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更好。」
為了能請到周雨清和黃逸,田素三番五次地跑來好幾趟,實在盛情難卻。聽說張樂風也想去,田素很高興:「好啊,我又多了一位朋友。」
到了生日那天,田素特意來工作室接他們,三個人為她準備了生日蛋糕和禮物,她眼圈發紅,連連鞠躬,謝了又謝。一行人去了田素租住的單元房,房間不大,但功能齊全,舊傢俱緊久有條地擺著,乾淨整潔。去了才知道,除了他們三個再沒有其他客人。周雨清環視室內,感觸良多,油然生出對田素的憐惜。一個年輕女孩獨自在外闖蕩,確實不易,難怪那麼看重旁人的點滴恩惠。
大家一起動手,很快把客廳裡佈置起來,接著是生日會上必經的程序:唱生日歌、吹蠟燭。許願,切蛋糕,人不多氣氛倒很熱烈,鬧了很長一段時間,喝空了許多罐裝啤酒,接近尾聲時,田素又一人拿來一罐,遞到個人手裡,率先扯掉拉環,舉起罐子,說:「已經很晚了,我不能耽誤大家太多時間,最後再說一聲謝謝,請大家盡興幹了這一罐。」她仰脖子一氣猛灌,喝了個底朝天,其他人見了,紛紛效仿。
周雨清不勝酒力,早就頭重腳輕。最後一罐強逼自己喝下去,幸虧有黃逸扶著她才沒露出醉態。過一會兒,她覺得很累很累,連出門的力氣都沒有了,看情形張樂風也好不不到哪兒去。倒是田素和黃逸沒什麼事。田素對黃逸說:「黃大哥,我有樣東西想給你看看,你能進來一下嗎?」
黃逸徵求周雨清的意見,周雨清腦子裡一團混亂,無力地點了點頭,黃逸隨田索進了最裡面的房間。一等門關上,周雨清再也忍不住了,磕磕畔畔地衝進衛生間,扶著洗手池的邊沿大吐起來,吐完了,人舒服了許多,她用冷水洗了個臉,乏力地回到客廳,一看。張樂風居然躺在椅子裡睡著了。
周雨清也有睡意。總算熬住了,她剛把沉重的身體丟進椅子裡,裡間的門突然「砰」一聲開了,黃逸怒沖沖地出來,後面跟著衣裙散亂的田素。田紊今天精心地打扮過,與平時判若兩人,整個人如枝頭剛吐艷的水蜜桃,鮮嫩誘人。此刻她香肩半露,扣開帶解,說不出的嫵媚多姿。周雨清萬萬沒想到會見到這種情形,驚得目瞪口呆。田紊看到周雨清時也大吃一驚,沒想到她是醒的,於是立刻整衣遮胸,把領口拉高。
「怎麼回事?」周雨清緩緩起身,但週身乏力,又跌坐回去。
田素站在原地,不敢過來。
「我們走!」黃逸去拉周雨清。
周雨清說:「腳沒力氣。」
黃逸沖田素怒吼:「你給她喝了什麼?」
「啤、啤酒……」田素的聲音微微發抖。
「啤酒裡有什麼?」
田素低聲回答:「安眠藥。」
「你好……」黃逸沒再說下去,他猛力把周雨清扛上肩,大踏步地向外走。
周雨清有氣無力地提醒他:「張,張樂風……」
「他睡一覺就沒事了,田素對她沒企圖。」
「不能……讓他一個人……在這裡……」睡意越來越濃,周雨清強撐著。
「我會為他叫車。」
「都……拜託你了……」周雨清沉沉睡去。怎麼會遇到這種事呢?她這是第一次吃安眠藥,竟是被人陷害的,一定饒不了田素。周雨清在夢中還在忿忿不平。
後來,田素不知去了哪裡,什麼也沒留下。叫得最響的是張樂風。為了那頓下了安眠藥的酒他的頭痛了好幾天,發誓再也不隨便相信人了。黃逸乘四下無人時悄悄告訴周雨清:「我的酒裡沒下安眠藥。」
周雨清慶幸:「幸虧是這樣,不然你一睡著田素不就得逞了。」
黃逸猶豫了一陣,還是坦白交代:「我的酒裡有春藥。」
周雨清張大了嘴,好半天才說:「有報應了,以後不要隨便招惹女孩子。」
「是是是,我知錯了。」
我的天!幸虧什麼事也沒出。
「阿逸,難得我們倆都有時間,去放風箏吧。」
「開春才是放風箏的好時節。」
「天氣適合不就行了。」
「好吧,只要你願意。」
第九章
周雨清自己做了個簡單的風箏,同黃逸一起趕很遠的路去了郊區一個閒置的飛機場,場地寬敞,沒人會打攪,天氣不冷不熱,有和風艷陽,穿薄薄的一件毛衣正合適。周雨清借風勢把風箏送上天,得意地黃逸:「怎麼樣?還不錯吧?」
「我來試試。」
黃逸一接過線軸風箏就從空中一頭栽下來,頗有英勇就義的氣勢,惹得周雨清大笑起來:「難怪你不肯來,原來技術這麼臭啊!」
黃逸哀求:「你教我。」
周雨清一甩長髮,瀟灑地做黃逸的教練,邊演示邊講解,黃逸學得很快,不久也能操縱風箏在空中翱翔了。兩個人玩得興起,總是爭來搶去。很快樂,很甜蜜。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又多出一架風箏,是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做工精緻。順著風箏線找到風箏的主人——呀!好漂亮的女孩!一張臉粉妝玉砌,白璧無暇,身段高條、曲線玲瓏,遠遠地飄一個眼神過來,風情無限,十足的天生尤物,多少年難得一見。她穿著銀白的長風衣,襯著碧藍的天空在黃土地上輕俏地奔跑。黃逸看呆了,手上的動作一聽,風箏很快掉下來。
「她真漂亮。」周雨清也看得目不轉睛,她對美的事物一向很敏感。
「是啊。」黃逸收神去撿風箏,回來時那漂亮女孩已經同周雨清站在一起聊天。
她問:「你也愛玩風箏嗎?」
周雨清回答:「是的。小時候玩得多,大了反而沒時間了。」
「有伴真好,我喜歡熱鬧。」
「去湖邊的廣場上放更熱鬧。」
「可這裡開闊,我喜歡。」她毫不拘束,見人三分親,說話時眼波流轉,像流動的水銀。
「你的風箏很漂亮。」
女孩提起風箏來看一眼說:「買的。你的風箏是自己做的吧?」
「做得不好。」
「我也想自己做,可惜不會。」
「我這種做起來很簡單。」
「我想跟你學。」
「可以。」
「我叫穆雪,你呢?」
「周雨清。」
「那麼……他呢?」穆雪蔥花似的的纖纖玉指指向剛走到眼前的黃逸。
黃逸彬彬有禮地自我介紹:「黃逸,黃金的黃、飄逸的逸。」
穆雪拍手:「金黃色的飄逸,真好聽!」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和你很相稱,穆雪——冰清玉潔。」
看著他們熱絡地交談,周雨清心裡一動,隱隱不安。
穆雪掩住嘴輕笑,更顯楚楚動人:「你真會說話,可惜,冰清玉潔這個詞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
「玉潔冰清可以嗎?」
穆雪撇嘴。
這個女孩不單純,又是個意不在酒的醉翁,還是個海量極的。周雨清不露聲色地觀察他們眉目間的變化,不覺悵然。
穆雪忽然轉向她,思索著說:「周雨清?我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她想了一會兒,恍然「哦」了一聲,「你開了一家私人攝影工作室對嗎?」她的表情隨時跟著語調轉變,神態舉止煽情得恰倒好處,不會讓人討厭反而賞心悅目,她是個很懂得發揮自身優勢的女孩。
「是的。」周雨清點頭。
「我聽朋友說起過你的工作室,想不到這麼有緣碰到一起,不如去喝杯茶吧。」
周雨清婉拒:「茶可以隨時抽時間喝,風箏卻不是隨時有時間放的。」
穆雪自嘲地拍拍腦袋,嬌俏地說:「啊,真是的,我就知道玩,早忘了工作的辛苦了。」
黃逸看似不經意地問道:「穆小姐還在讀書嗎?」
「你說呢?」穆雪用蝴蝶風箏一邊翅膀的邊緣輕輕拍打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著黃逸。
黃逸同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說:「看不出來,穆小姐太年輕了。」
穆雪微微皺眉,嗔怪地說:「什麼穆小姐穆小姐的,叫得那麼生疏,叫我小雪就好了,我叫你阿逸,你不會怪我不懂禮貌吧?」
「不會。」
「阿逸、阿逸,一起來放風箏吧。」穆雪奔跑著扯動風箏線,風箏輕鬆上天.「來呀,來呀,我們來比賽,看誰的風箏飛得高。」她的聲音清脆地在風中盪開。
斜陽西墜,周雨清、黃逸和穆雪一起上了公路,穆雪叫了輛出租,離開前她從車窗裡伸出頭。不斷地向他們揮手,一邊用好聽的聲音嬌笑著喊:「我還會找你們的,祝你們愉快!」
坐上公車,周雨清一直沉默地望著窗外,黃逸拉過她的手握住,輕輕撞一下她的肩膀,笑著悄聲問:「不高興?」
「有一點,」周雨清轉回臉,「還以為只有我們兩個人,誰知道……」
「傻瓜,別想那麼多。」黃逸把她拉進懷裡。
周雨清在他的外套上貓似的磨蹭臉頰,咕嚕道:「她太漂亮了。」
黃逸在她腦袋上按了按,低低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