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掌門客氣了。」
龍公子手中的扇子一闔,往門內一指,道:「秋公子請。」
「不敢,龍公子請。」
龍公子又道:「秋夫人請。」
林清波只能對他笑了一下,微微欠身以示禮貌。
秋展風伸手牽了妻子的手,一齊往門內走。
喜宴擺在白鯨幫內空曠的地上,人頭鑽動,不知道有多少人,絕大多數都是持刀佩劍的江湖人,而重要的客人其實是在白鯨幫的議事大堂內。
秋展風和龍公子都是貴客之列,因此他們都被請到了議事堂內。
議事堂今天是喜堂,要進行新人拜堂儀式,故而開席相應要比外面的晚,此時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就座。
有坐觀禮席的,也有直接坐到宴席桌的,不打算觀禮的自然都坐了宴席桌,只等禮罷就吃席。
而秋展風夫婦和龍公子都無心觀禮,自然就直接去了宴席位。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碰巧,他們又是同桌,龍公子的位置就在林清波的旁邊。
秋展風淡淡瞥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就讓妻子坐了。
龍公子笑著搖了搖扇子,微側首對坐在身邊的林清波道:「秋夫人不必拘束,不過足大家一起吃頓飯罷了。」
林清波衝他笑笑,心說:你是哪只眼看到我拘束了?你這沒話找話,是搭訕還是怎麼地?
秋展風掃了一眼過去,仍舊什麼都沒說。
「不知秋夫人是哪裡人?」
「薊州人氏。」
龍公子恍然,「這就難怪夫人的口音與京城相似了,我還以為夫人是京城人氏呢。」
林清波順著他的話道:「原來龍公子是京城人氏啊。」又姓龍,這可是國姓哪,難不成還是個王爺郡王什麼的?
「嗯,夫人若他日到京城,請允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好,若有機會一定叨擾。」
秋展風從自己的袖子裡摸出一個紙包,「阿波,你愛吃的蜜餞。」
林清波眼睛一亮,馬上就顧不上搭理身邊那位什麼龍公子了,而是打開紙包,捏起蜜餞吃了起來。
龍公子笑著搖扇。
坐在這桌的其他幾個人不著痕跡地看了他們幾眼,便當什麼都沒看到,繼續找話題聊天去了。
林清波那包蜜餞吃到剩幾顆的時候,新人終於進門了,伴隨著新人進門的還有連綿不絕的鞭炮聲。
正當大家都準備滿懷祝福地看著那對新人拜天地,拜父母,然後夫妻對拜,再送入洞房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等一下。」
已經就位的新娘在司儀喊出「一拜天地」的時候,突然喊了暫停。
林清波的八卦血液立時沸騰了,難道新娘現場悔婚?
「鳳兒,你想幹什麼?」苗父立刻厲聲喝斥。
而新郎官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秋大哥,你夫人是否也同你一道來了?」
「唰」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秋展風。
龍公子臉上的笑容更盛,甚至很有閒情地對林清波道:「秋夫人,你這是懷璧之罪啊。」
面對大家的注目,秋展風十分平靜,道:「不知苗姑娘找拙荊有何事?」
「我想跟秋夫人說幾句話。」
大家的目光又移到了林清波的身上。
「你們看我幹什麼?我跟她又不熟,她想跟我說話,我就一定要聽她說嗎?」
秋展風不由低頭笑了,他家阿波有時就是這麼犀利,不給人留面子。
龍公子也跟著笑了,他覺得這位秋夫人說的真是太對了。
苗玉鳳道:「難道秋夫人連幾句話也不敢聽我說嗎?」
她蓋著紅蓋頭,旁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能聽到她口氣中濃濃的嘲諷。
林清波一臉不理解地看著她,「哈,真是奇了怪了,我要做什麼憑什麼要以你的尺度標準而行?我的膽子是大是小,又跟你有什麼關係?人有自信固然是好,但是自大就不好了。」
緊接著她話鋒一轉,道:「不過呢,幾句話而已,你想說就儘管說出來,我一個人聽沒意思,不妨讓大伙都聽上一聽。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今天是苗姑娘大喜的日子,自當要有分享快樂的胸懷。」
「你真要我當眾說出來?」
「但說無妨。」
「你不後悔?」
林清波越發覺得好笑了,「後悔什麼?我又沒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那你的丈夫秋展風呢?」
「咦?」林清波一臉好奇地看丈夫,「秋展風,聽她的意思你幹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秋展風老神在在地道:「聽她說出來夫人不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對哦,苗姑娘,那你快點說吧。」
苗玉鳳沉默了片刻。
那片刻之間在場眾人的思緒都不知轉了幾圈。
最終,苗玉鳳開口道:「在銀島上那一夜,秋大哥你忘記了嗎?」
哇,勁爆!
林清波鳳目微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苗玉鳳,又轉向身邊的丈夫,口氣十分溫和地道:「秋展風,看來,你是得有個說法了。」人家這髒水潑的,很容易引起咱們家庭內部矛盾,繼而引發夫妻戰爭的啊。
秋展風一笑,伸手在她下巴上捏了捏,道:「阿波放心,為夫一直是清白的,苗姑娘所說的那一夜,只怕是有什麼誤會吧。」
林清波眼驀地睜大,「難不成有人冒充你佔了她便宜?」
「阿波。」秋展風無奈了。
龍公子卻在一旁笑道:「秋夫人說話真是直爽。」
「你胡說!」苗玉鳳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喜堂。
林清波眨眨眼,問某人,「我是在胡說嗎?」
秋展風道:「不管那一晚跟她在一起的人是誰,都不可能是我。」
「你聽到了,所以不是我在胡說。」
「秋展風,你怎麼可以不認帳。」苗玉鳳一把抓下了頭上的蓋頭,一張美艷的臉因過度激憤而有些扭曲,「就算你不認我,難道我肚子裡的孩子,你也不認嗎?」
秋展風揚眉。
林清波「啊」了一聲,滿臉的戲謔調侃,「相公,你要喜當爹了啊。」
秋展風「……」
龍公子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這實在是讓人想不到的反應啊。
秋展風拿扇子往妻子的額頭戳了一下,這才轉向苗玉鳳,道:「苗姑娘,秋某沒有做過的事,又要秋某如何承認?不管姑娘信不信,秋某從不曾跟姑娘有過肌膚之親。」
苗玉鳳整個人搖搖欲墜。
在這個混亂的時候,新郎馮子越卻陰沉著一張臉,擲地有聲地道:「那晚的人是我,你肚子裡的孩子也是我的。」
劇情又一次峰迴路轉。
第10章(1)
在一陣詭異的寂靜後,苗玉鳳突然發出一聲崩潰的尖叫,「不——」
所有人都聽出那一聲中所包含的絕望與瘋狂。
然後,就見苗玉鳳一掌狠狠擊向她掩藏在寬大喜服下的腹部。
所有人都沒想到苗玉鳳會這樣,離她最近的馮子越在瞬間面白如紙,伸手急擋。
「喀嚓」一聲響,在寂靜的喜堂中分外清晰。
馮子越捂著自己受傷的右手腕,一臉的劫後餘生。
在他搶著擋下那一掌的時候,苗父也飛快地點了女兒的幾處(穴)道。
看著這意外迭出的場面,林清波忍不住歎了口氣。
秋展風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
林清波小小聲地嘀咕了一句,「這喜宴恐怕是吃不成了。」
秋展風頓時哭笑不得,「你呀……」
龍公子道:「秋夫人若是賞光,不如在下做東,請賢伉儷吃頓便飯?」
秋展風搖頭,「龍公子太客氣了,現在的情形恐怕也不合適離席。」
林清波卻道:「其實,你是最應該離席的人。」
龍公子以扇掩面笑。
秋展風很無奈,「阿波,你別這樣,我真的是無辜的。」
林清波目光落向苗玉鳳那邊,呢喃似的道:「她倒是很決絕,可是肚子都那麼大了……」如果是銀島上發生的事情,最少也有六個月了,這麼大月分的肚子,她竟然恨到要直接下死手,一個不巧,會連她自己的命也搭進去的。
秋展風似被觸動了什麼,一把握緊她的手,就連氣息都因緊張而有些微的急促,「阿波,你可不能像她這樣。」
「胡說什麼呢?」
「你若有了孩子,可不能因為聽到些風言風語就對我們的孩子下死手。」
林清波楞了下,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才道:「如果你真的對不起我,月分不大的話,我肯定會打掉他,這樣才可以跟你斷得一乾二淨。如果月分過大的話,我會生下來,然後讓他喊別人叫爹,這是對你最大的報復。」
秋展風瞪大眼。
龍公子也一臉不可思議。不是他故意要聽,實在是因為他離他們太近了。
秋展風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地道:「我會好好守著你的。」他一點兒都不懷疑事情真的發生時,阿波會像她說的那樣做。
林清波瞥了他一眼,略嫌棄地道:「你們都快把我搞成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了,都不讓我一個人活動。」
「為了大家好,你還是別獨自行動。」他和岳父的心臟都不太能承受得起她一時的心血來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