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呢?」他好奇地問。
「我睡外面地板即可。」屋內燒了炭火,絲毫不覺得冷,睡在這裡應該不會有事。
「我不是問你要怎麼睡。」東方墨帶著笑意,悄懶地說:「我是問你,既然我已應允,那接下來是不是你回蕭家堡,而我繼續過我的日子,然後半年後我們天下莊見?」
「如果你可以在這半年內變成用劍高手,那就這樣辦。」她沒好氣地說。
「你是在說笑話嗎?如果這麼容易就能成為用劍高手,那天下莊也不用辦這論武會了。」
「所以你打算到時候硬上,然後被打得落花流水,好稱你不肖之名?」
「就算我現在棄刀從劍,也無法在半年內成為高手,我看你早早死了這條心吧。對了,這可不是我拒絕你喔,所以解藥記得要給我。」他邊打呵欠邊說。現在真的很晚了,都快子夜啦!可惜姑娘全跑光了,要找誰來暖床呢?他眼睛瞇瞇地看著蕭湛青,朦朧中竟覺自己心跳加快……看來他今天酒真的喝多了。
「東方墨,我若不是為了燕羽,早一劍殺死你。」
「是。你都說不止兩次啦。」他真的快撐不住了,開始解腰間繫帶。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她咬牙看著他,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鳳鳴劍法以內力為主,劍招不難,若搭配鳳鳴劍,威力無窮。」
這下東方墨真的清醒了,他驚訝地看向她手上那把劍。
「鳳鳴劍法是你爹進天下莊後,從一本武學古籍中找到的靈感,劍法絕妙,我聽說他傳子不傳徒……你競要教我鳳鳴式?」
「現在你總該知道我有多認真了。」她定定地看著他,繼續道:「東方墨,當年我爹在離世前將燕羽交給我,我向他保證燕羽未來一定會幸福。我一向信守承諾,所以只要你點頭,我願意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未來,東方墨算是半子,所以她並沒有違背爹的意思。
東方墨他神情複雜,一時無語。
「我看得出來你內力有一定的深度,所以要學鳳鳴式並不困難,我有把握能在半年內教會你。」
沉吟好一會,他才點頭。「好吧。」
蕭湛青聞言,露出欣喜的笑容。從進雲怡酒樓到現在,不,應該說是,自從知道妹妹鍾情東方墨以來,她首次真心誠意地展開笑顏。
頓時她整張臉全亮了起來,燦亮得動人心魂,看得東方墨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湛青,」他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喊著她的名字;她一驚,差點向後跳。「你一定從沒為自己打算過,對吧?」
她神情微變,嘴角逞強地勾起。「身為當家,當然只能把自己放在最後一個,我……無怨無悔。」這十年來,她不知有多少次想放棄,但看到妹妹全心全意的依賴,她硬是咬牙撐過,即使雙手沾滿血腥,即使面對難聽的流言蜚語,她仍不後悔。
「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東方墨望著她那明顯逞強的神情,開始懷疑自己是不真直的喝醉了,要不怎會對這女人心生憐惜。
「你說。」蕭湛青心神一凜,他要談條件了。
「等論武會一結束,你能不能拋開當家身份為自己做一件事?任何事都好,但必須是你真心真意想做的。」
她張口結舌地望著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為什麼?」
「我只是看不慣有人這樣自我犧牲,實在有些過了頭,讓人覺得……惡。」東方墨擺出想吐的姿勢,事實上他也真的吐了。
湛青臉色鐵青地看著他,按在劍柄上的手微微顫抖,劍身喀啦喀啦作響。
第2章(1)
「查出來了嗎?」
「是。小的查出來了,今年天下莊所發出的論劍帖共三十張。」
「這麼多?」一臉橫肉的中年漢子緊皺眉頭,面色不悅。
「老大,今年是論劍,你不知道江湖上使劍的人多如牛毛,比用刀的還多出一倍啊。」猥瑣的小弟趕緊應答。
「那今年呼聲最高的有誰?」
「少林慧竹、天下莊東方白,還有……蕭家堡的蕭湛青……」
「還有那娘兒們?」
「嗯。聽說她手上的鳳鳴劍在這幾年鋒頭不小,沙老大就是傷在她手裡的。」
「哼!」這個長相像屠夫的男子,是專在河道上幼貨船的吳鯨;他與他帶領的鯨鯊幫,是這一帶赫赫有名的惡霸;被蕭湛青所傷的沙老大則是他的拜把兄弟,在幫中位居老二,此刻還躺在床上,不知何時才會恢復。
吳鯨壓抑滿腔怒火,繼續問:「還有別人嗎?」
「嗯,除了他們三個,還有其他五個也算用劍高手,名單在這裡。」
吳鯨接過名,仔細看了好一會,才開口再問:「那今年我押誰?」
「老大,我研究過了,最好是押鄭豐。」
「他是誰?」
「他是武當新生代弟子,雖是初出茅廬,但聽說這一年來劍術突飛猛進,本來論劍會不該有他的份,也許是看在武當掌門的份上,天下莊因而發了帖子給他。以實力來看,可排第九,所以押他贏的人不多,他也不是完全沒有贏的機會,如果……嘿嘿。」猥瑣的小弟露出一臉奸詐笑容,吳鯨知道他的意思。
「慧竹太正直,很容易被算計,可那蕭婆子棘手得很,加上天下莊的東方白,這次很硬啊。」
「老大,為防萬一,我們可以同時押東方白,也許贏不多,但在實力上他排第三,也可小賺一筆。」
「嗯。」吳鯨突然轉頭看著這個向來只會出餿主意的屬下魚眼,狐疑地將他那張難看的臉左右看了好一會。
「老大?」這樣看人,莫不是老大轉性啦?魚眼一臉驚恐地倒退兩步。
「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吳鯨惡狠狠地瞪他。「我只是覺得奇怪,你這個一向只會壞事的小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狡詐,居然還會分析賭盤?」
「這個……好啦老人,我實話實說。就是不久前我碰到一個傢伙,說我們開的天下賭盤他也要參一腳,我看他還滿有意思的,小聊了下,是他分析給我聽的。」
吳鯨橫眉豎眼地怒視他。「你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他?」這傢伙果然不能信任,這事情若真的傳了出去,那之前受害的武林人士鐵定會來找他算帳。
「我哪來的狗膽啊老大,是他自己猜出來的。」那個人真的很聰明,才說不到兩句話,就直言他知道鯨鯊幫之前做過的事,甚至以此要脅要參一腳。這事他可不敢讓老大知道。
「猜?」真有人可以猜出以前那些莫名其妙受傷、中毒的事件與鯨鯊幫有關?
「你確定他不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
「老大,他都要花大筆銀子押鄭豐和東方白了,幹嘛和自己過不去?」
「嗯。」或許只是一個急需用錢的江湖人士,想趁機賺一筆罷了。但他們行事一向低調,這個人到底是怎麼知道的?
「所以老大,這回我們要先針對誰下手?」猥瑣的魚眼佴度露出狡詐神。
蕭家堡別館位在皇城郊外十里處,過去是蕭湛青要來皇城辦事或巡視蕭家商號時的落腳處,她和東方墨這段時間便是暫居此處。
不過,為了預防燕羽或一些手下突然前來找她,她還特地寫信回去,說要在此專心練劍,請大家在這段時間不要來別館打擾,一切事情都交由蕭總管和燕羽處理。
順利的話,半年後她就能給燕羽一個人人稱羨的夫婿。順利的話……
「東方墨!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揮劍不能太使力,劍定輕靈,你這麼用力握劍,跟砍柴沒兩樣,如何揮灑自如?」明明只是動個嘴巴,但天寒地凍的,蕭湛青居然逼出了滿臉薄汗,肯定是被那傢伙給氣的。
「是你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之前是用刀的,要改哪那麼容易啊。」
練了好幾個時辰,還停在第一招,分明是在整他。東方墨停下動作,瞪著她看,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蕭湛青歎口氣。這事確實急不得。也許在練劍之前,她得先糾正他之前用刀的習慣。
「我們先吃飯吧。」
「嗯。」東方墨臉色和緩下來,嘴角浮現一抹幾乎看不見的笑意。又可以吃到蕭湛青作的飯菜了,他一整天就期待著這一刻。
還記得第一天住進蕭家別館時,他發現別館雖乾淨舒服,卻是一個傭人也沒有。要怎麼生活?後來才知道是蕭湛青刻意支開原本在別館工作的傭人,只留應門的福伯,田為她擔心有人將他在這裡的事傳出去;至於福伯,是蕭家老僕了,可以信任,這才留下他。
生活自理,他也不是不行,但吃東西就麻煩了。這附近沒飯館,去皇城也要近一個時辰,難不成全吃乾糧?
結果到了晚上,蕭湛青離開好一會後,居然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飯菜到他面前。
起初他以為是她偷偷留個廚子在別館,後來才知道,這些媲美酒樓飯館的道道美食竟全是她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