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沒膽?我大哥才不是那種人!」她可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大哥。
「喂,後門怎麼走?」
「啊?」她怔了一下,反射性指向後門的方向,男孩笑了笑,像走自家後門般大剌剌往後門方向走去。
突然想起還沒獲得回應,戚小衛舉步跟著男孩,賭氣道:「我告訴你,我大哥要不要娶妻是一回事,我敢打賭那個藥罐子才沒膽嫁給我大哥呢。」
男孩驀地停下腳步,戚小衛一頭撞上他的背。
「藥罐子?」他沉著臉。「你說誰?」
「當然是剛才他們說的那個冉家大小姐呀——」戚小衛揉著被撞疼的鼻子,道:「都說她活不過二十五了。」
「喂,與其去算冉家小姐能活到幾歲,你怎麼不去算算你家大哥至今到底『剋死』過多少人命?」
「喂,你很奇怪耶,幹麼故意跟我唱反調?」
「我有嗎?」男孩臉色難看。
「就有。」
「好吧,有就有,那又如何?」男孩兩手交叉胸前,比女孩子還清秀的臉上閃過一抹挑釁。「我敢肯定,戚衛城就沒膽娶冉曉松!」
眼下有人擺明了看扁自己的大哥,戚小衛當然也不甘示弱,回嗆道:「哼,我才要賭她不敢嫁給我大哥呢!」
「哈,你要跟我賭?」
「賭就賭,誰怕誰!」
不管是誰不敢娶誰,抑或是誰不敢嫁誰,結論只有一個——這門親事根本就免談!不會成的!
第二章
戚衛城要成親了?!
這可是臨安城裡最不得了的大消息呀!
由於事前沒走漏半點風聲,以至於當嫁娶隊伍突然出現在大街上時,即刻引起騷動,百姓甚至爭相走告,議論紛紛。
而最令人吃驚的是,與他成親的對象,竟是那傳聞中,病得只剩半條命的冉家大小姐——冉曉松。
「怎麼可能啊?」提著竹簍子擠在街邊湊熱鬧的福大嬸,聽著身旁傳來最新的說法,不由驚道:「這可是會『出人命』的一門親事呀!」
「聽說是葉子婆最疼的那個瘋丫頭紅姑娘去說的媒。」踮著腳尖引頸張望的張老頭,一邊看著長長的迎親隊伍,一邊說道。
一個是沒人敢娶的女人,一個是沒人敢嫁的男人,沒想到那紅姑娘異想天開地將這兩人給兜攏在一起,竟還真給她兜成了!
「這可厲害了,看樣子這丫頭不只接了她娘的棒子,那『第一媒婆』的招牌,她擦得可雪亮了。」福大嬸讚佩道。
「不只雪亮,大概不小心掉下來,都可以打死全城的媒婆了。」
「呵,說得也是……」
葉茵紅一鳴驚人,談成了這門震驚全城的大親事,自然也成了群眾七嘴八舌的對象,而這些話,當然也傳進了她本人耳裡。
一身火紅,跟著陣容浩大的嫁娶隊伍穿過市街,葉茵紅得意極了,笑得合不攏嘴,也樂於享受圍觀路人的指指點點。就憑這門婚事,她現在不只是「第一媒婆」這麼簡單,她根本就是天下第一的天才媒婆,哈哈!
相較於葉茵紅的眉開眼笑,在行進隊伍中,戚家上上下下,尤其是新郎的弟妹們,意外地一個個都嚴肅著臉,似乎沒沾染到一絲喜氣。
很不尋常。
「喂喂,你們不覺得這迎親的陣仗有點不大對勁嗎?」
圍觀群眾中,有人竊竊私語。雖說新郎領隊迎親天經地義,可從戚家全員由戚府往冉家移動這狀況看來,確實有些不尋常。
「說得也是,我剛從戚府那頭過來,沒見到戚家上下有啥佈置,一點都不像是要娶媳婦兒的樣子,反倒是冉家那頭可忙著呢。」有人附和道。
「我聽在冉家當差的下人說,似乎是要在冉家拜堂呢。」
「真的?!」眾人驚呼。
這可是大消息呢!在女方家拜堂?可能嗎?
「莫非……」
「戚大少爺要……」
「入贅?!」
各路紛雜的揣測傳得沸沸揚揚,越傳越像是真有這麼一回事兒子。
「不會的,肯定是冉家大小姐病得不輕,根本連家門都出不了一步,才會有這權宜之計的。」不認為戚衛城會入贅的民眾忍不住提出另一種看法。
「沒錯,有可能是這樣……」
「就是這樣!」
高亮堅定的女聲插入圍觀民眾的爭執議論,眾人紛紛轉頭,只見戚小衛不知何時脫隊混入人群中,正兩手插腰怒目瞪視眾人。
「我告訴你們,戚衛城是戚家的嫡系長子,怎麼可能入贅啊?!拜託你們也用一用腦袋吧!」
大哥娶妻大婚,做妹妹的理當高興才對,可她卻悶得緊!
終於有人敢嫁給她大哥了,她當然是替大哥感到開心,只是她沒贏得賭注,有點不甘心,再加上今天這一趟路,耳邊聽到的全是關於戚衛城入贅冉府的傳言,更是令她介意萬分。
「但我聽說戚衛城婚後要搬去冉家住!」
群眾中,—名高頭大馬的壯漢爆出剛打採到的說法,戚小衛—時語塞,想否認卻又不幸被說中了事實,只能滿面脹紅,大聲吼回去:「去住又怎樣!誰家不住人啊?!」
「那就是入贅啦!」
「才不是!」
「那是怎樣?」
「就只是過去住而已!」戚小衛吼得臉紅脖子粗。
「那就是入贅沒錯啊!」
「就說了不是,你耳朵是有毛病啊?!」戚小衛氣急敗壞,忍不住動手去揪對方耳朵。
「你才有毛病!」壯漢用力推開她。
年僅十五歲的戚小衛翠竟是個女兒身,嬌小的身子禁不起一個大男人使勁一推,往後連退數步,狼狽跌坐在地。
壯漢摸著被扯紅的耳朵,也被惹毛了。「我說戚衛城是入贅就是入贅,明擺在眼前的事實,冉家有的是錢,說不定將來戚家人無官可做,還得靠冉家賞飯吃呢!」
一番風涼話說得火上澆油,戚小衛更加怒不可抑,站起身衝上前,用力撞向壯漢的肚子,喊道:「不准你亂說話!」
「喂,瘋丫頭,發癲啦?!」
見小妮子突然蠻起來,壯漢比誰都錯愕,不過是偷閒看個熱鬧順便瞎聊罷了,他是招誰惹誰了?!他抓住戚小衛的雙臂,想阻止她的瘋狂攻擊,卻躲不過她的亂踹飛踢,霎時尖聲哀叫,圍觀看熱鬧的民眾越聚越多,紛紛湊和看著就快扭打起來的兩人——
行進隊伍最前頭,身為新郎倌的戚衛城也聽到身後人群中傳來的騷動,只見他眉峰緊攏,微揚起手,騎馬跟在他側後方的戚衛雪立刻驅駕上前。
「大哥?」
「去把小衛拖回來。」不用回頭,也猜到發生了什麼事。
戚衛城直視前方,沉聲交代一句,不疾不徐繼續前行。
「是。」
「還有——」
「什麼?」
「讓她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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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靜了。
安靜得很是古怪。
冉曉松頂著鳳冠,頭罩紅蓋頭,身著金繡艷紅的新娘裝,由喜娘和丫鬟攙扶著緩緩步入正廳,身旁鑼鼓喧天,好不熱鬧,可古怪的是……競沒半點人聲。
雖然她什麼都瞧不見,可異常肅靜的氣氛還是隱隱透過頭巾襲來。
她感覺得到此刻廳內應該聚集著戚、冉兩家的人,但,沒有互道恭喜,沒有任何交談,有的,似乎只是沉默的移動——
怎麼回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拜堂在即,冉曉松有些惶惶不安,雙手微顫。
「小姐……您不舒服嗎?」丫鬟天香扶著她,感受到她的輕顫,低聲輕問。
「我沒事。」冉曉松低語,緊緊握住手中的紅綢,小心移動步伐。她緊張、情怯,因為她知道在她緊緊執握的另一端,牽繫的是那個即將成為她夫婿的男人——戚衛城。
「一拜天地——」
葉茵紅了亮的嗓音在廳內響起,冉曉松由丫鬢天香攙著,依指示行禮。
她心跳飛快,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連日來的緊張一直讓她無法安穩入眠,一早起床時甚至還受了些涼,原本已形瘦弱的身子,如今再頂著沉重的鳳冠,頓時讓她感到一陣暈眩。
「二拜高堂——」
緩緩回身,她額際開始冒出冷汗,仍勉強撐著躬身。
「夫妻交拜——」
冉曉松轉身面對戚衛城,視線始終低垂。在蓋頭紅巾下,她終於瞧見了
「他」,儘管只是他的衣擺—角……但,他是真實的,就站在她眼前。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她身子微彎向前,卻匆覺眼前一陣黑,整個身子頓時失去平衡,腳步踉蹌向前——
「小姐!」
「大姊!」
冉家眾人全圍上來,個個如臨大敵,冉曉松身旁的丫鬟天香慌忙伸手,可戚衛城動作更快,已先一步扶住她。
「大姊,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冉暮竹擔憂道,急著想扶過冉曉松,卻被戚衛城高大的身軀擋住。
冉曉松倚靠著他剛健有力的手臂,鳳冠上的紅巾順勢斜落,露出她精緻姣美的花顏。眾人沒料到蓋頭會滑開,紛紛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