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膽識!竟不畏強權。
「李公子家鄉何處?」包容容的心漸漸定下來,不若初時的慌亂。若是他認出她的身份,以她如今的地位要將他打入大牢還不容易嗎?嘿嘿……
心念一定,包容容臉上的笑不自覺地更深了。
「我素來遊歷各方。」他答,一雙深幽的眼眸直盯住包容容,目不轉睛地。他從沒想過新任的揚州刺史會這般年輕!
在李巖的注視下,包容容不知怎地,無端的心跳加快起來。
奇怪?她心臟一向沒什麼毛病呀!怪了!
包容容深吸了口氣,細細端詳起李巖.他還真是個好看的男人,除了挺直的鼻樑與好看而微微上揚的唇形之外,兩道漂亮的濃眉幾乎令人想伸手去摸摸是不是真的。
「大人!」李巖喚了聲。
「呃……咳、咳!」包容容回過神來,連忙以咳嗽掩飾窘境。
真該死!她是中邪兼發花癡了嗎?還好沒流口水!
「什麼事?」包容容迎視李巖那張俊顏。
事實真是非常殘酷,皮相好的人不容易讓人討厭。倘若今時今日來的是個怪獸,只怕不論他文采多好,早已被她請出府去,沒有一展長才的機會了。
「不知大人是否已決定任用李巖?」他問,態度不卑不亢。
「你先回答本府一個問題。」杏眸中透出一抹奸詭。
「大人請說!」
「獵人到山裡獵象,卻連發百箭未中,可是那頭大象仍然倒地而死,為什麼?」哈!這種無厘頭的腦筋急轉彎他一定答不出,這下子一定可挫挫他的銳氣。
李巖當下淡淡一笑,回道:「那頭像是笑死的。」
什麼!?「你——」他居然知道答案,怎麼可能?
「大人的問題真是深意無限,當權之人若無半分真才,同樣是要教百姓所瞧不起,不知大人同意與否?」黑眸別具深意地閃了閃。
「呃,當然、當然。」她乾笑著。恁老師咧!居然反將她一軍!可怕的古人,人古心倒不古。
「李巖可以問大人一個問題嗎?」黑眸含笑。
「當然,你問吧!」對著他含笑的俊顏,包容容的腦子登時一片空白。
「大人,為官之道為何?」居然敢考上司?這個人還真不是普通的白目!
包容容笑了笑,這種問題還難不倒她。
「為官之道當然是對國家盡忠、為百姓造福。」
「錯了,大人。」咦!她是不是聽錯了,居然糾正她?這小子!
「是公正、清廉!」李巖頓了下,俊顏歛起笑。
「倘若一個官能做到此二點,自然會對國家盡忠,為百姓謀福。」這個人是從小在桃花源裡長大的嗎?
「好,說得真好!本府決定聘你為刺史府的師爺。」既然要天天相處,就選個順眼的,除了皮相上等之外,她相信此人博學機智,定能助她。
「謝大人!」李巖垂首抱拳一揖。
然而,在這一刻,俊顏上退去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莫測的深沉。
第3章(1)
這一日閒來無事,包容容特命李巖與她一塊兒微服出府,巡視民情。
在刺史府裡,包容容快悶壞了,想藉著視察民情出來透透氣。
如今口袋裡有了朝廷的薪俸,不出門花花怎對得起自己?再者,消費可以刺激經濟成長嘛!繁榮社會,何樂而不為呢?想著現在所過的生活,包容容連作夢都會笑。
今日她身穿一襲粉白滾紫綾男裝,足登同色系小朝靴,手持折扇,而李巖則穿著一襲藏青色衣袍,更顯他的高大挺拔。
兩人一前一後,一個清俊瀟灑,一個內歛而器宇不凡,在熙攘的人群裡,格外地醒目。
「喂,你別老走在我後面好不好?這樣說起話來多不方便。」包容容回首。
李巖微微一笑,大方地上前。
「是,公子!」
「看,其實我很平易近人的。」
「是,公子!」
「嘖嘖,你只會說這句話嗎?」包容容蹙起眉,「現在你我出了府,你想說什麼就說,別拘泥於身份。」
「是,公子!」包容容搖搖頭。死性不改!
兩人來到果菜攤前,包容容見蘋果又大又紅,開口問:「多少錢一顆?」
「一文錢一顆。」
「好,給我三顆。」
「客倌,一共是五文錢。」小販遞上水果。
「咦?你坑人哪!一顆不是賣一文錢,怎麼三顆蘋果五文錢呢?」想佔她便宜,哪那麼容易!
「客倌,瞧你衣著不像山裡出來的人嘛!怎麼不知道買賣要課稅呢?」小販言詞間頗有譏諷。像這種食米不知米價的公子哥兒,實在令人生厭。
「來,這是五文錢。」李巖二話不說地付了錢,接過袋子就往前走。
「你不殺價?」包容容跟了上去。
「百姓賺的都是辛苦錢,公子。」
「怎麼買個水果還要課稅?」包容容邊走邊嘟噥。
李巖停下腳步,一雙深邃的眸直盯住包容容。
「公子,律法規定通津達道者稅之,蒔蔬藝果者稅之,連死亡也得課稅。」
「官府連死人錢也要賺?」
「是的,公子。」可怕!想不到古代也是萬萬稅。
「那刺史府地大屋大,開支又多,得付多少稅呀?」李巖微微一笑。
「一切但憑公子良心。」良心?他什麼意思呀?
正待問清楚,前頭卻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吸引了包容容的注意力。
「求求您,王員外,再多寬限一些日子,我一定會償清欠您的錢。」女子跪在地上,螓首低垂。
「怎麼還?」王世財不屑地瞥了眼置於女子雙膝之前的白紙黑字——賣身葬父。
「我可以……」
「哼!你以為賣身葬父可以賣多少錢?三百貫錢不是小數目。」
「我……我會努力工作還錢。」女子抬起頭,淚眼婆娑的,十分惹人憐。
王世財瞧著她,俯身道:「不如讓我納你為第四任小妾吧!不但前債一筆勾銷,還有好日子可過呢!好不好哇?小雲姑娘。」包容容在一旁聽了,不由得為這名小雲姑娘感到可憐,同時也想知道她如何回應這個色迷迷的老頭。
「小雲福薄。」她婉轉地拒絕。
好!包容容在心底喝了聲采,決定幫助她。
早知有此答覆,王世財並不苦惱,反倒笑容滿面地提出另一項條件。
「不如這樣吧!我命家僕備上三袋石頭,兩袋為黑石,一袋為白石,倘若你能由三袋石頭中選出兩枚異色之石,那麼前債便可一筆勾銷。」頓了下,王世財露出一抹奸詭的神情。
「可是,倘若你選出的為同色之石,就必須乖乖的隨我回家,你可願意賭上一賭?」小雲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冒險。
王世財笑著,示意家僕取出預先備妥的三個布袋。
「公子。」李巖小聲地開口。
包容容回首。
「什麼事?」
「依我推斷,那三個袋子裡裝的全是同一色的石子。」
「何以見得?」
「公子不覺得奇怪嗎?什麼人出門會隨身帶著三袋石子,除非早知道會派上用場。」呵!原來那老頭早預謀了一切。
「小雲姑娘,不如由在下替你賭這一把吧!我的賭運一向很好的。」包容容走上前。
「這……行嗎?」小雲抬起淚痕交錯的小臉,定定的瞧住這個一身富貴行頭的年輕公子。
也許,此人是她命中的吉星。
「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包容容勾起笑。
半晌過後——
「王員外,就讓這位公子替小雲選石子吧!」小雲猶豫了會兒,終於朝王世財開口。
「請!」王世財朝三位家僕攤了攤手。反正誰選都一樣!
包容容來到三個手中各持一袋石子的下人面前,伸手取出最左邊的袋子。
「啊,是黑石頭!」她將黑石交入王世財手裡。
「再選一袋。」王世財笑瞇了眼。
包容容伸手探向中間的袋子。
「哎呀,真糟糕,石子掉了。滿地石頭,不知剛才落下的是什麼顏色的石子耶?」每個袋子裡僅有一枚石子。
「你!」
「不怕、不怕,咱們快瞧瞧第三個袋子裡裝的是什麼顏色的石頭,不就知道剛才掉在地上的是黑石還是白石了嗎?」話落,包容容一手取過最右邊的袋子,將石頭倒在手心裡。
哈!果然是黑石頭。
看來,李巖的猜測沒錯,王世財根本就是出老千嘛!
「王員外,看來這一次你當了好人,這一枚也是黑石子,可見得方才落地的定是一枚白石頭,你說是嗎?」包容容笑盈盈的盯住色老頭。
死小子、臭小子!竟敢來破壞他的計謀,瞧他不剝了這小子的皮才怪。
「來人——」
「王員外!」李巖上前,擋在包容容身前。
「願賭服輸,我相信你一定不願此事鬧上公堂吧!」
「你是哪根蔥,敢用這種態度同我開口?」王世財惡聲惡氣地道。
「他不是蔥。王員外,李巖只不過是新任揚州刺史府的師爺而已。」包容容回答。
「刺史府的師爺?」王世財瞪大了眼。
「那你……你該不會是……」
「你說呢?」包容容笑得像一隻狡詐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