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殷悅噗哧一聲。「妳那什麼表情?好像要上斷頭台。」
連舒婭頓時莞爾,忍不住也笑出聲,糾結的情緒一下紓解了。
※※※※※
冬天站在路邊實在不好受,冷風從四面八方灌入,不管穿再多的衣服都一樣,寒意總是會鑽進皮膚底下,連舒婭把兩個暖手器都帶著,放在外套裡。
掌心傳來的溫暖令她想起馮昱暢。
冬天窩在他懷裡真的是一大享受,暖呼呼的,這兩個禮拜一個人睡,更加想念他的體溫。
自從兩人復合後,他開始踏進她不想讓人知道的私領域,她想像以前一樣維持表面的感情,但他不肯,一步步接近她的邊線、她的疆域,完全不肯撤離,她莫名地覺得心浮氣躁,連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
即使她刻意不去思考兩人關係的轉變,但潛意識已經有所察覺,不停地發出警告,她卻選擇性地忽略,才如此莫名心煩。
她曾不止一次後悔答應跟他復合,都是他引誘她,這個壞男人……她毫不愧疚地把過錯推到他身上,但窩在他懷裡時備受呵護時,又會眷戀地不想離開。
真是矛盾啊……
終於在殷悅的事塵埃落定後,矛盾浮上檯面。她到底要留下來還是離開,必須快點作決定。
留下來,意味她必須打開邊境大門讓他進來,因為以馮昱暢的個性也不可能待在門外,他絕對會強行叩關,侵入她的私領域。
兩人以後的爭吵與拉鋸絕對不會少,她已經可以想像火花四濺的衝突與激情……她忽然打了一個激靈,心裡感到莫名的興奮與期待。
她苦笑地揚起嘴角,自言自語道:「真的確定要跟他糾纏下去嗎?」
心裡另一個本能是逃跑,她害怕跟一個人建立認真深刻的關係,除了殷悅之外,她身邊的人都被她推拒在一定的距離外。
到底該選擇哪一條路?
連舒婭煩躁地踢著地,隨即見到熟悉的轎車從路的一端開來,停在她面前。她打開車門坐進去,發現自己正對著一張臭臉。
兩個禮拜沒見,他的外貌還是一樣帥氣,即使是臭臉也是帥氣的臭臉。
才見到他——即使他青著一張臉——她的胸口便興奮地悸動著。
沒救了妳,連舒婭!還掙扎什麼,逃避什麼,我看妳徹底栽進去了,乾脆舉雙手投降算了!
「妳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一上車,沒一句問候的話語,就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連舒婭也沒生氣,知道他心裡不爽。
「你好像更帥了。」她真誠地說。
他的臭臉瞬間崩壞,馬上笑了出來,但隨即又板起臉。「少來這一套,別轉移話題。」
她瞄他一眼。「火氣還真大。」
「妳知道我討厭事情不清不楚,妳心裡怎麼想的,現在攤開來講。」他車子也不開走,就停在原處等她把話講明白。
看他這氣勢,自己真的把他惹火了。不過是兩個禮拜沒見,需要這樣嗎?但她識相地沒說出來,省得他大暴走。
「我心裡沒想什麼……」接收到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她修正說詞。「只是有點困擾。」
「什麼困擾?」他追問。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要繼續走下去?」她老實說道。
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妳在打壞主意」的表情。「所以妳果然在躲我。」
如果可以選擇,她很想躲著他,繼續逃避下去,但她也明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這幾天通話時,她感覺他的怒氣已累積到瀕臨爆發的邊緣,她並沒有要擺爛的意思,就算他今天沒說要出來吃飯,過兩天她也會去找他。
對於感情之事,她向來是手起刀落,絕不拖泥帶水,這幾天的她卻拖拉得不像自己,連她都覺得厭惡,也更加反應了馮昱暢在她心中的地位。
第9章(2)
連舒婭收回漫遊的心思,回答他的問題。「我沒有躲你的意思,起碼一開始沒有,我忙著照顧殷悅,只是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突然有點慌,不知道要做什麼。這幾個月我日思夜想,全神貫注,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找到她,所以焦慮跟壓力大得我都快精神崩潰。可是突然之間……所有的壓力都不見了,我整個人好像放空了,不知道要幹什麼。」
「妳可以來找我。」他立刻道。
她睨他一眼。「我不想。」
「妳——」
「你到底要不要聽我說完?」她打斷他的話。
他想先吵一架再聽她說,但也曉得這樣對事情沒幫助,遂調整呼吸讓自己冷靜一點。
「妳說。」
「你沒猜錯,我是想過再分手。」她直言不諱地說。
雖然他們兩個都沒把「分手」掛在嘴邊,但緊繃與疏離的氣氛卻是能感受出來的。
她並非刻意在電話中表現冷淡,真的只是還沒想到如何處理彼此的關係,以及接下來該怎麼辦。
聽見連舒婭坦白的話,馮昱暢先是憤怒,但很快意識到她說的是「想過」再分手,也就是說,她打消念頭了?
他不相信她對自己沒有感情,但也明白方羲和曾經說過的,只要察覺到事情不對勁,她會在尚未意識到前離開。
因為他在尋找殷悅這件事上多少幫了忙,雖然是誤打誤撞,方羲和還是記著他的功勞。
昨天他特意打電話跟他大略提了一下連舒婭的過去,以及讀心術帶給她的負面影響與陰影。
「我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把話戳破,我覺得阿芳滿喜歡你的,如果你也喜歡她,就別讓她跑了,就算她說要離開也一樣。」
馮昱暢想了一晚上,覺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不能再給連舒婭思考的時間,所以才逼她出來見面。
「說清楚點。」他皺著眉頭。
她望著他,俏皮地眨了下眼。「我只是覺得不能輸給你。」
他瞬間茫然,她在講什麼,為什麼跟輸贏扯上關係?
「你這個花花公子難得認真起來,我怎麼能不戰而逃?」她挺起胸膛。
雖然開車門的剎那已經決定自己失敗的命運,但落地的姿態還是要好看,絕不能讓敵人看出來自己早已決定亮出白旗——
馮昱暢一下無法反應過來。他已經準備好大吵一架,把對她的不滿以及懦弱全部傾倒出來,最好把她逼得失去理智,吐出真心話。
如果吵架無效,那就帶她去吃大餐,把她灌醉,來個酒後吐真言,再不行,他還有最後絕招——火辣性愛,就不信她不屈服。
但他的法寶都還沒祭出來,怎麼就和平解決了?
看他一臉茫然,連舒婭笑道:「發什麼呆?」
「妳……」他嚥了下口水。「已經想好了?」
她頷首。「想好了。」
笑意在他嘴角浮現,慢慢地拉大幅度,他茫然的神情被笑容取代,雙手一扯,她便落入他懷中。
「妳最好是想清楚了。」他忽地又是一陣咬牙切齒。「再敢躲著我,哼,妳試試看!」
回到他溫暖的懷中,連舒婭眷戀地將臉埋在他頸下,熟悉的氣味讓她放鬆。
「你怎麼都不困擾?」
「什麼?」
「喜歡一個人,自己就灑脫不起來。」她喜歡那種天地自在任我行,不為他人羈絆的感受。
當然,喜歡一個人,休憩在愛人的臂彎裡也是另一種滿足與幸福,但還是會為自己失去的灑脫而扼腕。
他低頭看她。「會嗎?我覺得我還是挺灑脫的。」
「有嗎?」她睨他一眼。「你以前可沒那麼在乎我,就算我不在一、兩個禮拜你也不會怎麼樣,現在卻弄得像報紙上的警告逃妻。」
他理直氣壯地說:「喜歡的程度有別,怎能一概而論?真正的灑脫不是要走隨時走,那叫不負責任。灑脫是不執著,解決不了的問題要懂得放下。不是有句話說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妳才不是,妳是不想面對它、不想接受它、不要處理它、只想放下它。」
她聽了一怔,若有所思。
「妳這個才不是真放下、真灑脫。」他搖頭。
她好笑道:「你什麼時候還會說這種有哲理的話?」
他瞪她一眼。「我也會看書好嗎?難道妳以為我只會看色情書刊?」
她聳肩,調侃道:「還有運動雜誌。」
他又好氣又好笑,動手搔她癢。
「啊,不要啦……不是要去吃飯,你停太久了。」她邊笑邊躲。
他一把抱住她。「我們先回去,等一下再吃飯。」他咬她的耳垂。
一聽也知道他要幹麼,她好笑道:「才誇你有智慧,你一下又回到色情書刊。」
他笑得曖昧。「食色性也。」
「不行。」她拒絕。
「為什麼?」他不高興了。
「殷悅說想見見你,她一直沒好好謝謝你。」
馮昱暢挑起眉頭,沒遺漏她不自在的神情。「她想認識我?」
「嗯。」她故作輕鬆地說:「我說你沒內涵,沒什麼好認識的,她說沒關係。」
「妳說我沒內涵?」他故作生氣地吼她,又開始搔她的癢。
「啊……不要啦……」她笑得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