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慟的情緒像毒品上癮般蔓延她的靈魂,紀美純支撐不住,狼狽的將身子拋向雙人床,蜷著雙腿,雙臂緊緊抱在一起,卻仍覺得冷。
「哢——」微弱的門聲響起,同時也嚇了她一跳。
是他回來了嗎?她要如何面對?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抑或是大聲質問他為什麼這麼晚回來?
輕盈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微弱的燈光在黑暗的臥室亮起。
衛承南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俯下高大的身軀,「美純,睡了?」他盡量將聲音放柔放低。
「奇怪,今天睡覺怎麼沒有開檯燈?」當他漸漸適應光線,看清她的臉時,才發現她雙眼的紅腫。
「怎麼了?」他的口吻帶著焦急,「你哭了?」
她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無聲無息的蜷在床邊,一雙大眼控訴的狠瞪著他,這種駭人的眼神,讓衛承南不解也不安。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臉,皺起眉頭,「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哭?對了,打你手機不通,家裡電話也是,我還以為你和朋友玩瘋了,偏偏又不知道你朋友的手機號碼。」
她依舊不肯吭半聲,瞪著大眼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他的身上還殘留淡淡的香水味,他不喜歡這種人工香味,所以她也從來不噴。
那麼現在這味道是不是證明,他對新歡的疼寵勝過她
如果開口問了在機場看到的事,他會解釋嗎?解釋了又如何?如果兩人沒有貼得很近過,那香水味怎會沾染上他?如果兩人沒有關係,他會任由陌生女人抱他?
算了吧,跟變心男人要解釋,不過是鴕鳥女人的心態。
「美純,你是在生我的氣吧?我知道今天是七夕,應該要早點回家陪你,可是公司突然有事,本來想打電話告訴你,但你的手機又打不通。」
衛承南從上衣的口袋拿出一隻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露出迷人的笑容,「猜猜這是什麼?」
紀美純不動聲色的看著他。這笑容裡有多少真情?一個情人節跟兩個女人過,難道他一點也不覺得愧疚?
憤恨和怒意,讓她的胸口燃起熊熊烈火,她很想揚手給他一耳光,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僅僅是握緊拳頭,用質問的目光狠狠瞪著他。
衛承南知道自己一定是惹女友生氣了,都怪那該死的韓國客戶,本來已經敲定的方案,勘查現場時卻又挑三揀四,耽誤他不少寶貴時間。
也怪他自己,到了下午跟她通過電話後才想起來今天是七夕,往年兩人都會從早一起度過,這次他不但一早就出門,還讓公事絆住了腳步,難怪她會生氣。
趁著兩個會議中的空檔,他去珠寶店買下了近期電視中常打廣告的項煉,據說這款墜子只生產了三百件,而且是七夕限定版,他想她會喜歡。
輕輕打開盒子,他掏出作工精美的心形墜煉,他向來懂她,知道什麼樣的款式是她心中的最愛。
他拎著精美的小墜子討好的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美純,別氣了,這次你要怎麼懲罰我都可以,千萬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好嗎?」
紀美純想也不想的將墜子撥開,側過身,語氣冷淡,「我要睡了。」
淡漠的動作,讓衛承南眉頭一皺,臉色稍微變了變,但隨即又重新換上笑容,將她翻過身,讓墜子又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麼?難道這款式你不喜歡?不喜歡沒關係,明天我休息,可以帶著你逛遍所有的珠寶店,到時候你喜歡哪一款,我統統買來送給你,不要氣了好嗎?」
「我要的不是禮物是心意,你忘記了嗎?你以前會提前一天將禮物放進寶箱,今天我們應該一起打開寶箱拿出禮物的,但你忘了。」她冷眼瞪著他,聲音沒有了往常的嬌柔。
「美純……」
「寶箱的意義是見證你對我的愛,那是不是說你也忘了對我的愛?」她壓不住憤怒的聲聲指責。
今天早上放回日記的時候,她難掩失落,但本來還期待至少能在今天一起打開,會有機會將日記送給他,會有機會化解兩人的心結。
但現在想想,一切都是多餘的了。
如果只是兩個人的心結還能化解,如果是三個人的糾結,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這件事我有錯,我道歉,但你不能這樣否定我們的愛情。」知道她在氣頭上,他低聲道歉,抬起手,想像往常一樣摸摸她的頭。
「你有錯的不是這件事,拿開你的手,我說我要睡了。」她火大的揮開他伸過來的手。
衛承南被她的舉動挑起怒氣,「你到底怎麼了?我今天是去工作,是不得已的,你跟我生什麼氣?況且我想打電話給你,是你玩瘋了沒接。」回台灣後兩人常吵架,但她從來沒像今天這般不可理喻。
聽他提到「工作」兩個字,紀美純更覺得生氣。這個借口他還想用幾次?
她起身,將室內電話摔到床上,讓他看到沒有接電話線,接著,又將手機扔到他面前,讓他知道電池早被拆下來了。
他挑高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家裡的電話打不通,我的手機打不通,難道你沒擔心過?難道你沒想過早點回來看我在不在家?看我是不是出了事?」她自嘲的想,他根本是在跟別人過節,當然沒空回家看她。
「我當然會擔心,但我沒多想,我以為你和朋友……」
「我今天根本沒約任何人,我跟你不一樣,我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她火大的打斷他。
「你要為了一個七夕跟我吵多久?難道我的解釋不夠?道歉也不行,送禮也不行,那你想要什麼?」
「你不用裝出一副偉大情人的樣子,擺出有多憐惜多縱容我的表情,那都是假的,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懂你在說什麼……」他覺得自己很冤,攤開雙手,再次選擇退讓,「好,我承認自己失約,也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既然你心情不好,那我不跟你吵,等你冷靜了我們再談,我累了,去洗澡。」
說完,他隱忍著怒氣走進浴室。
心底滿腹怨懟的紀美純瞪著浴室的門,最後,痛哭失聲。
又是那句他累了,那她呢?誰在乎她也累了?
等衛承南穿著浴袍出來時,就見她趴在床上抖動肩膀,他很想走近抱抱她,但他沒有,也許是該讓她冷靜一下,最近她的情緒實在太不穩了。
「你自己好好冷靜一下,今天我睡外面。」他從壁櫥裡找出一條被子,拿起枕頭正要走出臥室,沒想到另一顆枕頭就對著他的後腰砸來。
斂著眉轉過身,看到的就是她憤怒的臉,他不悅的瞪著她。「紀美純,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你的仇人。」
他憤怒的撿起地上的枕頭,可沒等他直起身子,一個相框又隨之飛了過來,雖然是對著他身後的牆壁,但也足夠引起他的怒氣。
「紀美純,你到底有完沒完,為什麼你今天變得這麼暴躁和不可理喻?」
「沒錯,我就是變得這麼暴躁、不可理喻,但我有良心,還告訴你我變了,你呢?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這變了心卻還想欺騙我的負心漢,沒有資格指責我!」她的吼聲一聲大過一聲,臉上還掛著兩條淚痕。
衛承南被她罵得一頭霧水,表情難看到極點,「我幾時成了負心漢?我整天忙工作,哪來多餘的時間找其他女人當負心漢?」
他快被她莫名其妙的怒氣折磨瘋了,他哪裡做得還不夠?還是她真的變了?以前率真可愛的性格怎會變得這麼歇斯底里?
「撒謊,你撒謊!工作只是你的借口,你不愛我才是真的。」她聲嘶力竭的大吼,淚水不斷湧出,一邊心痛於多年的付出換來的竟然是這種回報,另一方面又憎恨他那可笑的謊言。
見她淚流滿面的可憐模樣,衛承南很心疼,卻又不知該怎麼解釋這空穴來風的指責,氣得捏緊拳頭一拳砸在牆壁上,「你自己想想這些年我是怎麼對你的,就知道我有沒有撒謊了,我現在不想跟你談這個。」話落,他就要向門外走去。
可所有不滿已經被完全挑起的紀美純在他背後高喊起來,「衛承南,你混蛋王八蛋!你答應過要寵我愛我一輩子的,可現在卻連解釋都沒有,還用這種態度對我。」
「沒有的事我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他也失去耐性,用激烈的嗓音跟她大聲對吼。
「好,那你不用解釋了,要我相信你可以!我要你現在陪我逛街,陪我吃飯,陪我去遊樂場,陪我買衣服,陪我散步,陪我看動畫,陪我看漫畫,陪我……」
「現在是半夜……」她到底在氣什麼?真為了一個七夕
「好,既然你不陪我上街購物買東西,那你現在去廚房做宵夜給我吃,我突然覺得肚子好餓,我要吃飯,馬上去廚房做給我吃。」她吼得眼淚直流,渾身發抖。
「你只是想耍任性。」沒有附和,他說的話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