。「侯爺要進自然是可以,可是那個……這個……唉呀,那侯爺你就進去吧。」說完,她也不攔著他了,但也沒有積極的招呼他,就是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進去。
在怡紅院裡,屠深可是熟識了許多當紅花魁,有的是他的眼線,有的是他用來迷惑他人的工具,對他都應該很熱情才是,然而當他遇到牡丹姑娘時,她居然拒絕了他。
「侯爺啊,這……我今兒個被王侍郎府的公子包場了呢,真不好意思,不能陪你了。」說完,她跑得比飛得還快,搞得屠深一頭霧水。
當他遇到柳鶯姑娘時,柳鶯的反應與牡丹沒什麼兩樣。
「侯爺,柳鶯今兒個早就答應官府的陳大人了,恕柳鶯告退了。」
看著柳鶯逃難似的背影,屠深似乎有了種明悟,當他遇到白素心姑娘時,不待對方開口,他直接沒好氣地道:「你今天該不會也要陪什麼張公子許公子趙公子的吧?」
白素心掩嘴一笑。「不,奴家今日要陪的是周公子呢!」說完,她也如蝴蝶般翩然而去。
屠深感到好氣又好笑,只得踅回門口。
鴇母依舊站在原地,微笑著朝他揮手道別。「侯爺就要和童姑娘成親了,這煙花之地,可不要再來啊!」
屠深差點沒當場跌倒。「你身為一個鴇母,居然趕客人?」
「這是勸告,怎麼是趕客人呢,侯爺你還不明白嗎?你現在是揭發先皇陰謀的大英雄,在京城裡人人稱道,來此等地方本就有損名譽,何況侯爺未來的妻子,那可是率大軍千里救夫、挾持當朝太子劫法場的奇女子啊!你要來這等地方,豈不是傷了她的心?難得我們女子也出了一個可以與男子比肩的巾幗英雄,我們自然要大力支持她,所以侯爺才會被大家拒絕啊。」
鴇母抱歉地看了他一眼,自然也是知道他脾氣好,才敢什麼話都說。「而且童姑娘很受京城的女人推崇,接待你等於搶了她的男人,所以不管侯爺以後到哪一家煙花場所,在大夥兒互相監視的情況下,只怕都是這種結果呢!」
屠深哭笑不得,這些煙花場所有些還是他出資的呢,居然連老闆的生意都不照顧了。
不過這些女子也是因為支持自己的未來妻子,他倒不會為此責怪她們,雖說他若硬要求她們相陪,她們也是拿他沒辦法的,但他可沒有強迫人的習慣,而且說實話,為了掩飾自身才能當了十幾年的軌褲,他也倦了,並沒有想再進這些煙花之地的念頭。
默默的從風化巷走了出來,來到童渺渺面前,只見她好整以暇地揚了揚那漂亮的小臉蛋。「結束了?那可以回家了。」
屠深沒好氣地瞄了她一眼,沉默了半晌,驀地朗聲大笑。「真有你的,這次我甘拜下風了。」
一次小小的試驗,卻完全沒有在兩人之間產生任何芥蒂,因為他們已經太瞭解彼此了。
屠深與童渺渺有說有笑,肩並肩慢慢走回家,路人見狀,紛紛側目,一看到是他們,都露出會心一笑。
兩人曲折又感人的愛情,在京城裡現在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有誰不會投以祝福的眼光呢?
屠深與童渺渺的大婚,由皇上親自籌辦,果然如皇上所說保證的,場面要多大有多大。
屠深一身大紅新郎袍,襯得他唇紅齒白,體型比他大了三倍以上的媒婆見狀,笑得闔不攏嘴,連忙將他趕上了馬兒,準備去迎親。
說到這個馬兒,卻令屠深十分無言,皇宮準備的居然是拉貨物用的挽馬,體型幾乎是一般馬兒的兩倍,大腿都快比屠深的腰還粗,令他懷疑自己是騎了頭大象,更別說迎親儀仗之盛大,抬新娘的轎子居然需要三十六名壯漢,讓他忍不住想等會兒童渺渺是不是要爬著進轎;還有禮樂儀隊的人數也是往常的一倍,那鼓樂一奏起來,身在其中的他都覺得自己快聾了。
如果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被李觀瀾等人整了,那他就真的傻了。
誰教他為了調查父仇,算計了一干人等,李觀瀾雖然得到了好處,但也是被他利用的人之一,甚至還要詐死一陣子,有這個機會好好整回來,他自然是與屠大慶、童濤山等人聯手起來,玩他個昏天暗地。
對於這等大陣仗,皇宮的確也是下了大手筆準備的,屠深即使知道自己被整,也不好說什麼。
在京城百姓夾道歡迎撒花下,花轎辛辛苦苦地來到童府門口,屠深倒是很意外他竟沒受到什麼刁難,很輕易地便接到了童渺渺。童渺渺的蓋頭只是特製的珠簾,讓她輕易地看到了那三十六人大花轎,果然也是一陣傻眼,接著居然噗哺一聲笑了出來。
還以為她要爬進去了,想不到她一個旋身,居然輕飄飄地沒入了花轎,那姿態之優雅,令屠深自歎不如。
這場婚禮,最後整到的仍是只有他一人,他不由得苦笑想著,他究竟得罪了多少人啊?
終於,迎親儀隊回到了皇宮,卻不是入到大殿,而是轉了好幾個彎,把屠深迎到了皇宮的軍校場上。
媒婆牽著童渺渺來到屠深身邊,兩人孤伶伶地站在軍校場正中央,皇帝及屠大慶、童濤山都坐在遠處的主位上,眾親友也都離了好一段距離在旁觀禮,估計屠深走向皇帝都要一刻鐘的時間,讓他好氣又好笑。
在即將要拜堂的重要時刻,屠深大喊道:「皇上,你搞了這麼大一個場地,我們夫妻倆連天地高堂的臉都看不清楚了,這是要怎麼拜堂啊?」
皇帝朗笑回道:「這是朕答應你的,場面要多大有多大,這軍校場應該夠大了吧?」
「太大了。」屠深一臉鬱悶,卻又好笑地道:「我可不想送入洞房之前,還要先走一個時辰啊!皇上、老爺子們,你們就饒了我吧!」
此話一出,全場哄堂大笑,這的確是屠深這軌褲說得出來的話,連成親大典這麼重要的場合也不例外,無怪乎他被身旁的童渺渺狠捏了一記,讓他有苦說不出。
皇帝、屠大慶及童濤山等主謀,更是笑得前仰後合,自然聽出了屠深已經明白自己之前搞得天怒人怨,現在被整了,不過對他們而言,這是屠深的大日子,又何嘗不是他們的大日子呢?玩到這個階段也該收手了,童渺渺可是無辜的啊!
且皇帝表面上是在整屠深,事實上他真的準備了一份大禮要送給屠深。
「逍遙侯,朕可是真心誠意替你籌辦這個大場面的婚禮,不信你看!」
隨著他一聲令下,軍校場外傳來極大的動靜,在屠深及童渺渺不解地對視時,四面八方居然湧入了大量的人,不多時便將整個軍校場塞得滿滿的,皇帝、屠大慶和童濤山等人,也一起被抬到了校場正中央,就在屠深及童渺渺兩人面前幾步的地方。
皇帝笑道:「屠深,怎麼樣?這次朕做得夠地道吧?」
屠深環視了這些剛進來的人群,有些是他以前在林西南北兩州帶出的人馬,還有袓父馳騁北疆時的老夥伴、父親的同袍、母親娘家的親戚等。
屠深不自覺看向袓父,後者靜靜地不說話,神情難掩動容,看來他也不知道皇上的這個安排,袓孫倆交換了一記會心的眼神。
以前屠深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一直以為屠家就是他們袓孫兩人相依為命,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有這麼多的親朋好友在關心著他們。
童渺渺默默地牽起屠深的手,兩人深情對視,都明白他們的手可是要牽到老的。
屠深突然覺得鼻頭有點酸,他朝皇上行了最恭敬、最正式的一禮,「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