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太多家,而新聞又得天天播,但是地方就這麼小,哪來那麼多新聞可以報?平時除了把真實事件改編得戲劇性一點,就是把小事誇成大新聞,反正看圖說故事視個人功力,真實性不重要,報道內容煽不煽情才重要,可以刺激收視率和銷售量就行了。
新聞記者已經飢渴很久,正愁沒新聞可報,都已經可憐到拿YouTube上的影片來當新聞播放了,此時發生有人起死回生的奇跡事件,嗅覺跟飢餓的狼群聞到肉味一般靈敏的記者,當然立刻蜂擁而至。
「這可說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放眼全世界有哪個國家的人發生過起死回生?而且還是兩次?這可說是咱們的台灣之光、台灣的奇跡——」
「哇哈哈——太扯了吧,他們居然說我是台灣之光耶。」邱雲瑤指著電視上的新聞連線報導,一臉快笑歪的對旁邊的人說道。
旁邊的兩個男人,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溫翰宇和林正傑一臉嚴肅的盯著她,額上冒著冷汗,那個才剛起死回生的女人,不但食慾超好,可以邊吃零嘴邊看電視,還絲毫不知道事情有多大條,事不關己的當成喜劇在看,反倒是他們兩個大男人在傷腦筋。
「是誰通知記者的?」
「不知道,可能是護士,也可能是其他病人。」
大批的記者堵在醫院門口,像洪水猛獸一般,不採訪到人就不肯罷休,也因此他們現在才會待在林正傑的院長室裡,研討接下來的對策和應變措施,而那個女人則盤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女兒圓圓則在沙發上依偎著媽咪呼呼大睡,完全就是兩個與世無爭的母女。
「你有什麼打算?」林正傑低聲問他。
「我不想讓我的妻子女兒在媒體前曝光。」
林正傑搖搖頭。「恐怕媒體不會善罷甘休,你想想,起死回生……這是多麼不可思議的事,連我也無法相信,這種天大的新聞,媒體不會放過的。」
兩個男人正努力商量,該如何避開媒體離開醫院,而那個一點也不緊張的女人還在對著電視笑到快流眼淚。
「居然有記者說我有特異功能咧,哇哈哈,原來新聞也可以這樣用掰的,有夠瞎的——」
在醫院裡該做的檢查都做了,林正傑不管怎麼幫她檢查,都沒發現任何病症。
簡單說,她的心臟好得不得了,根本沒有送醫院之前的心臟衰竭症狀,雖然林正傑很難相信,但是親眼所見,教他不得不信。
然後,她辦了出院手續,雖然溫翰宇不要她曝露在媒體前,但那是基於保護她的心態,她卻覺得無所謂,反而認為要坦然面對媒體比較好。
「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不然一次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省得日後狗仔埋伏在住家附近等著攔截我,這樣不但不會減少麻煩,反而更增加大家的困擾。」
溫翰宇望著她冷靜的神色,絲毫沒有被媒體的大陣仗嚇到。
「你確定要這麼做?」
她聳聳肩。「事情因我而起,除了面對它,解決它,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這就好比討債的人,債主要不到債,一定窮追猛打,沒完沒了,不管欠債人躲到天涯海角,債主永遠都不會死心,非找出對方不可,但是只要把債務還清了,債主就會自動消失。媒體也是這樣,他們要的是新聞,如果我不給他們新聞,說不定他們會自己亂掰,下次就不是說我是特異功能者,搞不好說我是基因突變,第一個具有冬眠假死狀態的人類,給他們新聞,這是避免媒體糾纏的最好方法,也可以一勞永逸。」
她說得頭頭是道,之所以這麼老神在在,完全是受訓於那個超會逃債的老爸所得到的經驗,她那天才老爸欠了一屁股債,有事沒事半夜三更帶著他們全家人抱著棉被逃亡,跟那些追殺的債主相較,這些媒體一點都不可怕。
當她一邊說服他們別擔心時,還一邊順手把睡得不省人事,快要從沙發上滑下去的圓圓給拖回來,幫她拉好身上的薄毯。
不可否認的,她的話很有道理,但更讓人驚艷的,是她處之泰然的態度。
林正傑移近身子低聲問道:「你老婆何時變得這麼堅強又獨立的?」如果他沒記錯,邱雲瑤是他病人裡最難搞又最驕縱的病患,就連打個針也像是要割下她一塊肉似的哇哇叫。
溫翰宇唇角彎起一抹俊朗的弧度。「我也很想知道原因。」清邃的黑眸將她望進幽深的眼底,也把她對女兒自然的關愛動作一併烙在心口上。
她這次醒來絕非偶然,當時所有人都沒發現圓圓不見了,她從病床上跳起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救圓圓。
為什麼她會知道圓圓爬上窗戶?
為什麼她個性變得獨立堅強?
為什麼她總是語出驚人?
這些無法用常理解釋的事,唯有用非常理的想法去看待它,才能解釋得出來,而他,心中大概有了底。
最後,溫翰宇同意她的建議,坦然去面對媒體,不過兩人都認為圓圓還太小,不適合在媒體面前曝光,所以由溫老夫人先帶孫女坐上司機的車回家,他們夫妻倆留下來解決媒體的糾纏。
當他們坐電梯往一樓去時,她抬起臉望向他。「其實你不用勉強跟我一起去,我一個人沒關係。」
「我沒有勉強。」
咦?她怔怔的望著他。
「這種事,夫妻應該一起面對解決的,不是嗎?」他按下電梯鍵,語氣說得理所當然。
她很驚訝他會這麼說,而且還是用「夫妻」這兩個字。
「可是我們已經離婚了啊。」
「就算離婚,你仍是我女兒的母親。」一雙眼威嚴的瞟來。「有問題嗎?」
她收起驚訝的表情。「沒問題。」視線瞟向其他地方,避開他權威的目光。
算了,既然他堅持,她也隨他去,逕自把他這種行為歸因於他的紳士風度。一如他所言,他不過是看在圓圓的份上,才會想陪她一塊面對媒體,大概也怕她說錯話,丟了他的臉,畢竟他們才剛離婚,沒多少人知道,他大概也不想讓家務事攤在陽光下吧。
經過這番自我解釋後,她覺得頗有理,沒發現那俊逸的臉龐正慢慢靠近她,直到移近的氣息已到咫尺之間,她才意識到。
啊?
張開的嘴,還來不及發出驚歎之省,便已教他吻住。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反應,一顆腦袋瓜因為這個突然的吻而當機了。
剎那彷彿成了永恆,她的時間停在這一刻,當薄唇攫住她的小嘴,也將熱燙的火舌滑入,吞沒她的氣息。
這是一個短暫的吻,卻足以攻佔她的全世界。
電梯門打開的同時,他也結束這個吻,手臂很自然地摟住她的肩,將呆若木雞的她一塊帶出電梯,面對門外眾多的閃光燈。
原本想好的說詞,當面對著所有攝影機和麥克風時,她的腦筋卻是一片空白。
☆☆☆☆☆☆☆☆☆☆ ☆☆☆☆☆☆☆☆☆☆
應付完各大媒體後,果然媒體不再為難他們,得以順利出院。
她又回到這個家了,從醫院回來後,她整個人就處在震驚中,像是踩不到地,飄飄蕩蕩的。
她不怕媒體的大陣仗,但是溫翰宇一個吻,卻輕易的把她一顆心都攪亂了。
天啊,他吻了她耶,一想到他在電梯裡突然的舉止,她就臉紅如火燒,嚴重的程度像是快要破表的溫度計。
他為什麼要吻她?
這個問題一直盤旋在她腦中,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個答案來,反倒是讓她嚴重當機,腦袋瓜好像不靈光了。
她習慣從醫院回來後,總要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泡在小玫幫她放滿熱水的浴缸裡,她就這麼發呆著。
接下來該怎麼辦?
當時她拋下死神,從冥車跳下來,擅自回到這個身體裡,看看時間,她還陽的時辰已過了,不過沒關係,還有兩個候選人,來得及,只不過錯過這次的人選有點可惜。
泡在熱水裡,暖烘烘的放鬆感覺,讓她舒服的歎了口氣,再泡下去恐怕要睡著了。
她起身,正要走出浴室時停頓了下,又退回來拿了大毛巾圍在身上,然後開門瞧了瞧,想確定臥房裡會不會多出一個人?因為上一次,她一時不察便從浴室走出來,溫翰宇已經出現在臥房裡,還被他瞧見自己的裸體,雖然不是她本人的裸體,但體驗是一樣的,這次她學會了先探頭檢查一下,確定沒有人後才敢走出浴室。
她一邊走,還不放心的東張西望,確定沒人後就安心了,一打開更衣室的門,便與裡頭的人大眼瞪小眼。
「哇哇哇——」她和更衣室裡的人同時嚇得連連倒退三大步,她被嚇到是人之常情、理所當然,可是有人卻比她嚇得更不輕。
「天啊,嚇得我膽戰心驚,魂都飛了。」死神拍拍胸膛,一副心臟不好,快要魂飛魄散的摸樣,讓原本也想拍拍胸口叫一叫,發洩受驚情緒的她,不由得僵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