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她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了!她要去找他,司機一定知道他外公住在哪裡,她要去看看!
梳洗之後換上外出服,她下樓了。
他們的房間佔了villa整個二樓,樓下則是白聘旋的書房,廚房和餐廳。
一下樓,她就看到冠軍趴睡在客廳裡。
難道他回來了?
除非他在家,冠軍才會在屋子裡,否則它情願去花園裡隨便找一個地方睡,她不知它這怪習慣是怎麼來的,還覺得頗為有趣。
現在冠軍趴在這裡,這代表著他一定回來了,只是沒進房間而已,可能是怕吵到她,或許想抽根煙再進房。
她本能地看向書房,如果他回來而沒進房間,最有可能就是在書房裡。
果然,她看見書房的門虛掩著。
她靠近書房,隱約聽見裡面傳來對話聲,其中一個聲音是白聘旋。
「這件事情一定不能讓她知道,所有的資料都銷毀,那個混血男人,確保他一輩子都會守口如瓶,如果給他錢還是沒把握封他的口,那就用關係讓他的公司把他調到最遠的分公司。
「他不會說的,他很在乎老婆和兩個女兒,杜玫瑰對他而言,不過是出差旅途中的一塊點心,況且還鬧出了人命,說了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聽到「混血男人」這四個字就已經起疑心了,裘依然完全沒想到會進一步聽到杜玫瑰的名字,她的呼吸一窒。
所以,不能讓「她」知道,這個「她」指的是她嘍?
所以,杜玫瑰的死真的跟他有關了?!
所以,終究他還是沒放過杜玫瑰,製造了一場假車禍,活生生奪走了杜玫瑰的性命?
所以,他騙了她?!
心臟彷彿被人拿刀狠狠戳刺,幸福和甜蜜整個瓦解了,心裡沉甸甸的壓著怒氣,很絕望,也很生氣,更悲憤。
他竟然是這種人,這麼殘忍、這麼沒有信用、這麼可怕的一個人,隨隨便便的奪走一個人的生命,而她還嫁給了他,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之前,都沉浸在與他的蜜月喜悅中……
原來幸福只是假象。
原來她根本就沒有瞭解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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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後。
今年台灣的十二月不太冷,氣溫時常高達二十八、九度,在這種情況下,擺在櫥窗裡的聖誕物品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好在平安夜的這一天,氣溫因冷氣團來襲驟降到十度以下,才算有點冬天的樣子。
裘依然全副武裝,長大衣、長靴,外加圍巾,還戴著毛線帽和毛線手套,在路邊的麥當勞買了杯熱咖啡,疾步走進電視台。
那麼冷,咖啡應該很快就會冷掉了吧?組長可真會挑時間,挑個大寒流召她回電視台談劇本。
據說這出準備在明年二月情人節上檔的偶像劇仍屬意到國外取景,製作人和導演都已經敲定了,她要和製作人做深入的討論,得知道預算才能下手寫劇本,如果他們肯多花點製作費,就讓主角飛到賭城去相遇,如果預算不多,去澳門相遇也是可以的。
「真準時啊,大編劇,我正要打電話叫你起床呢。」呂怡青看見手下愛將走進來,放下了拿在手中的電話。
她把手中的提袋舉高。「替你買了咖啡,過來喝吧。小孟她們也會來嗎?我買了六杯。」
「大家都會來。」呂怡青神采奕奕地走出辦公桌,眼眸閃亮。「今天除了要敲定你們明年負責寫的劇集,還有一件事,大老闆要見見你們!」
「什麼意思?」看了上司一眼,她興趣缺缺。
一來,大老闆發疏肚凸,沒什麼可看性,二來,通常老闆召見都不會有好事。
「我說的是我們的新老闆,大老闆新官上任,要見每個人。」呂怡青拿了自己那一杯,在會議桌的主位坐下。
編劇組在電視台的五樓,辦公室並不大,畢竟編劇們都是在家裡寫劇本,只偶爾輪流到公司開會,所以也不必佔用太大的地方。
「電視台真的換老闆啦?」裘依然很驚訝。
這個消息是在兩個星期前開始流傳的,也不知道是誰放出的風聲,她以為只是空穴來風,沒想到是真的。
「大家都不可置信,但這千真萬確已經抵定了。」呂怡青興致勃勃地八卦著。
「據我所知,新老闆很帥哦,聽說是美國來的,是個超級富豪,用高於市價十億的價格買下電視台,老董不心動也難啊,他老早就想退休了,如今電視台賣到好價錢,他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所以我們的新老闆是個外國人?」她把包包放下,脫掉大衣和帽子、手套,再拿下圍巾,室內暖氣充足,再不脫會中暑。
「這點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資金是從美國來的。」呂怡青不知道想到什麼,自得其樂的笑了起來。「沒有人關心他的膚色,每個人都在談論他多有錢多英俊,聽說他結過一次婚,目前單身,所以台裡好多女人等著想擄獲他的心。」
裘依然淡淡一笑。「黃金單身漢,聽起來確實很吸引人。」
她帶著咖啡在自己習慣的老位子坐下,啜了一口咖啡暖喉之後,視線不由得看向杜玫瑰喜歡坐的角落位置。
她意外的過世並沒有對編劇組造成任何影響,也沒有引起什麼震撼,不是因為她的人緣不好,而是人們本來就是健忘的,新的新聞那麼多,又有誰會被永遠記住呢?
她忽然覺得很難過,自己在那個人心中,是否也已經是個被遺忘的人?
一段短暫如風的婚姻,如他那般的富豪,又怎麼會將她記在心中?
如果她帶走他一半的財產,他或許會狠狠的將她一輩子記在心中恨著吧?她自嘲地想,不過她簽了放棄任何財產的聲明書,什麼都沒帶就走了,這樣他也就沒有記住她的理由。
唉,為什麼無緣無故又想起他來?
有時候,明明已經起床了,卻可以在床上一躺數小時,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只覺得心隱隱作痛,覺得思念的情緒排山倒海湧來,覺得身體的某一部份已經死掉了。
她是那麼的想白聘旋,幾乎每天都像得了強迫症一般的想著他,這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她沒自己想得那麼瀟灑,也沒自己想得那麼容易,說忘掉就可以立即忘掉。
不過,大概是因為事情才過去一個多月吧,時間再久一點,她應該就可以忘記他了……
「幸好你已經離開泰國了,不然啊,現在被困在機場就慘嘍。」
呂怡青的聲音又傳進耳裡,把她的思緒拉回來。「你說什麼?」
「你沒看新聞啊?我說泰國那些反政府的小老百姓啊,這些人不知道在想什麼,癱瘓機場就可以如他們所願嗎?唉,太衝動了,一不小心可是會害自己受傷的。」
裘依然的喉嚨一陣緊縮,低垂著眼睫,沉默的啜了口咖啡,望著窗外的雲層。
這則消息從昨天開始發佈,也不斷影響著她。
他的人一定會很安全,但他的事業不會受影響嗎?
飯店、餐廳、酒吧、秀場、遊船、娛樂城,這些事業都跟觀光息息相關,機場封鎖了,遊客不敢去也進不去,他的生意豈不是要大幅滑落?
唉,都已經跟他離婚了,為什麼她還會擔心?
那一夜,聽到了他謀殺杜玫瑰的事之後,她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若無其事的跟他一起生活,可她也做不到大義滅親,去警局將他的作為供出來,讓他入監服刑,她辦不到。
唯一的選擇就是離開他,離得遠遠的,不再看見,就不會再痛苦。
回到台灣之後,她去探望過杜玫瑰的父母,把自己多年工作的積蓄全提了出來,希望給杜家一點幫助。
她知道杜玫瑰老家的環境不好,就因為這樣,杜玫瑰才會來到台北,並且很少回去那個她瞧不起的家,也不曾提起她難登大雅之堂的家人。
然而,到了杜家,她才知道杜家已經買了透天歷,兩位老人家過得很不錯,他們向她道謝,謝謝她朋友在曼谷給的幫忙,還說,他們現在能過得那麼好,一切都是杜玫瑰在台北的律師朋友幫忙的。
那個律師說,買房子的錢是杜玫瑰的遺產和保險金,未來杜家兩老還能按月領取五萬元的生活費,並且留了名片,要他們需要幫忙隨時找他。
她頓時知道事有蹊蹺。
杜玫瑰的揮霍和熱愛名牌是眾所皆知的,她收入高,花費也高,並且不諱言自己是卡奴,所以常上網釣些凱子請她吃飯喝酒。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留有什麼存款給家人買房子?
她看過那張名片,那是一間跨國律師事務所,總公司在曼谷。
當下她就明白了,安頓杜家人的是她的前夫——白聘旋。
他為什麼要照顧杜家人的生活?因為內疚嗎?
大概是吧,那麼殘酷的結束一個人的生命,又有誰會不感到忐忑不安?他當然要照顧杜家人,那也是他唯一能給的補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