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殿,只見十幾根盤龍雕鳳的明燭將殿裡照得金碧輝煌,金光璀璨的鎏金玉棟繪著精美的圖案,有股淡淡的清香瀰漫在空氣中,她穿得單薄,但殿中極暖,絲毫不覺得冷。
扶著她來的四名宮女都恭敬地退下了,她獨自步入寢殿。
越過鑲金嵌玉的墨繡屏風,寢殿中央便是一張巨大的床榻,週遭懸著繁複繡金紋祥雲的藕色紗帳,想必只要用手指一勾,床榻上的帳鉤便會應聲而落,那紗帳就會徐徐飄下。
她的心緒凌亂了。
原來封騰就是睡在這裡,就是在這裡臨幸各宮嬪妃……
想到他跟嬪妃們就是在這張床上翻雲覆雨,她就無法說服自己爬上床。
「跟朕來!」
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冷不防一個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地掠過她身畔,驀地攜起她的手。
她吃了一驚,被他拉著走。「皇上要帶臣妾去哪裡?」
「踏雪尋梅。」
她還道要去哪裡呢!入冬以來,他們經常在皇家默林裡踏雪尋梅啊……
不過,這總比要她爬上龍床跟他滾床單來的好。
她以為他們要離開龍德宮去默林,他卻帶她進入內殿,彎進一間小佛堂,迎面一尊觀音金佛,牆上一幅栩栩如生的如來墨繡,足有一人高。
她眨了眨眼。「皇上平日在此禮佛嗎?」
她覺得有些異樣,雖然堂內檀香繚繞,香案上有紅漆木魚,案前也設有一隻蒲團,能感受到莊嚴的氣氛,但卻像塵封已久,一點兒也不像有人在這禮佛。
「朕不信佛。」封騰轉眸對她笑了笑。「朕只信自己。」
他打開一隻紅漆描金龍紋的衣箱,取出一件厚重的白色繡鳳錦織斗篷,仔細地為她繫上。
她任由天子服侍她,揚起長睫看著他,他一身青黑色繡金龍的長袍更顯得英氣逼人,外披一件與她相同的白色繡龍錦織斗篷,敢情他們這是穿了情侶裝,這想法讓她心口驀地評然了。
為她繫好斗篷之後,封騰修長的大掌包住她的柔荑,將她往懷中一帶,唇就落了下來,噙住了她的唇。
她整個人無力的攀附在他的胸膛與健臂之間,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封騰那溫潤的舌尖正探入她雙唇間,帶著懾人的男性氣息,更深地吻了下去,當他的唇離開之後,他又緊緊抱了她好一會兒才放開,搞得她全身沸騰。
女人也是有yu望的,怎麼可以撩撥了她又這樣……
她不滿的瞪著他,不期然對上他的笑眼,他竟會心地微微邪笑。「要不,咱們不出去了?」
一句話說得曖昧,她漲紅了臉。「誰說不出去了,當然要出去。」
意亂情迷過去,理智回來了,她不想在龍床上跟他滾床單,那當然還是出去的好,就算只在宮裡走走。
封騰笑了笑,竟動手移開繡品,她看到一扇石門,不覺一愣。「這是什麼?」
封騰微微一笑。「通往宮外的密道。」
封騰打開石門,她訝異的看到果然有一節節的階梯直通向下。
「所以,我們要出宮嗎?」她的語氣滿是訝異。
天子私自出宮這是多大的事啊!沒有半個侍衛隨行,也不能說是微服出巡,是件非常危險又不智的事。
「你不想看看宮外嗎?」封騰似笑非笑地問。
她微微一怔。
她穿來之後就在凌翠宮,至今未曾出宮過,對於宮外確實很好奇,也曾想過能回到現代的方法會不會在宮外。
「臣妾自然是想的。」
封騰愉快地道,「那不就有答案了?走吧!」
封騰備好了燭火,牢牢握著她的手走下階梯,她被動的跟著,這才想到不對之處。
原主不可能沒到過宮外,未出閣前或皇室每年到行宮避暑,一定到過宮外……但是話已出口難收回,她又不能問封騰為何那樣問她,興許他的意思是,她被囚禁在凌翠宮近二一年未曾出過皇宮吧!
兩人沿著階梯走下地洞,地洞雖然幽暗但頗為寬敞,又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這才終於到了盡頭,都怪古代女子都有一雙纖纖金蓮,所以她才走不快。
抬眸,彷彿嗅到了濕草的味道,她看到一節節的階梯往上,不禁興起了探險的興奮,這時天子私自出宮很危險的念頭,已被她拋到九霄雲外了。
階梯的頂端不再是門,而是一塊青石板,封騰動手推開石板,他慢慢探出身去,確定四下無人之後,他跳出了地洞,旋即將她拉上去,再將青石板蓋回去。
一陣涼空氣襲來,她見到一片被大雪覆蓋的茂密樹林,遠處宮殿的尖角掩映在月色下,說明他們真的出宮了,而且離宮殿並不太遠。
不過,這裡鳥不生蛋的,他們是要去哪裡?
封騰驀地吹了一記響哨,就見一匹毛皮黑亮的大宛駿馬飛一般的從樹林那頭奔馳而來。
她看了封騰一眼,原來是有備而來啊!
封騰先抱她上馬,自己再上馬坐於她身後,從懷裡取出一頂毛帽幫她戴上,她頓時發現自己正密實地被他圈在懷中,不由得身子一熱,這樣跟封騰私自出宮,感覺像作夢一樣。
月色下,地上厚厚的積雪散發出耀眼的白色,但封騰的騎術極好,並沒有被積雪影響,一口氣奔出了林子。
背後貼著一具溫熱雄健的軀體,叫人如何不心猿意馬?她努力想些別的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想著這樣也算踏雪尋梅嗎?馬兒跑得跟飛的一樣,根本沒法好好欣賞飛掠而過的默林吧?又想著他為何要帶她出宮玩?他也曾帶著其他嬪妃從密道出來玩嗎?是哪位妃子?是他曾最寵愛的如妃嗎?還是他憐惜不已卻病死的柔妃?抑或是他曾迷戀一時的艷貴人?
如此腦門發脹的胡思亂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看到一條熱鬧的大街,但大街就只有一條,而且周圍房舍都很簡單,水磨青磚,朱漆紅瓦的,不見有什麼大門大戶,怎麼看也不像京城。
「這裡是鄞城下的如意鎮。」封騰下了馬,把她抱下來,解了韁繩,那大宛馬便自己奔走了。
她愣愣地看著消失在夜色裡的馬兒。「它去哪裡?」
封騰揚著舒暢的笑意。「不必管它,它自己會去找草地覓食休息。」
她瞅了瞅封騰,又看看馬兒消失的方向。
好吧,既然吹一聲口哨就會出現,如此的訓練有素,那她也不需要擔心了。封騰為她拍去肩上的落雪。「這是離京城最近的小鎮,咱們在這裡隨意逛逛,天明之前回宮,時間綽綽有餘。」
她點頭。他還要早朝,天明之前當然一定要回去,不然被發現皇帝不在宮裡,那事情就大條了。
封騰攜著她的手,握在自己袖袍裡暖著,她的臉有些臊,這會兒他們就像尋常夫妻逛大街似的。
穿來之後第一次上街,那一長溜的攤子,她瞧著什麼都希奇,跟現代那些標榜「老街」的觀光景點大大不同,她見了什麼小攤子都想去瞧瞧,當然也想買,不論穿到哪裡,女人愛購物的天性是不會變的。
要買東西,自然就要有錢,而她根本不知道要出宮,身無分文。
「皇……」一開口才驚覺這裡是市集,可不是宮中,她出口皇上穩當嗎?萬一被人聽去……
封騰淺淺一笑。「叫爺吧。」
爺?好奇怪,不過若叫大爺更奇怪,她又不是小廝。
只好聽他的。「爺,你有帶銀子嗎?」
在宮裡根本用不到銀子,肯定他也沒帶。
「爺們自然是有銀子的。」封騰深深地看著她,不緊不慢地道:「娘子想買什麼便買,爺付錢。」
瞧他一副暴發戶的語氣。「那真是謝謝爺了。」
街道兩旁商舖林立,就算走馬看花也要逛上好半天,何況樓織寧什麼都感興趣,每間店舖都要進去繞繞,因此他們也逛得極慢,封騰倒是不緊不慢的陪著,仿似她對什麼感興趣就是他的樂趣。
一個時辰過去,樓織寧累了,也餓了,封騰便找了間看起來生意頗為興隆的麵館,隨意點了兩碗湯麵跟幾個小菜。
樓織寧仍舊好奇地張望著四周,比起其他人,他們兩人的穿著算是太華麗——,
不過他們舉止低調,因此也沒怎麼被人注意就是。
來到市集,她才更真實的感受到自己是真的穿越了,因為在宮中,要虛偽的應付那些嬪妃、太后和原主的家人,甚至是內侍宮女們也是她應付的對象,她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在作夢,夢裡她是一名演員,在演一部古裝宮廷劇……
可是,這市集裡的生活氣息是那麼真實,她也面對了現實,她穿越了是千真萬確的!
如果自己是穿來這市井之中的尋常人家不知又會如何?若是待字閨中就得面臨被嫁掉的命運,如果是無依無靠的自個兒一人,少不了要想怎麼賺錢謀生,而她這個總裁小秘能做什麼?會議記錄、安排上司行程、陪上司出席應酬場合……她會的,在這裡根本就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