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房中,董飛霞聽著應治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而她明明很累,卻感到睡不著,被他抱著,渾身依然火熱。
在離開劉家後,她一直是冰冷的,感覺到的只有絕望的冰寒;可現在,她的身心慢慢回暖──應治的略奪與索取,打破了她身上的堅冰,點燃了火焰,使她再次燃燒,與他一起發熱。
這個男人,帶給她翻天覆地的轉變。
這些變化並未讓她多痛苦,相反的,幫助她淡化了過去所受到的傷害,此刻再回想劉順堯,她依然會有些不舒服,但再想想應治,那點不舒服就消失了。
她不想深思應治在她的心中有多少份量,她害怕答案會令她難以承受,可她也不想軟弱的逃避他,逃避一個妻子對丈夫的責任。
人生如此漫長,她必須盡量對自己更好,才能使自己過得更輕鬆、快樂;只是有應治在,誰能快樂得起來呢?
這就是她必須負擔的責任,作為妻子,也有義務要擺平不安分的丈夫,對吧?「唉……」為什麼他就不能乖一點呢?
「你不睡,歎什麼氣?難道是慾求不滿嗎?」
「才沒有……不要胡說八道!」
「你自己聽聽你的聲調如此高昂,說明你還很有精神,哼哼!」
「爺?你做什麼?別鬧了!快住手……嗚,我是真的累了!」
晴天,艷陽高照。
應治的假期快結束了,至今仍沒收到必須離京的旨意,在悠閒的日子裡,董飛霞陪他迎來假期的最後一天。
早晨,他們回了董家一趟。
雙親說董飛霞的氣色好了不少,她檢查了自己一番才發現居然長胖了!在應治身邊還能把身子養好,她不由得佩服起自己來。
中午,夫妻倆進宮拜見各個長輩,聽了幾次教導,還遇上不少達官貴人,期間應治有幾次蓄意滋事,都被有所察覺的董飛霞搶先制止。
她愈來愈懂得看應治的臉色──有時候他的眼睛一動,她就做知道他想做什麼!
發現到這一點,董飛霞很無奈,也許對劉順堯她都沒那麼瞭解,可關於應治的一切,她不斷在認知、掌握,最終完全將他看透。
「晚上帶你去一個地方吃飯。」離開皇宮,應治故意不坐馬車,帶著董飛霞騎馬逛街。
應治的騎術極好,上馬後不等董飛霞坐穩,立即策馬狂飆,嚇得她瑟縮在他懷裡,連話也不敢說一句。
「別老躲在我的懷裡,抬頭看看四周;爺的騎術好的很,不會讓你墜馬的。」橫衝直撞把路人也嚇得東躲西逃的應治,不贊同妻子在他懷裡當只縮頭小烏龜,鼓勵她抬頭挺胸,與他一起迎接路人各種「強烈」的眼光。
董飛霞微微抬頭,深感丟臉,盯著應治潔白的耳朵,忍不住手癢了,在衝動之下,揪了揪他耳垂。
應治訝異的低頭看她,不明所以的表情令她忍俊不禁。
「你這是什麼意思?」被「欺負」的應治居然沒有不高興,甚至覺得頗有情趣。
「要您乖一點!」
「什麼話?你才要乖呢!」他狂奔的速度不自覺的減緩了些許。
笑過之後的董飛霞不再畏縮,在風馳電掣間,周圍的人群景物掠過眼簾,她抱著應治的腰,聽他的建議看看四周,放下心裡的負擔之後,竟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別衝撞到人。」提醒應治更加小心。
「爺怎會犯那麼低級的錯?」
他的驕傲態度,害她又想揪他的耳朵了。
董飛霞自己也不明白,眾人眼中乖巧的自己,怎麼遇上應治後會變得這麼「野蠻」,並且還滿喜歡這種變化的?
因為應治,許多不能想像的事,她都去做了──
離開辜負她的前夫,再嫁後努力的找回信念,和現任丈夫言語不合她敢極力抗爭……這些都是身為大家閨秀、良家婦女的董飛霞原本不該做的。
可應治帶領她著體會拋開禮教的自由自在,她感受到其中的好處,對此著迷了,雖不確定這樣的轉變是壞、是好?她卻可以肯定,她非常喜歡這樣。
在應治身邊,不必壓抑她的感覺,不必違背她的意願,董飛霞如飄浮在雲端,感到舒適極了。
再給她一點時間,徹底拋開纏繞心裡的創傷,她相信自己能活得更快樂;董飛霞不由自主的雙臂用力,將應治抱得更緊一些。
風中似乎響起了應治張揚的笑聲,她抬頭看,他的嘴巴並沒動,可他那張英俊的臉忽然變得好迷人。
鬼使神差間,她忘了他的性子有多惡劣,死寂已久的心不受控制,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我不喜歡他……董飛霞趕緊低頭一遍遍說給自己聽,她才不會喜歡上這個難纏的傢伙!
然而她的心跳違背了本意,悸動不已,一下下奪取了她說服自己的力氣,最後她只能沉碎似的依偎在他的懷裡。
陽光逐漸西斜。
抵達京城最有名的飯館門口,應治將坐騎丟給跑堂夥計,帶董飛霞繞過食客眾多的位置,上樓找單間。
他雖威名遠揚,平常的百姓卻不知道他的身份,只有店小二見他衣著華麗,對待他的態度極為小心。「這個爺,今天生意好,樓上的單間房全沒了,只剩一個空桌,不過有屏風阻隔,和其他客人也是互相看不到了,您能否將就一下?」
應治瞥了領路的店小二一眼,顯然很有意見。
董飛霞一看就知他不滿,趕緊拍他的手,不讓他亂說話,又對店小二道:「可以的,你帶路。」
應治玩味的打量起董飛霞。
今天有好幾次他想發難,都被她打斷,她真是愈來愈大膽,然而她的主動干涉,以及緊張擔心的模樣十分有趣,吸引了他只顧著欣賞她的表現,為她的反應而著迷,顧不得惹是生非。
這就是傳說中的美人計啊……應治對這新奇的體驗雖有準備,卻在她故技重施之時,仍覺得無法抵禦。
夫妻倆走到飯館二樓靠窗的位置,四周都有屏風包圍,佈置得乾淨優雅。
怪不得口碑不錯,唯一的缺點就是人太多,隔壁的談話聲都清晰可聞,董飛霞邊想邊坐了下來。
「真吵。」應治不耐煩隔壁一群大男人發出的嘈雜聲響。
「您別鬧事。」董飛霞深怕應治又惹事,忙不迭拿起菜單放到他的手中催促,「快點菜!」
第7章(2)
「兩位吃些什麼?」店小二笑問,看應治的態度絕對是個不好伺候的人,沒想到文文靜靜的董飛霞一開口竟比應治還霸道。
應治望著她,本想斥責她太無禮,又怕責備了以後她不無禮了,他又會感到失落;一邊為難,一邊打開菜單,剛要點幾個喜歡的菜,隔壁又是一陣哄堂大笑,吵得他不能安靜就罷了,還說了些他不得不注意話──
「劉兄前幾日去香山遇見三爺,你們可曉得?」
「三爺那人就是個禍害,劉兄沒受罪吧?」
這些話一傳過來,馬上讓夫妻倆為之傻眼。
這麼巧,劉順堯也在這裡吃飯嗎?
董飛霞第一反應是看向應治,冷不防發現他的目光如炬,也在注視她,彷彿那人怎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妻兩人的感想。
發現自己這麼在意應治的感想,在目光交會的剎那,他們又同時低下頭假裝不在意,心裡紛紛萌發了不好意思的感覺。
這時,隔壁一群人嬉笑聲平息,劉順堯的聲音終於響起──
「以前聽說那個三爺最愛惹是生非,原本還不相信,總覺得皇家子弟的言行稍微過分了一點就會惹爭議,他多半是被誇大了危害性,如今,事情發生自己在身上才知道,這世上還真有個這麼不講道理的人,你不去惹他,他偏要找到你面前反過頭來數落你太老實。」
「據說他與那個『王妃』挺恩愛的,時常出門玩樂?」
「哼……」眾人都知道,應治的王妃跟他有過夫妻關係,劉順堯深感顏面無光,不禁怨起前妻,「寡廉鮮恥。」
隔了厚實的屏風,劉順堯所說的每一句話仍清楚的傳到隔壁。
董飛霞聽得蹙起眉,畢竟是她喜歡過的人,被這麼批評她還是會介意,倒不是傷心難過,只是感到很不舒服。
她看向應治,食慾全失,很希望和他盡快離開。
「兩位?」等不到點餐的店小二大為困惑。
桌面上,應治按住董飛霞緊握成拳的手,她眼裡的乞求讓他感到少有的心疼,此刻的她一定很需要他的維護。
使命感再次支配了應治,教唆著他必須有所行動──自己的妻子只有自己可以欺負,別人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
「一雙破鞋,人家喜歡穿就讓他去穿……」隔壁又是一陣譏笑、一陣議論。「劉兄也該感謝三爺出手,不然誰知道那個表面上文靜嫻雅的女人,品德居然是如此不堪呢?」
董飛霞低下頭,好像被甩了一耳光似的難堪。
應治立即起身,和遇到困難,感覺難看就想退避的董飛霞不同,沒事也要找事的他絕對不懂沉默與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