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理他的,卻奮不顧身撲過來救他;她待在他懷中也該是羞怯的,卻表現得無比自然,彷彿她原就該在那兒一樣……他第一次覺得,他其實並不如自己以為的那麼懂她,而且在她面前,他的意志力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剛強。
他已經不只一次被她無意識的反應給牽動心情,在她單純心思之下,偶爾展現出來的聰慧,也往往令他眼睛一亮,他的決心,已經開始會為了她而動搖。
這不是一件好事啊……他暗自苦笑,卻發現心思縝密的自己,在面對單純的她時,竟有種無計可施的無力感。
在他自我檢討之際,童渺渺突然轉過臉來,興奮地朝他露出了一個甜美又燦爛的笑容。「屠深,我們發財了!」
「一、二、三、四……七!總共七隻金毛猿死在這裡,屠深,我們這下賺死了!」童渺渺開心地數著地上金毛猿的屍體,再加上一頭花豹,這樣的戰績就算只有一半,也足夠在春獵上大放異彩了。
至於那五名戰死的大漢,她則是視而不見。雖說她是個姑娘家,不過袓父可是鎮南大將軍,死人她可不是沒有看過,戰場上的情況她也見過幾次,所以就算這幾名大漢血淋淋的死在那裡,她也習以為常。
屠深聽她這麼一說,跨出了草叢,見到滿目瘡痍,也有些哭笑不得。他原只是想引來金毛猿替他殺敵,沒想到鷗蚌相爭,他這漁翁倒成了最大的贏家。
「既然老天都幫我們,我們自然不能辜負了,全都帶回去!」他微微一笑。有什麼比奪得春獵首位,更能讓太子氣到吐血的呢?
屠深與童渺渺砍了幾棵樹,做成簡易的拖筏,再把金毛猿及花豹的屍體放上去,讓兩頭馬兒替他們拖回去,也幸得他們騎的馬都是皇宮裡的寶馬,身強體壯力氣大,才能拖得動這堆獵物。
出了深山,原來春獵已到尾聲,他們是最後一組回來的。
太子獵到一頭熊與幾隻獐子,已經是本次春獵的第一了,但當他們那一車子的金毛猿及花豹出現後,太子當場就被比了下去。
皇帝見到這個情況,情緒也有些複雜,太子一直沒有傑出的政績,所以壓制不了百官,他把精英手下都派給了太子,就是想讓太子在這次春獵時奪得第一,在群臣面前露露臉,想不到屠深居然拖了一車的金毛猿回來,讓他連想作弊都沒辦法。
無奈之餘,皇帝也只能宣佈,「不愧是鎮北大將軍屠大慶之孫,居然獵得了本朝有史以來最豐盛的收穫,象徵著本朝未來必定欣欣向榮。在此,朕將此次的首位頒發給屠深……」
「等一下!」李莫然狠得牙癢癢的,一時沒控制好情緒,喊了出來,「兒臣不服!」
皇帝不自覺皺起眉頭。「如何不服?」
「我懷疑這幾頭金毛猿根本不是屠深一個人獵的!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屠深是京城第一大紈褲,手無縛雞之力,如何能獵得如此多的獵物?」李莫然咬牙指控道。
「屠深,你怎麼說?」皇帝的目光轉向屠深,卻意外看到屠深十分平靜地立在那裡,彷彿太子的指控對他沒有任何殺傷力。
屠深先朝皇上一拜,才淡淡地對著太子道:「太子殿下這就失言了,草民先請問殿下,殿下所獵到的那頭大熊,還有那幾隻獐子,都是你一個人獵的嗎?我看那頭熊身上插的箭,與殿下侍衛箭筒裡的箭相同,卻與殿下攜帶的皇室用箭不同啊!」
李莫然冷哼一聲,「本宮的屬下獵得的獵物,自然要算本宮的!」
就等你這句話!屠深微微一笑。「那我這些金毛猿,便是我與鎮南大將軍童老將軍的孫女童渺渺一同獵得,渺渺可以為我作證。」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轉向童渺渺,只見她忙不迭地點頭。「呃……對對對,這些獵物是我們一起獵的,這次我只是充當他的……呃,屬下!所以也可以替他打獵。」
童渺渺的武藝及怪力,在京城裡也是有名氣的,所以只要運氣好一點,她要獵得如此多的獵物不無可能。
她的回答比屠深想像的還要好,他笑得更張狂了,犀利的目光直視太子,又道:「所以,我的屬下打的獵物,如何不能算我的?難道只有太子才允許別人幫忙,其他人就不行?那每年春獵首位直接頒給殿下就好了,也不用浪費大家的時間精力。」
「你——」
李莫然還想辯解,但皇帝卻是搖了搖頭,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夠了,太子你退下。」
李莫然像是挨了一道重擊,卻無從反擊,只能摔律然的退下。
皇帝微瞇起眼看向屠深,這小子仍是一副痞態,一點也不穩重,還屢屢狡辯得逞,足見這傢伙有些小聰明,卻難登大雅之堂,不過為了皇室的威嚴,為了太子未來的路,即使是一小塊凸起的石子,他也會將它抹去。
對於屠深的處置,皇帝心中已有定計,他向百官宣佈道:「本次春獵第一,屠深!屠深此後受封逍遙侯,封地為林西北州及林西南州兩州之地,屠深,你可有意見?」
聞言,李莫然突然不生氣了,還陰沉地笑了起來,其他官員也像看熱鬧一樣,露出了幾絲譏諷。誰不知道那兩州雖然土地豐沃,但兩州之間那塊密林,可是山匪盤據之地,數年來沒有人能夠成功剿匪,導致兩州完全發展不起來,算是貧困之地。
不過屠深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模樣,還笑嘻嘻地謝恩,把這個逍遙侯的位置先拿到手。
「林西北州和林西南州很好啊,我家老頭……噢不,我袓父老說我沒出息,也不會去拿個功名,現在還有個逍遙侯的名號,草民……噢不,微臣已經很滿足了,謝主隆恩。」
就這麼一眨眼的時間,屠深居然就成了個官,雖然沒什麼實權,更像是個笑話,但至少在場的許多小官已經不能與他相提並論了。
但那逍遙侯的地位不過是個引子,皇帝清了清喉嚨,又道:「屠深,如今你貴為王侯,也該有些建樹,才對得起盛隆王朝對你的栽培,既然你奪得春獵第一,代表你有本事,近日雲王調查長生教一事遇到了瓶頸,朕便派你接手,由雲王協助,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勿枉勿縱!若能成功剿滅長生教,朕另有賞賜。」
聽到這個命令,屠深心頭一沉,臉上卻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謝皇上!微臣會努力辦成的!」
皇上很明顯因為太子的關係,對他有了芥蒂,哪裡有可能又給了他一份會立功的差事?可想而知,剿滅長生教絕不是一份優差,更可能是一條黃泉路,但皇上又如何有把握他必會死在剿滅長生教一役之中?除非他有控制長生教的手段……
屠深越想,一股寒意滲透了全身,長生教必然與皇家有關!那他父母的死就更是蹊蹺了……
一直在旁邊不說話的童渺渺,突然跪了下來,對著皇上說道:「民女斗膽,請求皇上讓民女與屠……與逍遙侯一起剿滅長生教!」
「小不點,你……」屠深心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童渺渺知道屠深並不能決定什麼,她依舊堅定地望著皇上。「皇上,逍遙侯此次能獵到這麼多獵物,大多是靠他的……呃,聰明才智,但真正出手的還是民女,能奪得春獵第一,民女與有榮焉,更證明了民女與逍遙侯的搭配天衣無縫,希望皇上能答應民女的要求。」
皇帝精得跟鬼似的,一看到屠深因為童渺渺的話,第一次露出了遲疑的表情,他反而定下了心,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朕就答應你,你定要好好協助逍遙侯。」
第4章(1)
春獵結束後沒幾日,屠深便帶著聖旨找上了李觀瀾。
李觀瀾已經調查了這麼久,要他交出權力自然不願,但屠深用他過世的父母與邪教不共戴天的大義,唬得李觀瀾一愣一愣的,自動交出了主導權。
除此之外,李觀瀾還大義凜然的將自己這陣子的發現告訴了屠深,許多涉案的人都去過京城裡的通天觀,李觀瀾己多次試探通天觀,但一無所獲,但越正常就越古怪,他害怕長生教又開始利用通天觀暗中吸納教徒,因此他建議屠深可以從通天觀開始調查。
屠深不置可否,反正剿滅的軍權已經在他手上,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於是三日的閱兵後,他消失了幾天,之後再出現,他立刻下了一道命令——全體出征。然而在出征的前一日,卻來了一個令屠深感到意外,卻又意料中的人。
「屠深!屠深!你終於出現了!」童渺渺進到屠府,就像逛大街似的,直直來到屠深的房門外,但可能因為太過激動,她敲門時力道沒有拿捏好,居然一掌把門板給劈飛,然後她就與門內的屠深面面相覷,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吶吶的道:「呃……我不是故意的。」她快速收回手,蔥白的指頭可憐兮兮的在胸前絞著,看上去我見猶憐,連鋼鐵都要被她化為繞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