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很有耐心的等待榮澤的離婚協議書,只是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陌生酒保的電話。
雖然她不甘心大半夜被吵醒,特地去接一個醉鬼,但就這麼把榮澤扔在那裡,她也做不到。
當她來到這間名為夜色的酒吧時,就看到榮澤趴在吧檯上,醉得不省人事。
酒吧的服務生一方面擔心客人在自己的酒吧裡出事,另一方面也擔心客人會賴帳。
話說那個和他一起來喝酒的席先生也真奇怪,看他的穿著打扮,明明是那麼體面又闊綽的一個人,就連手上戴著的金錶少說也價值個幾十萬,可他在臨走前,小氣得連酒錢也不肯付。
所以當柯瑾瑜被告知榮澤欠了二十八萬八的酒錢時,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二十八萬八?他喝的到底是酒還是什麼,怎麼會貴成這樣?!」
酒保很禮貌的告訴她,「榮先生一共喝了四瓶酒,每瓶的價格都不算便宜,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請經理出面。」
四瓶酒就要二十八萬八?!真是嚇死她了,不過據她所知,榮澤辦公室酒櫃中的那些洋酒,每瓶好像都很貴的說。
扯了扯趴在吧檯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的衣袖,「喂、喂——」
沒反應。
「喂,我沒有這麼多錢,你醒一醒,醒一醒啦……」
還是沒反應。
柯瑾瑜在酒保擔憂的目光中,開始動手翻榮澤的口袋,果然被她翻到一隻看起來很昂貴的皮夾。
可惜皮夾雖然被塞得鼓鼓的,但打開一看,裡面全是各家銀行的信用卡和提款卡,完全不見一張鈔票。
翻了好久,只差沒把皮夾給拆了,柯瑾瑜才放棄的看向酒保,「你們酒吧……可以刷卡嗎?」
酒保為難的搖搖頭,「刷卡機昨天下午壞了,不過出了酒吧往右走一小段,有提款機。」
看到榮澤喝得滿臉通紅,身上散發著嗆人的酒氣,她知道再繼續待在這裡,只會讓他更加難受。
榮澤皮夾裡的卡片雖然很多,但在無法得知密碼的情況下,她只能忍痛割愛,將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錢提出來。
付了酒錢,終於在酒保安心的目光中,扶著踉蹌的榮澤,步出酒吧大門。
第8章(1)
如果可以早一點預知買醉後的結果,會讓他的頭痛成這樣,榮澤發誓,他一定會換個方式折磨自己。
醒來的地方很陌生,和他奢華的房間不同,這裡的每一個角落,看起來都非常簡陋平凡。
「你醒了?」
房門被拉開,走進來的,是好多天沒看到的柯瑾瑜,她穿著居家服,長髮隨意挽在腦後,手中還端著冒著熱氣的白粥和小菜。
自從她親口說要離婚後,他一直躲著她,也許他潛意識裡認為,只要躲開她,就不用面對離婚的局面。
是的,他很害怕,兩人之間的緣分,就這麼斷掉。
他想自私的留住她,得到她,一輩子都不想再放開她。
這想法出現得很快,也讓他措手不及,畢竟在自己做出了那麼多不可原諒的事情後,他不敢確定,她還會繼續容忍他,但頭痛讓他還沒有辦法細想這麼多……
「我怎麼會在你這裡?」席洛那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是酒吧的服務生打電話通知我過去接你的,你當時醉得很厲害。」將煮好的粥放到他面前,又倒了一杯事先泡好的醒酒茶,「先把這個喝掉,你臉色不太好,可能是因為昨晚喝太多酒了。」
看著她的手,他心頭沒來由一跳,想開口說點什麼,張了張嘴,又無聲闔上,接過杯子,乖乖地將已經變溫的醒酒茶一口氣喝光。
「不久前,我接到陸管家打來的電話,他很擔心你的安全,知道你在我這裡就放心了,不過他說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吃東西,昨天又喝了那麼多酒,這樣胃會壞掉。」將筷子輕輕擺到他面前,聲音低柔地勸道:「這粥煮了將近兩個小時,米粒都煮軟了,你多少吃一點墊墊肚子。」
榮澤有些意外她竟會用這麼溫柔的語氣跟自己講話。
她應該是恨他的吧,為什麼在發生那麼多事後,她的態度依舊這麼和善從容?
如果之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場夢,就好了。
往日的囂張與冷漠,在她面前,顯得那麼卑微,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默默接過她遞來的筷子,輕應了一聲,「謝謝。」
柯瑾瑜已經習慣他高高在上的模樣,現在他一下子變得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般戰戰兢兢,她實在不太能適應。
「你不要和我客氣,雖然我覺得你這個人……」頓了頓,似乎在找更合適的措詞。「有點固執,也有點倔強,但不管怎麼說,當初你也幫過我們家。至於你和我媽之間的事,她從來都沒有提過,但我曾經不小心從她的相簿裡,看到過一個小男孩的照片,如果我沒猜錯,我想那個男孩,應該就是你。」
榮澤立刻抬起雙眼,目光中有些期盼,「她……真的什麼都沒有說過嗎?」雖然心底對母親還是有所怨恨,但仔細想想,給過他最多甜蜜和幸福的,仍舊是她。
柯瑾瑜搖了搖頭,心底突然泛起幾分不忍。即使這個男人手中已擁有了一切,可他仍舊像個被拋棄的孩子,可憐兮兮的尋求母愛。
事後,她曾接到過席洛打來的電話,大概得知當年事情的真相,也知道榮澤的悔意,原來她和他都是苦命人,被上一輩的恩怨拖累。
「她雖然什麼都沒有提過,可我經常看見她看著你的照片發呆,我想……她對你不是沒有感情,畢竟她照顧了你六年,而我才是半路把她搶走的那個人……」
榮澤一把抓住她的手,難掩尷尬,「別這麼說,自始至終,錯的那個人,都是我。」
她的臉色頓時一紅,有些不知所措,「你……其實也很不容易。」
雖然還是不太能接受他當初的所作所為,但一想到這個罪魁禍首這麼多年來也不好過,心底的那份怨懟,慢慢變淡了。
況且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怨天尤人的人,從小到大,經歷了太多,苦沒少受,痛沒少挨,能夠在六歲的時候被父母接回家,她已經很感激上天的仁慈了。
更何況她還在住院的時候,不只從一個人的口中得知,榮澤在她陷入昏迷的那段時間,沒日沒夜的守在病床前,哪怕只是看到她的手指微微動一下,也要神經質的叫來醫生,一遍又一遍的檢查。
後來醫生也被他搞得神經質,每天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這些事她聽在耳裡,記在心底,不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之所以還對兩人的關係感到彆扭,是因為她分不清榮澤的悔意,是出於對她的在乎,還是對她的愧疚?如果是後者,她想,兩人之間完全沒必要再糾纏下去,但如果是前者,那……
榮澤見她沒再吭聲,有些無所適從。他真的很希望她能狠狠罵他一頓,哪怕再賞他幾個耳光也行,可她不但沒責怪他,還煮粥給他喝。
心中愧疚的同時,不禁生起一個小小的念頭。這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的未來,還有希望?
帶著這種小小的欣喜,他端起桌上的白粥,小口小口的開始吃。
見他不再說話,慢條斯理地吃著粥,臉上還掛著幾分欣喜,柯瑾瑜有些不爽的皺了皺眉。「喂,你還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嗎?」
他不解的抬起頭,表情呆呆的望著她。
她突然拿出了一張寫著「榮澤欠柯瑾瑜二十八萬八」的便條紙,舉到他眼前,「你不記得沒關係,等一下吃完飯,記得在這裡簽上你的名字就行了。」
榮澤更加不解。他什麼時候欠她二十八萬八千塊了?
「你該不會不認帳吧?」
見他一臉茫然,她開始擔心自己唯一的存款會要不回來。
「酒吧的服務生說,你喝了四瓶酒,雖然我不知道那些是什麼酒,但價格都很嚇人……」
接下來,她就將自己昨天晚上是如何為了他,將銀行存款全都提出來替他付酒錢,又如何拖著不省人事的他來到這裡的過程,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對你來說,二十八萬八是小數目,但對我來說,那可是天文數字,所以希望你回去之後,如果方便,請把欠我的錢存進這個賬戶裡,喏,這一組號碼是我的賬號。」
榮澤性個人愣住,看著她的小嘴動個不停,說到那二十八萬八是她辛苦攢了很久的積蓄時,還小激動了一下。
「我這間小診所雖然生意開始好轉了,可本著不賺黑心錢的原則,我都只收病患診療費而已,所以那些錢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苦口婆心哭窮,目的就只有一個——要他還錢。
「如果我沒記錯,我不久前才給過你一筆非常豐厚的專利費。」
五百萬對他來講雖然不多,但對她來講,應該不算太少吧。
「呃……」她頓了一下,表情有些怪異,「拿到那筆錢的第二天,我……我就捐給社福團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