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含笑打量著甚為倚重的臣子,臉上透著一絲了悟,「朕聽說你大哥被人給打死了,可有這回事?」
「確有此事。」風朗月並不意外他這麼快便得知此事,他比誰都明白他們這垃年輕的帝王,看似昏庸懶散,實則卻有成為一代明君的才幹。
「那打死鳳王府大少爺的人,聽說還是你師父,這事可當真?」皇上再問。
「是的。」風朗月沒有隱瞞的直言不諱。
「那麼愛卿適才所言的緊急事故,是指何事?」
「便是此事。」
「是朕愚昧嗎?竟然看不出來此事與咱們的計畫有何干係?」皇上玩味的瞧著他。
「因為我不想讓她被處死。」
「她?你指的該不會是你師父吧?可她不是殺害你大哥的人嗎?殺人償命,本是天經地義,你竟不希望這殺了你兄長的兇手被處死,這可有趣得緊哪。」
「風堂業性好漁色,毀在他手中的良家婦女不計其數,臣的師父當時只是急於從他手中救出無辜的姑娘,這才失手打死他,罪不當死。」
「愛卿的意思是說,她打死風堂業,反而是做了一件好事?」皇上笑吟吟問。
「沒錯,風堂業萬死也難辭其罪愆,不足以賠上我師父一命。」
皇上笑諷,「看來鳳王府裡的手足之情十分涼薄哪,兄長被人打死,愛卿似乎無動於衷,反而一意想維護那名兇手。」
風朗月冷冷回敬他一句話,「相信以皇上之英明,必然比臣更清楚,皇親貴族裡,是那勾心鬥角爭權奪利之事多?還是那手足情深之事多?」
「哈哈哈哈,愛卿說得極是,在皇親貴胄間,手足骨肉之情是遠比不上那名利權位。你要求朕賜你免死金牌朕可答應,不過若她不死,恐怕你父王與那鳳王妃不會善罷甘休。」
「那便是臣的事了,不勞皇上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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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這個忙你願意幫嗎?」
「風大人快別這麼說,您對小人恩重如山,當年若非您明察秋毫,查明真相,還給小人一個清白,小人此刻怕早已人頭落地了。」牢頭臉上滿是感激,恭敬的說。
「只要是您的吩咐,小人萬死不辭,何況只是這麼件區區小事,若那鳳王府有來人要咱們用刑,小人表面上會敷衍他們,不過絕不敢真對蘭若姑娘亂來,請大人儘管放心。」
「那麼便有勞秦老你留神點了,若他們有什麼動靜,立刻派人來通報我。」
「是。」
交代完事情,風朗月舉步朝牢裡深處走去。馬魁宛如一道影子,默默的守護在他身後。
來到最裡面的一間牢房前,看見蘭若那被鞭得傷痕纍纍、血跡斑斑的身子,他心頭又痛又怒。
隨即低聲問:「馬魁,你身上可帶有金創藥?」
「有。」馬魁應道,取出隨身攜帶的瓷瓶遞給他。
聽見兩人的聲音,蜷縮在角落的蘭若,抬起了一張惶然憔悴的臉望過去。
一看見是他,原本黯然的臉上倏然綻起笑靨,眼中流露出一抹委屈與無助。她連忙爬起來,腳步有些蹣跚的走到牢籠前,視線透過那擋在她面前的鐵欄杆,瞬也不瞬的凝睇著他。
「風朗月……」她出聲輕喚他的名,嗓音卻梗在喉中,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你真是……」望著她這般可憐兮兮的模樣,風朗月只覺心頭彷彿硬生生被人給揪住,心疼得快不能呼息。
以為他要責備她。她內疚的道歉,「對不起,打死了你大哥,那時候我心急,一時情急之下出手太重。」
然而風朗月想斥責她的卻是,「你確實是太莽撞了!但你怎會這麼笨,闖了禍還不知道要逃走,傻傻的留在那兒讓人給抓起來!」以她的身手若真要逃,王妃手下那些人恐也奈何不了她,可她卻連反抗都沒有,就那樣叫人給擒住了。
蘭若愣愣的說道,「可我打死了你大哥呀,怎麼能逃呢?若我就那樣逃走了,會給你添麻煩,我不能連累你。」
沒想到她顧慮的竟是他,風朗月胸口登時一窒。「你這個傻丫頭!」
看見他一臉心疼的表情,蘭若怔怔的問:「你不恨我了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從來沒恨過你。」看見她這模樣,他憎恨的是那命人把她打成這樣的鳳王妃。
「可是你讓人把我給關進牢裡……」她以為他一定是恨死她了,才會這麼對她。
「我這麼做是為了救你。」
「你是為了救我?」她愕然的問。
他解釋,「王妃打算動用私刑將你活活打死,所以我才命人將你關進牢裡,不想讓王妃再有機會傷害你。」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了。」她舒眉而笑,心頭適才的憂慮不禁一掃而空。
風朗月拉起她的手,將從皇上那裡得到的免死金牌塞進她手裡,並低聲囑咐。「把這東西收好,它是皇上賜的免死金牌,可保你安全無虞。另外切記,除非是我或馬魁送來的食物,你別碰這牢裡的食物,知道嗎?」等他們事成之後,便能以此免死金牌,請求皇上赦免她的死罪。
「噢。」接過東西,她乖順的應了一聲,見他似要離開了,她眸裡不禁流露出一抹依戀,「你要走了嗎?」
「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牢裡我都打點過了,你暫時先委屈待在這裡幾天,我會找機會放你出去。」他拿出先前從牢頭那裡取得的鑰匙打開牢門,接過馬魁手裡的一隻食籃,連同金創藥一併遞過去給她。
叮叮囑囑了她幾句話,便離開了。
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人影都看不見了,蘭若仍捨不得收回目光。
還好,他沒有恨她、沒有恨她。
放下心來後,她這才覺得肚子餓了,打開食籃吃了起來。
一邊吃一邊低眸望著他剛才塞給她的那面免死金牌。
她知道殺人是不對的,師父生前曾一再告誡他們,不能妄開殺戒,如今她竟失手打死了大少爺,雖說她是急著想救瓶兒,可若非她下手不知輕重,也不至於一掌便擊斃了那大少爺。
她明白殺人償命的道理,若是要她給那大少爺賠命,她也沒有怨言,只是,她一身武功還沒有全部傳授給風朗月,有點遺憾。
想到死了之後,就不能再見到風朗月和師兄們,蘭若忍不住感到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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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月,你大哥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置?」得知長子被人一掌擊斃,鳳王爺怒不可遏。
「稟父王,如今兇手已關押在牢,待過堂審問後,查清確是蘭若所為,便會讓她一命抵一命。」
鳳王爺怒說:「哼,她那條賤命縱使死上千百回,也抵不上你大哥的性命,你讓刑部判她剮刑,我要她受盡千刀萬削而死。」
垂眸隱去眸裡的冷怒,風朗月應道:「孩兒會交代刑部。」在他眼中,命賤的人是風堂業,他絕不會讓蘭若為這種百死不足為惜的淫胚賠上一命。
鳳王爺目光森凜的再開口,「朗月,我知你與你大哥他們素來貌合神離,但他到底是你大哥,那賤人雖然曾教過你幾日武功,你可不要存心想維護她。」
風朗月冷靜的抬起眸,「請父王放心,孩兒曉得事情輕重,不會這麼沒有分寸。她犯下這等大過,孩兒絕不會袒護她。」
「那就好。你可是我最器重的兒子,可不要做出讓我失望的事來。」
「孩兒明白。」隱藏起眸裡的思緒,風朗月垂首應道。
第六章
鳳王府大少爺的命案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此刻,一群好事之人聚攏在府衙前,爭看著堂上大老爺的審訊。
事發至今還不到兩日,府尹提審訊問過後,便以極快的速度做出了判決。
「人犯蘭若,既然你已親筆畫押,承認失手打死風堂業之事,依照本朝律法,殺人者償命,本府判你……剮刑。」堂上大老爺說畢,執起驚堂木重重一拍,接著說:「來人,將人犯還押大牢,等候十日後的處決。」
蘭若木然無語的被押了下去。
她不懂什麼叫剮刑,卻知道她被判了死罪,風朗月雖曾說會救她出去,她不知道他會怎麼做,此刻滿心只想再見見他。
而此時,在途中聽到這樁鬧得喧騰的消息,左彬與文臨風顧不得要辦之事,匆匆再趕回了京城。
此刻,師兄弟倆來到刑部,找著了風朗月後,左彬一把揪住他的襟口,怒聲詰問:「是你讓人將我師妹關進牢裡的?」
文臨風也一臉怒色。「風堂業那淫棍早該有人收拾他,師妹打死他是替天行道,你不僅不幫師妹,竟然還把她給抓起來,你這畜牲,她可是你師父,你竟然這麼對她!」
更不可原諒的是,他們竟然還判師妹要受那殘忍無道的剮刑!
見眼前這兩人便是蘭若嘴上常常提起的兩位師兄,風朗月不疾不徐的說道:「請兩位師伯息怒,我會將她救出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