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躲,難得白白地任你輕薄嗎?」
「你難道不知道身為女婢,是該奉承上意的嗎?不論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
「我只負責你的生命,其它的不歸我管。」包括他那卑劣的慾望。
「你不知道我很任性嗎?」他突然天外飛來這麼一句,問得柳雪缽一時不能猜透其意。她不想開口問,他卻像是和她卯上似的也不說話,只是用他那幽幽眼神直勾勾地望著她。
終於,她再一次的認輸,「什麼意思?」
「你認為,若是我從此時此刻開始任性的不肯服藥,不肯安份養傷,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死。」他真的是拿他自己的命和她卯上了。
那話讓她刷白了臉。她是可以毀約,可以去救被令狐宣鉗制住的摯愛,可是一旦加上昏君來攪和,那麼她連一丁點兒的勝算都沒有。
「你當真這麼不在意自己的生命嗎?」拿命來玩,他也真是任性到了極點。可是在他的任性中,她彷彿看見了一絲總被他隱藏的鬱鬱之氣。
「完、全、不、在、意!」他這條命要不是碰著了他師父,早就該在八歲那年同先靈葬在丹鳳銜書的奇穴之中。
「唉!」柳雪缽長歎一聲。跟這種男人硬著來,永遠不可能贏。因為這世上他什麼都可以不在乎,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而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是不會有弱點的。
「做什麼歎氣?跟在我身邊有這麼痛苦嗎?」這世間多少女人只求能得到他的青睞,因為那代表著此生此世榮華富貴,就只有她與眾不同。
「罷了!」她旋身,不再與他爭論,用自己的背迴避掉他那充滿審視的眼神。
「你去哪?」
「去替你端藥。」語氣平靜,像是方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你……端藥?!」都什麼時候了,她還有心情想著替他端藥的事?對於他的威脅,她的答案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對,端藥,你若不好好養身,到時若在與我纏綿之時橫死在床上,你那些兄弟會將我撕碎才甘心。」一時氣不過,柳雪缽撂下露骨的話後匆匆離去。
第五章
「你竟然……真的拿命來玩?」語氣輕輕的,但所隱含的薄恐卻是昭然若揭。
瀟灑身影在柳雪缽闔上門的瞬間破窗而入,那一身的白在陽光的照拂之下,耀眼動人。
「聞人,什麼時候你也變成了樑上君子了?」令狐魄恣意斜躺在椅子上,臉上透著淡淡的淺笑。
這世間若真有人懂他,非這個男人莫屬。所以那重傷瀕臨昏迷之際,當他聽到了聞人替自己留下柳雪缽,心裡其實是感激他的。
「這次,會不會玩得太大了一點?」聞人翻雲在見到令狐魄雖然臉色蒼白,卻能言談之後,臉上的責怪淡去了些。
「會嗎?」
「你……」聞人翻雲見他這般輕忽自己,開口就要叨念,但想到這麼做只是浪費體力,於是作罷。「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命嗎?」
「不知道。」他對知道是誰要他的命沒多大興趣,只是那些人能不能爭氣點?別每次都是半調子。他想,既然令狐宣那隻老狐狸會讓柳雪缽來接近他,就不會多此一舉地想要藉由這次的暗算奪去他的性命。
唯一的可能,便是這箭來自別的仇家。
果然和他想的一樣,魄的反應是不知道也不在乎。聞人翻雲主動說:「人已經逮著了,是天霖皇朝的餘孽,他們認為只要少了你這個神醫,那麼想要暗殺咱們幾人,就會簡單得多。」
「喔!」令狐魄冷淡低應一聲,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
「你的反應就這樣嗎?」就是他這種萬事不在乎,彷彿隨時都可離世的模樣,才會讓他們這些朋友憂心啊!
「不然我該怎樣?」難不成他該像毛頭小子般,去把那個人給挖出來,然後大卸八塊嗎?他可沒那個力氣。
「好,既然你不在乎自己,難不成你也不在乎柳雪缽嗎?」不與他爭辯,但也不容許他置身事外。
「她與此事有關嗎?」挑眉,令狐魄終於對此事有了丁點的興趣。
「有關,她不但是一顆被人操控的棋子,而且還是最無辜的受害者。」別說他們不講義氣,這個消息可是勾魂好不容易才自他的親親老婆那兒撈出來的。
重建的「倚福安」,消息絕對不會有錯的。勾魂的娘子所主持的倚福安,可是江湖上的包打聽,只要她想,這世間沒有秘密存在。
「是嗎?說來聽聽。」鳳眼微闔,輕聲追問。
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過往,但只消有關於柳雪缽的就願意分了神,他這個兄弟這回只怕當真是栽了。
「簡單的說,絕神丹其實是柳雪缽家裡的不傳秘毒,當年老爺子以她和她娘做人質,脅迫她爹將絕神丹給老爺子,讓他用在你的身上,就是為了防止你逃出令狐家的祖墳,壞了他的大計。」
「那麼真要算來,她爹也是我的仇人之一嘍?」令狐魄眉眼不抬地做出結論。
「那根本不是重點!」聞人翻雲沒好氣的送他兩個白眼。
「那你的重點到底是啥?」他再次掏出懷中的小彩蛇,態意把玩著。
「重點是,現在那個人要你的命很簡單,只要殺了柳雪缽即可,但他為什麼不這麼做?」
「因為我的身上還有他們想要的東西,你是要告訴我這個嗎?」否則,只要柳雪缽一死,這世上就沒人能替他解絕神丹之毒,他們壓根不用那麼費力的想要置他於死地。
顯然現在除了令狐宣之外,還有另一方的人馬在背後運作著,令狐宣希望他能活著回去,然後完成他十多年前沒有完成的事。至於另外那一幫人馬,他們要的又是什麼呢?那絕對是必須經由他的存在,他們才能找著的東西。
啊!他們要的該不是他身上的九霄騰龍吧!
九霄騰龍一直是一種傳說,從來沒人看過。
如果那人的目標真的是他身上的秘密,那麼很顯然的,躲在暗處的那個人,應該很清楚令狐家的一切。
「你打算怎麼做呢?」凝望著好友沉思的神情,聞人翻雲知曉他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回川蜀!」他想知道,究竟是誰有那麼惡劣的心思和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將柳雪缽玩弄在股掌之間。
打他決定娶她的那一刻,就已經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一,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她再受傷害。
「為了她,你決定回去面對?」看見好友從大懶貓搖身一變成為一頭狂獅,不再慵懶的他,霸氣十足。
只要讓他有了牽掛,那麼他們這班兄弟也不用時時刻刻擔心他玩膩了,想不開就去「自尋死路」。
女人,果然是改變男人的最佳良方呵!
累!
非常的累!
儘管拖著疲憊萬分的身軀,柳雪缽依然打開緊閉的房門,閃身而出。她寧願露天而眠,也不願和他同居一室。
倒不是令狐魄除了早上的輕薄外還有什麼惡劣舉動,乃是她總覺得他像是背後靈般,老是靜靜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需要喘喘氣,免得不是被他氣死,就是被悶死。
「呼!」仰望著滿天星空,原本鬱鬱的心情終於獲得一絲紆解。
「哇!」突然,圓圓的月亮竟然印上了令狐魄那張臉,讓她的心冷不防地漏跳了一拍。他不會真的無所不在吧!
今兒個白天要面對他已經夠吃力了,他沒事幹麼在她賞月的時候突然跳出來嚇人啊?真是可惡!
就算她真的要想男人,也該是令狐大哥,幹麼無端端的想起他呢?
「雪缽!」心有所感,她猛一回頭,就見令狐孤一臉蒼白的佇立在不遠處的大樹旁。
眼見心上人就在眼前,柳雪缽一掃方才心裡頭的煩悶,整個人宛若彩蝶撲進他的懷中。
「令狐大哥,你怎麼來了?」她還正愁無法分身回去蜀地同他解釋,沒想到他竟然出現了,原本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著了地。
「傻丫頭,我當然是來瞧瞧你的啊!」輕撫著她那柔軟的髮絲,令狐孤的嗓音與動作雖柔,臉上卻不見任何柔情。
心滿意足地窩在令狐孤的懷中,汲取著屬於他的氣息,聽著他那沉穩的心跳,柳雪缽微微輕歎。還以為令狐大哥真的誤會她了,還好,他沒有!
但為何她一直以為溫暖的懷抱卻不能再給她任何溫暖?
令狐大哥的眼神……甚至讓她覺得冷。冷不防地,令狐魄那張總是邪氣的臉龐竟在這個時候竄入她的腦海。她的眉心一皺,硬是忽略腦海中那不該存在的影像,急急地朝著令狐孤解釋,「令狐大哥,你別誤會我,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答應同他成親只是權宜之計,是我思慮不周。現在我已經回絕令狐魄,你不用再擔心了。」
「傻丫頭,令狐大哥怎麼會不知道你的心意呢!」原本愛憐輕撫的舉動一頓,他幽幽的說:「只是……」他的猶豫終於讓沉浸在欣喜中的柳雪缽發現了些許異樣,她驀地抬頭,卻見令狐孤一臉的憂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