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過來的人是柯秘書,他沒說清楚詳情,只是焦急地通知她雷先生已經被送進了醫院。請她盡快過來一趟。
驚惶失措地掛上電話,她馬上交待老管家去安排回台灣的事宜,這時正在阿根廷處理一樁跨國糾紛案件的靳亟,電話就打進來了。
靳亟的艘事口吻與驚恐萬狀的柯秘書截然不同,居然還保持著與平常一樣平靜與嚴謹的心情。
她聽到他說:「依儂?你那個花心的老公也許、好像、可能就快要不久於人世了!對了,還聽到有傳聞說,他是在一個最新竄紅的模特兒香閨裡被直接抬到救護車上的……」傳聞?大概不只是傳聞吧!丈夫的花心,這一年來多少次見諸報端,她早就見怪下怪了,況且靳大律師是何等人物,從他嘴裡冒出來的怎麼可能僅僅只是傳聞?
她茫然地握著話筒,絲絲的疼意,不曉得抒哪裡冒了出來,將她的心徼擰了一下。
「安排一下。盡快過去,依儂。」靳亟在電話另一頭輕描談寫地道:「我過幾天就會趕回去,如果雷先生不幸去逝,我們馬上按照他立下的遺囑處理後事,如果他還能健在,你正好可以跟他談談離婚的相關事宜,總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仍木然地聽著他講,張張嘴,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別猶豫了,依儂。」靳亟的聲音突然沉下去,停頓了一下才說:「一年前的錯誤,無論如何,是時候讓它徹底有個了結,否則我會良心不安。」她沒料到自己的婚姻會讓一個看盡了世間百態,經歷了無數離奇案件,說黑就是黑,脫白就是白,哪怕事情原本就是白色的律師會感到良心不安。
不!不是這樣的。一年前的那場婚姻,無論外人怎樣看待,對她而言從未後悔過,甚至內心深處還默默的感激。
如果不是雷馭風。她仍然在為生計東奔西走;如果沒有他,愷臣和愷睿不會像現在這樣接受良好的教育,健康又快樂的長大。
所以無論他愛不愛自己,無論他有多少女人,只要他一天是自己的丈夫,她就會像舊時的女子那樣,心甘情願地守著這場婚姻直到終老。
可是當她聽到一些纏綿悱惻的新聞,一些風花雪月的的事時,為什麼還會流淚,還會哭泣?
她還在不甘心什麼?
第7章(2)
伸手用力摀住嘴唇,她不想讓對方聽到自己的哭泣。
但那隱忍著的、令人心碎的啜泣聲仍然沒能瞞過精明的靳亟,這使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立場,他絕對不能再讓這個純真善良的女人,將青春年華就這樣活生生的葬送在雷馭風手中了。
一切到此為止!哪怕雷馭風是他多年的摯交,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很快。她連夜搭乘飛機趕回台北市,依靳亟的說法,她是來繼承他的遺產,或者,跟他離婚的……「夫人」您需要喝點什麼嗎?」正坐在旁邊的另一張沙發上翻閱著健康雜誌的俊逸男子,斯文又淡漠,直而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他似乎察覺到她的緊張與不安,於是抬起頭,不急不促地詢問。
恍恍然,她從思緒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搖頭,不知道是要壓抑自己的忐忑不安,還是想讓旁邊的年輕男子明白,自己真得什麼都不需要。
她只想知道她的丈夫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眼前的男子姓駱,單名一個「繹」字,不到三十的年齡就已經是雷霆集團的總執行長,也是雷馭風的得力助手。
他專程去接機,然後罔顧她的焦急,親自護送她回冒家的主宅休息,他說雷先生還在手術室,言下之意是她這個掛名的夫人去不去,都於事無補。
這個男人的氣勢,顯然不在雷馭風之下,他是說一不二的雷大總裁一手調救出來的好下屬,自然元需聽命於他人。
阮依儂苦笑一下,只得接受安排在富麗堂皇又空蕩蕩的雷家住了一夜,那裡,只剩下老陳和幾個下人,就連雷馭風似乎都很久沒有回這個家了。
今天一大清早,駱繹就來主宅接她到醫院去,他簡單地告訴她:「老闆一切都很好,只是還沒清醒。」於是,他們就在醫院這問佈置豪華的來賓會客室裡呆坐著,等待著雷馭風從麻醉藥中清醒過來。
她打量了一下仍然在認真翻閱雜誌的駱繹,如果沒記錯的話,一年前她曾經見過他一面,在那場聲勢浩大的豪華婚禮上,冒馭風的伴郎裡除了靳亟和他,還有就是……「砰」地一聲,門開了。
官夜騏從外頭進來,即使是睡眼惺忪,滿臉睏倦的樣子也會帥得會讓年輕的女生花癡到放聲尖叫,長長的醫生白袍隨隨便便地穿在身上,一頭凌亂的黑髮像是剛才在床上打了個滾還來不及梳理,更離譜的是他的光腳上還夾著雙人字拖。
邁邊到毫無形像可言,仍然俊美倜儻得不像話。
他不僅是國內有名的外科醫師,還以俊美的外表、高超的醫術聞名遐邇,同時整間醫院也只有他敢以這副鬼面貌出現在眾且睽睽之下,只因這間醫院正好是他名下的產業。
「依儂?你來了,等很久了吧?我昨夜裡作了一整夜的手術,天亮的時候才睡,剛才聽護士說你老公已經醒了……」
「他、他醒了嗎?那我現在可以去看他嗎?」阮依儂從沙發上站起身,神情激動地望著官夜騏,而駱繹總算把目光從雜誌裡移開了。
「等一等,依儂,稍安勿燥。」官夜騏抓抓本來就凌亂不堪的頭髮,苦著一張俊臉,似乎有難言之隱。
「怎麼……是他……不想見我嗎?」她忽然想到這個可能,急切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輕飄飄的,剛才好不容易浮現紅暈的小臉,一下子又失去了血色。
「這倒不是。」官夜騏的嘴角扯出一個心虛的笑意:「你老公的病……有點麻煩。」麻煩?阮依儂與駱繹不約而同相互對視一眼,然後駱繹開口:「有什麼問題?」
「他可能……嗯……」官夜騏絞盡腦汁地想著措辭。
「廢話少說。」駱繹一向淡漠的臉上也微微變色,而阮依儂已經又不知不覺地絞著手指,纖細的指尖因用力而漸漸泛白。
「他的頭部……」官夜騏伸手指指自己的頭,不忍心地看著阮依儂:「不僅有皮外傷,而且從拍的X光片來看,受到的創傷比較重,換句話說,你老公會有失憶的可能。」失隱?「這怎麼……可能?」阮依儂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當然有可能,依儂,我剛才去看過他,你知道嗎?他竟然完全認不出我。」阮依儂使勁地盯著官夜騏瞧,想看出那張俊臉上有沒有可疑的地方,他是不是在對自己開玩笑?
可階,沒有!官醫師這輩子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嚴肅認真過!
「他、他怎麼會傷到頭部?」她只好收回目光,發出虛弱的疑問。
「這個恐怕你得問駱執行長了。」官夜騏毫不猶豫地將燙手山芋扔給駱繹。
阮依儂又看向蹙緊眉頭不作聲的駱繹,過了一會,後者似乎才很不情願地開口:「那個模特兒,拿花瓶砸中了老闆。
阮依儂不知道在聽到這個荒唐的答案後,是該哭還是該笑。她的丈夫被情人襲擊,而她還在這裡為他擔驚受怕,生怕他有什麼危險。
蒼白的小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吸吸鼻子,忍著盈滿眼眶的淚水說:「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嗎?」官夜騏歎了口氣:「走吧,你要有心理準備,他有可能會認不出你。」
電梯直達十七樓,「叮」地一聲,到了。
他們一定出電梯,就能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氛,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有什麼事情發生。
「官醫師。」一個端著消毒器皿,正一路小跑的護士看到官夜騏來了,馬上站住打招呼。
「搞什麼?」官夜騏問:「人仰馬翻的?」
「是,是三十九病房的雷先生,他正在發脾氣。」護士一臉地驚魂未定,「雷先生還把點滴都拔掉了,流了好多血……」靠!不會吧,都受傷了還這麼驃悍?是不是嫌被砸的那一下子不夠重?官夜騏與駱繹詫異的對視一眼,阮依儂已經拔腿奔去。
直到看到門上掛著「三十九」的門號,才驟然止住腳步,伸手胡亂地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
本該是靜悄悄的病房裡,其實一點也不安靜,甚至熱火朝天喧鬧到有如菜市場,枕頭、藥瓶、塑膠針管等物品正滿天飛。
沒有人注意到她,因為醫生和護士們正四處躲閃著暗器,還要想方法制服那頭狂暴的獅子,「雷先生,請您先安靜下來,別再扔了……」
「雷先生,有話好說,有事也好商量……」
「雷先生,官醫師馬上就來……」
「雷先生,還是先把點滴掛上,您這樣會脫水的……」他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哄著。勸說著,交涉著。心裡哀號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