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經理心一驚,冷汗直流。他的確收了人家一個大紅包,他還以為老闆對那個耿小姐是特別的,想順便賺中間一手,沒想到他猜錯了。
「怎麼不說話?」
聲音明明沒有起伏,也足夠嚇得對方說起話來支支吾吾,「回衛、衛先生,沒……沒有,沒這、這回事。」
衛承南沒再問他,瞥了他一眼,隨即要其他幹部簡單的做匯報,但卻不曉得他有沒有注意聽,因為他的視線沒有定在任何人身上,而是環顧四周。
這是他的產業,歷經幾年的心血,如今的暗夜皇族已被大多數客人認可。
但業績的好壞他一點都不在乎,對他而言,這裡不是賺錢的地方,而不過是「煮宵夜」的地方,所以當眾人不斷稱讚他有商業頭腦,短短幾年就將酒吧經營得很好時,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失敗了,如果沒辦法煮宵夜給美純吃,那麼這間酒吧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三年前,他向衛氏集團的董事會遞出辭呈時,讓身為總裁,也是他父親的衛仲其氣得火冒三丈,除了兇惡的質問他辭職的理由,還當著所有董事會成員的面狠狠摑了他一耳光。
但他只是冷冷的看著父親,沒有原因,沒有解釋,不顧臉上火辣的疼痛,倨傲的說「我做夠了」而已。
父子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衛仲其一怒之下,當眾宣佈衛承南終生不得回衛氏任職。
他無所謂也不在乎,反正他在乎的也已經離開了。
自此,那個無數建商趨之若鶩的天才設計師消失了,衛承南這三個字,漸漸被隨後湧現的年輕設計師取代。
但從暗夜皇族的設計仍看得出來,他的功力還在,甚至更有個人風格,有些人也因此找上門,希望他介紹建築師。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於是他趁機接點案子當興趣做,只是不願透露姓名,所幸因為是私人接案,接多少案子他自己決定,不再需要忙得天昏地暗,再加上酒吧上了軌道,他其實多了很多私人時間。
這就是美純說的平衡點嗎?
他終於找到了,可惜她已不在身邊。
就在他深思時,幾個主管已經匯報完近日的工作情況,就等他下決策,但他僅是淡淡揮手,「我都瞭解了,明天我會下決定,你們先下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喝點東西。」
幾人不敢違抗的點頭,老闆的年紀雖輕,但很有威嚴,於是眾人紛紛退下。
「對了,我明天會發佈新的人事調動,人事經理要有準備,就這樣。」
聞言,人事經理身子明顯一僵,知道前途堪慮,但不敢多說,急忙跟著其他人走。
向來沒大沒小的酒保嘻笑的湊近衛承南,「老闆真是不留情面啊,王經理的臉都綠了。」他雙手沒閒著的搖著調酒瓶。
他算是酒吧的開國元老,還算瞭解老闆的脾氣,只要沒耽誤工作,老闆的臉雖臭,也不會隨便解僱人的,所以他也是最有膽跟老闆開玩笑的人。
「調酒,閉嘴。」
將客人的酒送上,回頭,酒保繼續不怕死的調侃,「老闆,不能聊天我會悶死的,你也不希望我罷工吧?對了,老闆去日本玩了一個月,有何收穫?嘿嘿,聽說日本妹都很正喔。」
衛承南語氣依然冷淡,「沒興趣。」
「老闆,你該不會是……呃,不同性向?」說真的,酒吧裡漂亮女人來來去去,但他還真沒看過自家老闆對誰有興趣。
淺酌一口杯中的液體,他不答反笑,「這杯白蘭地的味道濃了,容易醉,如果我等一下做了什麼,你不會跟老闆計較吧?」
「老闆的表達方式總是跟其他人不同,幽默風趣得叫我甘拜下風。」一知苗頭不對,他馬上拍起馬屁。
「你就那張嘴……」衛承南的話被一個女人的低叫聲截斷。
「喂,你怎麼可以亂摸人家的胸部?」
聲音來自一名背對他而坐的短髮女子,莫名的熟悉感讓衛承南移不開視線。
女子對面的金髮男子,藉著幾分醉意露出淫邪的笑容,並伸手勾住她的肩。
她本來還想用同一招避開他的手,不料他這次抓得很緊,短髮女子頓時怒氣更重,「喂,你放手,太過分了。」
「美女,不要裝了,我剛是以為你害羞才先放手的,但你這次的暗示這麼明顯,幹麼還裝清純?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我知道你要什麼。」
兩人爭執著,但酒吧裡酒酣耳熱的客人太多,無暇顧及別人,再說剛剛不少人親眼看到短髮女子先上前搭訕的,只當他們在玩,沒人上前幫忙。
酒保壞壞的笑著,並朝衛承南努努下巴,「老闆,看到那邊那個女的沒?我敢保證她是出來做的,不過應該是個新手。」
「噢?」衛承南眉頭越蹙越緊,他也覺得視線內的男女應該是在調笑,關他什麼事?但仍覺得不舒服,目光離不開,「何以見得?」
「那女人半小時前還挑逗過我,可惜本少爺轉性了,新把的美眉太對味,對方還是大學生,笑起來超可愛……」將剛調好的酒遞給剛過來的熟客,對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酒保興匆匆的跟衛承南分享八卦,「剛剛是她先跟外國佬搭訕的,小偉說他剛坐隔壁,還聽到她問人家第一次是幾歲,問得這麼白,難怪人家會對她輕浮,這種女人就是……」他繼續叨念著短髮女子有多比不上他的大學生美眉。
衛承南越聽越不高興,卻也搞不清楚自己在不高興什麼。
眼睛繼續打量短髮女子,她腳上套著一雙米色的長筒靴,上身是一件合身黑色風衣,風衣從頭到尾都沒脫,如果說她是來釣人的,那也穿得太多了吧。
衛承南在心裡為女子辯駁,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他多事什麼?
突地,短髮女子不悅的站起身,想也不想的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潑了對方一身,接著轉身要走,卻被站起身的金髮男子扯住。
「靠!你跩什麼?是不是討打?」揮起手,一耳光就要摑下去。
見狀,衛承南下意識起身直奔對方,沒等對方的手臂落下,已被他攔截。
「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酒吧鬧事。」
「滾開,你知道我是誰嗎?要不要我連你一起教訓。」
衛承南懶得理他,使個眼色,幾個黑衣保鏢立時湧上前,將叫囂中的金髮男子架走。
「先生,您喝多了,請跟我們來。」
「放開我……放開我……」聲音遠去,看熱鬧的客人也才收起好奇心,繼續專注於杯中物。
掏出手帕擦了擦染上酒漬的手,衛承南表情變得有些嚴厲,冷冷盯著惹了禍的女人。
她低著頭,他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她似乎嚇得不輕,身體僵直,還像個小孩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看她這樣,他莫名的生氣,語氣也重了,「小姐,你好手好腳,幹麼要做色情交易?如果你缺錢,我……也許我可以幫忙。」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震驚,他什麼時候成了善人了?
撫著胸口的紀美純聽到色情交易後,頓時變得怒不可遏,「你們這酒吧裡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你憑什麼認定我在做色情交易?」她將臉抬起與來人四目相對,一雙受了驚嚇的眸子此時染滿熊熊怒火。
無視她的怒意,看清她面貌的衛承南,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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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美純?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還有那熟悉的眼神……只是,那頭他最鍾愛的長髮,為何會只及肩處?
但至少她的氣色不錯,膚色一樣白皙,不是蒼白,就像……對,就像他們在美國時一樣,雖然不喜歡出門,但看起來很有活力的樣子。
眼神因為怒氣發著光,只不過看著他的時候沒有依賴,也不是往常他們吵架時埋怨他的眼神,就像……就像對陌生人生氣那般。
他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她,不敢眨眼,生怕這是幻覺。
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紀美純口氣更加不善,「喂,你看什麼看?就跟你說我不是出來賣的雞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雞。」他放柔表情,真誠的說:「對不起。」
沒想到他會道歉,她頓時愣住,也不敢大聲了,「那好吧,你都道歉了,就算……」
獲得她的原諒,他立刻上前抱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喂,你幹麼?是不是跟那個色狼一樣想佔我便宜?」
聞言,衛承南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我已經道歉了,我們聊聊,不要玩了好嗎?」
她在搞什麼?一直喂喂喂的叫他,還像個陌生人一樣的看他,難道幾年不見,她就將他忘了嗎?她不是想通了要回來找他嗎?
還是,她現在是故意演戲想氣氣他?
「對啊,我也不想跟你玩了,不見。」說完,紀大小姐拍拍屁股打算閃人。看來今天的酒吧之行是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