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跟兩位公主一比,封陽確實是顯得笨頭笨腦,不是塊儲君的料,如妃說的也算中肯,不算詆毀了。
眼見她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吵得不可開交,樓織寧板起面孔,突然大喝一聲:「胡鬧!」
她們三人全被她嚇了一跳。
她看著她們,一字一句痛心疾首地道:「皇上病重,你們竟有心思在這兒拌嘴,通通給本宮回去抄佛經為皇上祈福,每人需親自抄二十本佛經,明日正午前送過來,若沒做到的,本宮就當對皇上沒那個心,皇上清醒後自會稟明。」
「臣妾錯了!」
「臣妾再也不敢了!」
「臣妾這就回宮抄經書!」
寢殿裡總算恢復了安靜,她仔細為封騰拭去額上汗珠,又服侍他用藥,見他又昏昏沉沉的倒回去,她一臉沉重地將藥碗遞給旁邊的宮女。
「何喜,」她凝重道:「皇上病重,本宮本當在此近身伺候,但連日守著,本宮體力已不堪負荷,顧念腹中龍胎,需回宮歇一歇,你好生伺候著,不能出半點差錯,本宮明晨再過來。」
「奴才一定盡心盡力。」何喜畢恭畢敬地叩首。
她搭了尚茵的手,朝外走去。「起駕回宮。」
「恭送皇后娘娘!」
一片恭敬的高呼聲中,杏黃繡鳳的肩輿由皇后儀仗簇擁著,回到了鳳儀宮。
第9章(2)
「娘娘!娘娘!」
樓織寧好夢正甜,睜開眼,見到尚茵一臉焦急的在羅漢床邊喚她,她揉了揉眼問:「發生什麼事了?」
尚茵緊張地道:「皇上遇刺了!」
「什麼?」她立即坐起來,滿臉的焦灼之色。「快!快將本宮外衣取來,本宮要即刻過去看看!」
「奴婢巳經取來了……」尚茵拿著外衣為她披上,她卻忽然倒了下去,嚇得尚茵驚聲大叫:「娘娘!」
片刻之後,她悠悠醒來。
尚茵鬆了口氣,忙傾前服侍。「娘娘,您醒啦。」
「本宮怎麼了?」她撫著額際,一副想不起來任何事的樣子。
「您昏過去了,方才孟太醫來看過,說娘娘急火攻心才會昏倒,如今動了胎氣,得臥床養胎,否則龍胎不保。」
「本宮為什麼會昏過去……啊!皇上……」她撝著櫻唇慘叫一聲,急急問道:「皇上怎麼樣了?本宮要去看看才行……」
「萬萬不可啊娘娘!」尚茵死命阻止。「您忘了孟太醫說的話嗎?」
樓織寧想著生死未卜的曉星,眼中很快便入戲地蓄滿了淚,急道:「但皇上遇刺,本宮怎麼可以在這裡……」
尚茵忙道:「何公公派小錄子來過消息了,凌大人與柳統領已合力將剌客拿下,皇上並無大礙,請娘娘放心。」
「這樣嗎?」她緩緩靠向床頭紫色掐金絲的大迎枕,重新躺下來。
看來一切如封騰的計劃,進行得很順利。
封騰要她別蹚這淌渾水,所以她才演了這麼一出昏倒的戲,當然孟太醫早就都知情,包括封騰服下會呈現出重病症狀的藥方也是孟太醫開的。
她一夜好眠,睡了個好覺,這幾日封騰「重病」,她這個賢慧皇后一直在龍德宮服侍,也實在累了。
翌日,她因為要「安胎」,所以在床上漱口,也在床上用早膳。
又過了幾日,她「胎象比較穩了」,孟太醫診脈後說她可以下床走動了,而大理寺也審出剌客幕後的主使,竟然是曹國公鄭歸,還在曹國公府裡搜出大批證據,包括一襲龍袍!
案子查了十天,鐵證如山,封騰親自下旨——
曹國公鄭歸身為國戚,卻圖謀不軌、叛國謀反,犯下大逆不道之罪,念在其過去有功於朝,賜鄭歸自盡,除其爵祿,妻妾奴僕流放邊域,男丁終身囚禁,並籍沒全部家產,鄭貴妃及晉王貶為庶人,永生不得入京。
「聽說當時有數百名羽林郎將曹國公府團團圍住,個個刀出鞘、箭上弦,他們衝進曹國公府時,府中男女尖聲喊叫,亂成一團。」春兒在為她梳頭時,說得繪聲繪影。
她抬了抬眉眼。「那鄭貴妃呢?」
「傳言鄭貴妃被這一夕劇變嚇傻了,哭天搶地的說她是無辜的,不關她的事,還說晉王是未來的太子,不可以把他們拖出宮,被拖出去之前,她還一直哭著說要見皇上,要見娘娘……」
樓織寧輕歎一聲,唉,那笨頭笨腦的封陽還是到宮外生活比較適合他,他這是因禍得福啊!留在宮中,難保哪天也會因著他皇子的身份被暗殺。
沒錯,鄭歸是被封騰陷害的,夜襲天子的剌客是封騰一手安排,在樓定允那方還沒動手前,他先動手了,再讓刺客咬出鄭歸,加上他事先安排在曹國公府裡的鐵證,一舉剷除了鄭歸一派。
他說,只有晉王永遠失去立儲的可能,那麼鄭氏一族才不會死灰復燃。
其實他還不夠狠心,歷史裡,這類有異心的老臣兼功臣一旦被揭發,都是滿門抄斬,他畢竟是穿來的,無法做到那麼血腥。
「娘娘——」尚茵進來,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她會意,支開了春兒,尚茵走到她身邊,吞吞吐吐地說:「柳統領要見娘娘,奴婢說了娘娘需靜心贍養,他還是執意要見。」
她神色淡然。「叫他進來吧。」
她早知道柳拓會來找她。
本來她對封騰下毒之後,理該是樓定允派人刺殺封騰,卻變成了他們威脅封騰一臂之力除掉鄭歸,他們當然不甘心。
柳拓依舊從窗子進來,同樣不拜見她,倒是十分擔憂地望著她。「你身子怎麼樣?尚茵說你還昏過去。」
她冷淡道:「本宮昏還是沒昏,都不關你的事,說重點。」
「寧兒……」他痛楚地揪著心看著她,不該是這樣,她為何變了這麼多,不再對他留戀了,眼裡甚至連點對他的關切都沒有。
「柳統領,本宮是皇后,不是你的寧兒。」她口氣冷淡,神色凜然地看著他。
「有事就快說,說完快走,本宮不想看到你。」
看來她是真鐵了心,他黯然的歎了口氣,才道:「主上問你……問娘娘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娘娘真的有下毒嗎?」
她冷冰冰地說:「本宮已照爹的吩咐做了,你一直在皇上跟前,不知道皇上病重,太醫們都束手無策嗎?」
柳拓蹙眉。「但昨日孟太醫已醫好了皇上。」
那當然,是孟太醫開的方子嘛,他自然能治。
她裝出一臉不悅。「孟太醫醫術精湛,他能治好皇上,這也要怪本宮嗎?是你們計劃不夠周密,自以為萬無一失。」
柳拓頓時有種灰頭土臉之感。「知道了,我會照實回報主上。」
她立即下逐客令。「你走吧!」
她不能和他獨處太久,畢竟他跟原主是一對戀人,應當很熟悉原主,說不定她一個原主不曾做的動作就會令他起疑。
柳拓照舊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從窗子走了。
她得見見封騰,有好多事要問他,但現在名義上他在養病,她在安胎,彼此都不能到對方宮裡走動,實在麻煩。
「娘娘,如妃娘娘和寧國公主來了,說是要來探望娘娘,給娘娘請安。」晚膳前,春兒來通報。
如妃來得正好,這幾日,後宮前朝驟變,她正好可以聽聽後宮裡怎麼私下議論鄭貴妃跟晉王一事。
「留她們跟本宮一起用晚膳吧。」
吩咐了之後喚合蓮為她梳妝,務求一臉病容,不然明天各宮嬪妃又爭先恐後的來請安,她現下沒那心力應酬她們。
晚膳擺在賞翠閣,她扶了尚茵的手移步暖閣,如妃跟封月都忙起身拜見。
「皇后娘娘金安。」
「月兒給母后娘娘請安。」
她稍抬右臂,溫言道:「都起來吧!坐下,咱們是一家人,無需拘禮。」
說起來,她沒仔細瞧過原主這個異母妹妹,現在一看,如妃一雙媚眼如鉤,配上那雙柳眉,還真是勾魂攝魄,美艷無雙的大美人,難怪之前會受寵了。
「姐姐宮裡的菜色真是精美,瞧著就知皇上對姐姐有多上心了。」如妃又贊又捧的,看起來倒像真心真意。
「妹妹喜歡就多吃一點。」她笑意盈盈,又特別對封月親切一笑。「公主也多吃一點。」
封月看著她,懂事地說:「多謝母后娘娘關懷。」
她禁不住摸了摸封月的頭,寄人籬下的滋味是如何,她最懂得,自小在育幼院長大,一直沒有家的感覺,那裡的院長老師也不全都是善類,她常和姐姐抱著哭,想著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哪裡。
如果曉星命大逃過一劫,那將來也必定要被認養,要寄人籬下,不知養父母會怎麼待她?如果是變態怎麼辦?想到這裡,她鼻中一陣酸楚,眼眶剎那紅了。
「母后娘娘您怎麼了?」封月歪著頭看她,有點惶惑不安地問:「是月兒惹您不開心嗎?」
她忙吸了吸鼻子,逼回淚意。「不是的,月兒很好,快吃吧!」
「姐姐別管那孩子,她向來陰沉沉的。」如妃不看封月一眼,只顧著要貼身宮女挾她想吃的菜,一邊說起了鄭貴妃被貶真是大快人心,還說鄭貴妃走運,貶為庶人總比打入冷宮去和先帝留下的那些瘋妃為伴來的好,又說晉王一副短命樣,看了就堵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