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愛情遊戲,莫顯雅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在愛情遊走的女人。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個性裡的擇善固執跟死心眼他都看在眼裡,她是愛上了就要認真的女人,而他,也想要好好的,認真的跟一個女人談戀愛,然後帶著這個女人到外婆面前,把她介紹給外婆認識。
這對他而言是個好的開始,如果將來他們能夠順利在一起,擁有一張讓彼此都滿意的床是很重要的,畢竟躺在床上除了睡覺,他們還可以做很多事情。
欽,想哪裡去了,除了滾床單,他們就不能頭挨著頭來個心靈對談嗎?
他虛偽?好啦、好啦,那個因為惦念著她而無法成眠的夜晚,他確實偷偷低級的想過,這樣可以吧!他是個血性男人,偶爾當然也會想些黃色廢料。
莫顯雅完全不知於逸堯心裡的盤算,心中微訝的想,他說的TMPUR該不會是上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的「貴森森」睡床吧?
「你的床?」
於逸堯點點頭。
「你的房間?」
「你以為呢?」他故意懸著她的心,不答反問。
偷偷打量了這個房間——
雖然視線有些模糊,但還是可依稀看得到全然素白的空間裡,鋪著湛藍色床罩的雙人床是唯一穩重的力量,幾乎沒看到什麼累贅花哨的設計,簡單明快的藍白對比,把主人一絲不苟、討厭拖泥帶水的強烈特性完全表露無遺。
除了於逸堯,還有誰會有這麼鮮明強烈的個性?
他收留了她,她鳩佔鵲巢的睡了他的床,那他昨天晚上睡在哪裡?不會跟她睡在一起吧?
一眼看穿了她的納悶,於逸堯當場忍俊不禁,胸口隱隱的鼓動。
莫顯雅被他惹得很不安。他到底在笑什麼?
「放心,我昨天晚上睡在客廳沙發上,我們之間比衛生紙還要清白。」
他以漫不經心的口吻道。聳聳肩,拉拉筋,「幸虧我真知灼見挑了張質感不錯的沙發,要不然今天鐵定腰酸背痛。」
「……真的很抱歉。」她一臉愧疚。
「抱歉就免了。快點去梳洗,牙刷毛巾已經幫你準備好了,我們今天會有很多事情要做,保證有你忙的。」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動作快一點,我去找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當早餐。」
可以感覺得出來於逸堯今天心情不賴,一點都沒有因為她昨晚霸佔了他的床而心情不佳。
已經走到門邊的他突然轉過身來,朝她伸出手指,「別發呆,快點去刷牙洗臉,眼屎都跑出來了!」
眼屎?莫顯雅花容失色的摀住自己的臉,死命的揉眼睛,直到聽見於逸堯囂張的笑聲,她才發現自己有可能被他耍了。
她抓抓頭髮。
咳,是該面對現實了,一個屋子燒個精光的人沒有資格還在這裡賴床不起,她得趕快想辦法收拾殘局才是。
掀開被子踩下床,不該出現在地上的棉軟枕頭意外滑了她的腳掌、挪了她的重心,反射神經還呈現遲鈍狀態的莫顯雅完全來不及應變,砰的一聲巨響,當場跌了個狗吃屎。
「嘶……」
倒抽一口氣,當場痛得她想要罵髒話。
不過,這一摔果然讓她清醒了不少,她狼狽的從地板上爬起來,邊揉著膝蓋邊走進盥洗室梳洗。
第6章(1)
梳洗過後,莫顯雅走向床頭矮櫃,瞇著眼摸索找尋她的眼鏡。
奇怪了,她的眼鏡在哪裡?沒有眼鏡她什麼都無法看清楚,不管是什麼東西都會是朦朧一片,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很沒有安全感。
該不會在客廳吧?她記得昨晚她坐在沙發上的時候,於逸堯伸手取下了她的眼鏡,然後她記起了昨天的失態——天啊!她好丟臉。她竟然在於逸堯面前哭得像個小娃娃。
責怪自己的同時,莫顯雅下床打開房門小心翼翼的摸出了房間。帶上門轉過身,她整個人旋即撞進了一堵肉牆,結實精壯的胸膛一點都不輸給銅牆鐵壁。
於逸堯及時抓住這個迷糊的傢伙,穩住她。
她摀住額頭,可憐兮兮的抬起頭……
「你是真的醒了還是在夢遊?」他啼笑皆非的問。
因為近視,她無法完全看清楚他臉上的表情,但卻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正凝視著自己,這讓她有些緊張、害羞。
「我、我在找我的眼鏡。」她尷尬的低下頭來。沒辦法,誰教她昨天晚上那麼丟臉,還不是眼淚兩三顆,而是嚎啕大哭欽。
「已經被我扔了。」他老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一直苦無機會,反正現在都壞掉了,正好順理成章的扔了它。
瞧,她沒戴眼鏡的模樣其實還挺不賴的,少了累贅看起來多清爽,尤其還可以明明白白的看見她那雙澄澈如月般的眼睛,多好。
「啥,扔了?!那我今天怎麼辦?」她需要眼鏡,時時刻刻都需要,那不只是看得清楚而已,少了眼鏡她就等於逸堯失去了安全感,他怎麼可以把她的眼鏡扔了!
垃圾桶……她要去垃圾桶把她僅此一副的眼鏡撿回來,就算已經是半毀狀態,好歹還可以讓她的視線有一半的清明。
莫顯雅雷霆萬鈞的衝向客廳,準備要去打撈救援她寶貝的眼鏡,於逸堯伸手從背後拎住了她的衣領。
「來不及了,早上出去慢跑的時候,我順手把家裡的垃圾打包帶下樓,我想它現在應該已經坐上垃圾車,永遠離開你了。」「你……」面對一個收留她的好人,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因為他同時也是扔掉她眼鏡的罪魁禍首。
「先別管眼鏡的事情,過來吃早餐吧!我們非常幸運,我找到兩盒微波爐炒飯,還是鮭魚口味的喔!更教人興奮地是,它們還沒有過期。」這很值得驕傲嗎?聞言,莫顯雅完全高興不起來。食物沒有過期是應該的,難不成過期了他都還要把它吞下肚?
再者,她才不管鮭魚炒飯有沒有過期,她現在只想要眼鏡!
於逸堯也不管她還要哀悼多久,拉起她的手就往餐桌靠近,再往她的手中塞了一根湯匙,「吃!別拘束,以後就把這裡當作自己家。」莫顯雅抬起頭,傻愣愣的望著他。當作自己家?他要她留下來?
「你租的房子已經燒個精光,又正好我這裡還有空的房間,買床棉被就可以住了,反正你的家當夜燒得差不多了,省下搬家的麻煩,就直接住下吧!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本人生活單純、無不良嗜好,也不帶女人回家廝混,保證是萬中選一、打著燈籠無處找的好室友。」於逸堯自信滿滿的說。
胸口有一道暖流滑過,她咬著唇,感覺眼眶微微地濕了……
雖然於逸堯工作的時候常常會六親不認的擺張生人勿近的臭臉,他的善良卻從來不打折,他會凶巴巴的挑剔她的工作表現,可在她最無依的時候,張開手臂給她棲身之所的,還是於逸堯。
「吃啊,雖然是微波食品,但好歹也是食物,不要浪費。」她吸吸鼻子,斂去眼角的濕意,「你很喜歡吃炒飯。」於逸堯歪頭想了想,「不全然是喜歡,應該說是習慣。打從幼稚園起,我每天都是吃過外婆幫我準備的炒飯才去上學的,我懷疑外婆在炒飯裡下了藥,害我對炒飯上癮,現在只要一天沒吃到炒飯,我就會脾氣暴躁、渾身不對勁,有時候嚴重點會連設計圖都畫不出來。」
「我會。」
「你會什麼?」
莫顯雅回答,「炒飯。只要我住在這裡一天,我就做炒飯給你吃。」她也想要為他做點什麼,儘管她能力有限。
「好,那一言為定。要是敢騙我……你知道我可是會大門一開,馬上把你掃地出門的。」
他信誓旦旦的恐嚇。
下一秒,兩人相視而笑。
有多久了?好像從母親過世、爸爸娶了阿姨後,她的世界就鮮少出現關懷。
阿姨不喜歡她,認為她是個拖油瓶,雖然不至於逸堯明目張膽的凌虐她,但也著實教她吃了不少苦頭,讓青春少女的她過得不只是慘綠,還有痛苦。
後來阿姨生了個弟弟,對於逸堯她的存在更覺得宛若芒刺在背,變本加厲的在生活上苛刻她,好幾次她傷心氣餒的望著父親,試圖發出渴望關懷的訊號,然而父親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她失望了,所幸這股失望最後變成了她用功的動力,讓她順利考上大學離鄉背井的來到台北。
或許生命有些苦澀,但莫顯雅覺得自己其實是幸運的,每每在幾乎絕望的當下出現新的契機,在她苦痛的時候緊緊拉住她,好讓她不至於逸堯沉淪,甚至在一無所有的時候,老天爺又讓於逸堯及時出現,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棲身之所。
她喜歡於逸堯,喜歡和她一起工作,也喜歡和他簡單相處的感覺。
過去,她一直感到孤單,但是在於逸堯這裡,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他讓她又被注意的感覺。
她身上還穿著於逸堯的睡衣、拖鞋,就被帶進了一間還沒開門營業的服飾店,儘管那些衣著整潔的工作人員沒有說什麼,但是,莫顯雅知道她們只是禮貌地把驚訝都吞下肚而已,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