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雄,一個令她傷心的城市,但高掛在這城市上空的冬陽,卻暖烘烘得令人感到溫暖。
今天的她因為月事,整個人覺得很不舒服,冬天的台北特冷,冷得令她更加不適,一來到高雄,暖融融的冬陽驅走她身體的寒意,頓時整個人覺得有精神多了。
「尚勇,上車了。」她要是再不拉他走,兩個鐘頭後他們可能還在原地。「三少」這稱呼是家裡傭人喊他的,他覺得他們是同學、是朋發,公事外,理該平等,所以他決定要「他」喊他「尚勇」,或者和他的一些年紀較大的衝浪朋友一樣,用台語喊他「阿勇」。
她選擇前者,後者她實在喊不出來。
當保貝兒伸手拉住他往計程車走去,三秒鐘前他站的地方,突然砰的一聲,凹陷了一個大洞,形成一個大窟窿。
聞聲回頭望的兩人,當場嚇傻。
他和保貝兒面面相覷,說了一句,「不是我。」雖然他人高馬壯,但也不至於「壓傷」馬路吧?
愣呆的她,因他的話莞爾。
計程車司機也下車查看,大聲嚷嚷:「夭壽哦,偷工減料啦,裡面都是空的。」
他們湊近一看,赫然發現那窟窿至少有一樓高,即便是掌尚勇這麼大只的人掉入,恐怕也爬不上來。
心頭一驚,她立刻將他拉開事發地,免得旁邊的地面連環崩塌。
計程車司機載他們前往下榻飯店,一路上不停篤著偷工減料的人會沒有好下場,而保貝兒還處於驚叮狀態,還好他沒摔下受傷。
幸運兒呢?看不出來掌尚勇有沒有受到驚嚇,除了第一時間呆了一下之外。
他偶爾看看窗外移動的景象,偶爾還附和司機氣憤的斥責,兩人一起罵三字經。最後他終於看向她——
定晴看他,她想看看他臉上有無殘餘的驚駭,再考慮要不要帶他去收驚,但他只是一臉正色的說:「保俊,你,可以放手了吧?」
「嘎?」
視線從他的臉往下落在他的手上,赫然發現她的手一直抓著他的,應該是從拉他離開窟窿的那一刻就未曾放開。
鬆開手,她立刻將手收回,尷尬一笑,看來,她受驚嚇的情況比較嚴重。
掌尚勇撇唇一笑,剛才那個窟窿大概把保俊嚇死了,他自己倒是錯愕了一下,沒什麼感覺,不過,是保俊救了他,若不是保俊伸手拉他,現在他可能還陷在窟窿裡,狂罵三宇經。
但保俊的手也太細嫩、太娘了點,活像女人的手,他一直握著他,害他有種奇妙的感覺……
他想到哪裡去了。
望向窗外,高雄的天氣這麼好,墾丁的天氣一定更好,如果可以去衝浪,那就太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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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總裁,很抱歉,我趕著搭機,不能多招待你,請你見驚。」
「沒關係,你忙,我們也該走了。」
和簽約的客戶握手道別的那一刻開始,掌尚勇臉上的笑容始終未散。
保貝兒瞭解他在想什麼,這也是他為何沒對簽約客戶爆粗話的原因。以往若是哪個客戶和他聊不到十五分鐘,就一副急得想走人的模樣,他一定會當著那人的面不客氣的大罵特罵,但今天他非但沒生氣,還笑容滿面的送客戶走,差點跌破客戶的眼鏡。
昨天她聽秘書小姐說。這個客戶今天要去日本,原本想將簽約的日子改期,但聽聞業界給新任的代理總裁冠上「火爆猛龍」封號,瞭解原因後,不敢改期,只能將班機延後,依約等候。
誇張的是。這回客戶明明是出錢的大老闆,而他們是接生意的這一方,照理說,是他們該配合客戶的時間才是,怎麼反倒變成客戶不敢延宕簽約的日子?只能說,天信集團的名號配上火爆猛龍掌三少,真的是太響亮。
不過今日掌尚勇「笑臉送客」,客戶大概會覺得傳聞太過,說不定還會覺得掌三少其實挺親切有禮的。
總之,簽約比原先預定的時間縮短了一個鐘頭,代表某人可以去逍遙,他愛當鯊魚、海豚、還是水母都隨他高興。
「走吧!」她就暫時充當實現他衝浪願望的魔法師。
「你也要去?」
不然咧?
「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是不是不舒服?如果你不舒服,可以先回飯店,我約朋友一起去就好。」
她也很想回飯店休息,雖然太陽曬得她身體暖和了些,但腹部的悶痛感還是令她很不舒服,可是……
「尚勇,我是你的特助,你去哪我就得跟去。」她可是有使命感的人。
「你確定?」
「一萬分確定。快走,再不走,連水母都沒得當了。」
「水母?」他一臉疑惑。
「呃,沒事。走吧!」
她很自然地拉他的手,當他被動地往前走一步,突然感覺身後有東西掉下來,而且體積還很龐大——
砰的一聲,兩人同時被嚇住,樓上有塊招牌掉下,就掉在他原先站的位子,眼見掉下來的招牌倒向他,她毫不遲疑伸手去擋——見狀,他立即轉身,大手連忙挺住比「他」還高的招牌。
將招牌放倒,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被招牌上的銳角割傷,從虎口到掌心劃出了一條長長的傷口,鮮血直流。
「尚勇,你的手流血了!」保貝兒驚呼。
「他媽的,搞成這樣,我怎麼去衝浪?」
暈——沒想到先止血,滿腦子想的都是衝浪。
「怎麼辦?我看我們先去醫院好了。」他滿手都是血,真把她嚇死了。
招牌的主人——麵包店的老闆和老闆娘都跑出來,是對中年夫妻,滿臉歉意,頻頻向他們道歉,老闆見他流血了,立刻開著自家的中古車送他們到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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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手掌被紗布纏了一大包,掌尚勇的臉都綠了,這代表他的衝浪之行泡湯了。
「先生對不起,你的醫藥費由我們來出,至於賠償問題……」麵包店老闆苦著臉。「那個……我們能給的不多……」
「你該賠償我的,何止是錢!」掌尚勇垮著一張臉,橫眉怒目。嚇得麵包店老闆不知所措。
保貝兒知道他要的不是錢,而是他得來不易的衝浪之行,因為一塊天上掉下來的舊招牌而泡湯,所以他現在滿肚子火。
雖然自家招牌砸傷人,麵包店老闆有過錯,但她真的很同情他,方纔他告訴她,因力經濟不景氣,麵包店的收入一日不如一日,明知道招牌舊了卻無能力換新的,只能一日拖過一日,沒想到它竟然掉下來砸傷人。
「先……先生,我……」掌尚勇悶不吭聲,臭著一張臉,嚇得麵包店老闆說不出完整一句話。
「老闆,請你先回去,至於你該賠償的,等我們評估後,自然會告訴你。」保貝兒一臉正色,嚴肅無比說著。
她背對著掌尚勇,不斷地和麵包店老闆使眼色,示意他快點離開,但麵包店老闆似被「賠償」一詞嚇傻了,對她的暗示,視而不見。
「對不起,我的老闆需要休息,請你不要打擾他。」
無計可施,她只好「推」著麵包店老闆離開急診室,讓掌尚勇眼不見為淨,或許他就不會那麼生氣,麵包店老闆也不會遭受池魚之殃。
「送」愁雲罩頂的麵包店老闆離開時,她不斷安慰。要他別擔心,只要付醫藥費,其他的賠償她的「老闆」不會向他索賠的。
其實,她也不確定掌尚勇會不會向他求償,她知道他絕不會獅子大開口,卻不敢保證他會不會一怒之下,狠心對破壞他衝浪夢的人索賠到底。
麵包店老闆驚慌無助的模樣,讓她想起她母親,母親獨力扶養她,為了生活,母親在早餐店幫忙後,又去工廠上班,兩頭燒之餘,難免力不從心,工廠廠長好幾次都想解雇她,毋親一再央求廠長不要解雇她,那時的表情,就如同麵包店老闆此刻的模樣。
「你真的別擔心,我們不會告你。也不會過份要求。」再三安撫麵包店老闆,目送他離去後,保貝兒想到了母親,不知她今天是否又窩在醫院看顧哥哥,等回到飯店,她再打電話問一下好了。
「貝兒?」
正要走回急診室,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她回頭一看,整個人愣住,這輩子她最不想見到的人是她父親。如今父親已不在,第一順位就落到眼前這個人身上。
「你認錯人了!」壓低聲音,她用男聲回答。
「她,對……對不起,可是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位朋友。」穿著白袍的男人,仔細端詳她。
保貝兒冷冷望他一眼,不再回話。
一位朋友?她可不敢高攀。
「請問你是……」
「你們這裡的醫生對任何一位陌生人都這麼好奇嗎?」再射去一個冷眼,保貝兒轉身要走,此時掌尚勇正好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