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治生氣了,正要走出門興風作浪,發洩發洩心裡的不愉快,可走到門邊才發現自己還光著身子──雖然他的體格完美無比,但他非常珍惜自己,一般人是沒資格看他的,於是他只能穿戴整齊,剝奪閒雜人等觀賞他的機會。
打扮完了,照照鏡子,看著自己英俊的臉,他的心情又變得愉快了,走回床邊,拉了拉被子。「既然你不肯休息,我們現在就進宮去。」
董飛霞聞言,深深的呼吸了幾下,慢慢的坐起身,不經意瞥見應治已穿好衣裳,她低聲問:「我的衣裳不知放哪了,可否幫我叫丫鬟過來服侍?」
應治出聲一喊,門外立即有了動靜。
一轉眼,兩個小丫鬟捧了許多新衣和首飾進門。
董飛霞見應治還坐在床邊不動,小聲提醒他,「你能否迴避一下?」
他嘲笑的看著她,「你有什麼是我沒看過的?」
董飛霞發現進門的丫鬟們正在偷笑,禁不住瞪著應治,面對他,她怎麼都拿不出人人稱讚的好脾氣。
昨晚睡覺時還決定要冷漠對待他的,結果他一開口,她就崩潰了,董飛霞真不知該怪自己定力不夠,還是該怪應治擾亂人心的功力太強?
愛面子、假正經……應治在心裡數落著董飛霞的缺點,卻也必須給她面子,畢竟她是他的王妃,今後要為他管理王府的雜務,在下人面前,他得為她保留尊嚴,樹立威信才是。
屋外,陽光燦爛。
新婚第一天,應治以為自己會被不如意的親事和不完美的新娘壞了心情,都做好了要憂鬱一段日子的準備,可現在,望著王府內優雅的景致,他竟覺得身心舒暢,甚至有點開心。
雖然董飛霞是有許多讓他不滿的地方,但他並不討厭她。
特別是經歷了昨夜,她在他懷中無助的任他帶領,共赴情慾巔峰,她的每一個反應都讓他滿意到不計較她的缺點。
只是她心裡惦記著劉順堯,這令他有些介意;而他也一直忘不了她口口聲聲說不嫁他、不喜歡他的忤逆言語,他娶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教訓她的不識抬舉。
應治嘴角上揚──寵妻是一回事,調教王妃又是另一回事,互不妨礙,他可以一起進行。
而他也已經準備好全套招式,他的王妃就等著慢慢享受吧!
開門聲微微響起,應治轉過身,只見董飛霞穿著水藍色衣裳,略施粉黛,漫步走來的身影恰似開在河中的清雅蓮花,搖曳生姿。
她半低著頭,神態順從嫻靜,雖沒驚人的美,卻有著難得的高雅,讓人看了感覺如同一陣清風拂面,舒適無比。
應治看得心神迷亂,凝視了她許久才收回視線,一顆心柔暖而愉悅,不由自主掌心向上,伸向董飛霞。
她疑惑的看他一眼。
「手!」他有點不耐煩的提醒她趕快握住。
董飛霞搖頭,看看左右,示意有下人在場,她要莊重。
應治不屑的睨她一眼,甩甩衣袖,獨自走向等候多時的馬車。
「你不要這麼矯揉造作。」進了車廂,都還沒坐好,他就開始數落尾隨在後的董飛霞。「坦誠一點,人生在世就是要活得自在,總是顧忌別人的眼光,你不累,爺看了都替你煩;連下人都要顧慮,你當主子還有意思嗎?」
「在外人面前,您該顧慮身份,言行舉止必須符合您的地位……」
應治聽她反過頭來數落他的不是,一雙高傲的眼睛頓時閃過驚訝的神采。
他認真打量起董飛霞的臉色,她沉靜的坐在對面,姿態端正,不笑不嗔的臉猶如雕像,看來高貴又淡定,不過他還是從她交握的雙手及緊繃肩頭,察覺出她的侷促。
「我娶你的事傳出去後,各種關於你的傳聞忽然就多了起來。」托他的福,她也當了一次知名人物,受到公眾熱烈的討論。「總歸來說,外界對於你的說法都是一致的,沒有分歧,認為你是個溫和賢淑又文雅的女子。」
董飛霞戒慎的望著應治,她確實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姑娘,於是她點了頭。
「你還真自傲。」應治又開始挑她毛病了。
「……我沒有。」這不是她自傲,而是她從小所受到的教育一直嚴格要求她必須知書達禮,她也努力去做了。
「可惜裝模作樣的功力不夠,就拿稱呼來說,你要謙卑一點,自稱賤妾,不要滿口我我我的,真沒禮貌,這點小事就顯現出你的教養不夠了。」
董飛霞別開臉不看他,並要求自己別忘了昨晚的決心──她要冷漠的對待他,她不要受到他的影響,她要堅守心防,不要被他控制。
「你自己看看,跟人說話,故意轉過臉不看對方,有沒禮貌了。」
董飛霞就快堅持不下去了,她相信不管是誰面對應治,三言兩語之間都會火冒三丈的。
「爺坦誠的告訴你,爺最厭煩那些假惺惺的人,面前一套、背後一套的,以後別跟爺玩這套。」
「賤妾沒有!」董飛霞冷冷回道。
應治嘲笑,「你要是真像傳聞所說的那麼賢淑,當時也就不會離開劉家了。」
挖她尚未癒合的傷疤,就這麼有趣嗎?「王爺,想必您從沒全心全意的喜歡過一個人。」
應治臉上嘲弄的笑意頓時凝固了。
董飛霞冷冷的瞪他,「如果有,您就會明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你是在告訴爺,你有多麼的狠心決絕嗎?」
「不,賤妾是在告訴您,留不住的人,最好放手讓他走,否則最痛苦的人只會是自己。」說完了,董飛霞閉上眼睛。
應治一愣,她這是在暗示他該放她走嗎?
她都跟他拜了堂、圓了房,還想離開他嗎?
應治像是吃錯藥似的,心裡什麼滋味都有,盯了董飛霞好半晌,腦子裡飄過各式各樣的想法,最終凝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他是不會放她走的!
他抬起手,手指撫過董飛霞的臉頰,決心變得無限壯大起來。「爺會讓你忘了劉順堯。」
他話語中的掠奪意味使她心慌的張開眼,對上他神采奕奕的眸光,董飛霞渾身感到不自在極了,連閃避他的觸摸都忘了,任由他的手指移到她的唇上輕薄。
「忘了一件事!」應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出聲叫住下人。
馬車一停,隨行的丫鬟走到車窗外,應治掀起窗簾吩咐道:「快回去,將王妃的落紅取來。」
董飛霞聽了大驚失色,「您要做什麼?」
應治放下窗簾,看她緊張的模樣,笑了。「帶去給長輩看,你又不是第一次成親,還不知道這種習俗嗎?」
他說得好像她經驗豐富似的,董飛霞又羞又怒,準備用來對付應治的冷靜自律幾乎潰散成沙。
「別擰手指了,手絹給你。」他取出一條熏過香的手絹,丟到她纏成一團的手上。
董飛霞拿起來看看,做工精緻修美,她實在下不了手,心裡又覺得奇怪──很少有男子會攜帶手絹的,應治的一些喜好還真是異於常人。
一轉眼,丫鬟取回了代表新娘貞節的證物,鄭重的放進盒子裡交給應治。
第4章(2)
馬車繼續朝皇宮前進,應治看著盒子,又看看倍感害羞的董飛霞,眼神意味深長,心情又愉悅了。
董飛霞暗暗發誓,他要是當面將她的落紅拿出來取笑她的話,她就再也不管什麼禮貌教養、冷靜自律的,非要直接撲上去跟他拚命不可。
幸好應治一路若有所思,沒再說些惹人怨恨的話,只是用一種深沉又有點曖昧的目光凝視著她,讓她感到煩躁不已,但還是忍耐得下去。
無論如何,她都成了他的人了,除了認命之外,她也想不出自己該做什麼;而認命之後,死了心,什麼就都看開了。
她突然發現,這樣活下去也不是壞事。
如今的她不必煩惱家人會擔心,不用害怕婆家會不喜歡她,甚至當應治移情別戀……她也不會傷心──和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在一起原來也不是太可怕,反而還輕鬆了許多。
她不自覺的看了應治一眼,告訴自己,就去當一個規規矩矩的妻子,端莊體面的王妃吧!
她不會給他丟臉,但她的愛戀──很抱歉,她給不了他!
進了宮,下了馬車,見過皇上、太后,皇后……董飛霞溫順的陪在應治身邊,看他在長輩面前也沒表現得恭敬一點,隨意得好像他才是皇宮裡的主人,她不禁在心中為他歎氣。
短短聊了幾句,他的長輩顯然也不想跟他相處太久,不到片刻就打發他們離開;董飛霞倒是收了不少禮物,頗有收穫。
接著兩人跟在應治的母親身邊,前往榮妃居住的宮殿,半路上,遠遠見到一人漫步走來,榮妃自覺的要讓路。
應治停在路中央動也不動,看著前方的人,出聲招呼,「前面那不是九弟嗎?九──」
他的聲音一出,立刻引起前方那人的注意。
霎時間,就見那人前進的步伐僵在半空,身體以驚人的姿勢敏捷扭轉,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溜煙般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