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秋展風夫婦的飯菜也被小二陸續端了上來。
看著秋展風對林清波小意體貼伺候的模樣,苗玉鳳不由得咬緊了下唇。
林清波第二次伸筷去夾燉得軟爛的肘子,肘子還不及放回她面前的碗內,一抹劍光已經刺到。
只聽「叮」的一聲輕響,用劍之人已被擊退十步之地。
秋展風手指微動,手中的兩根筷子便疾射而出,分別擋下了另外兩柄刀劍的突襲。
此時,林清波的肘子也終於落到了她的碗裡,她扭頭看了一下。
突然之間,客棧大堂內便多了十幾個穿著藍色衣袍的人。
秋展風沒有理那些人,而是先安撫妻子,道:「你好好吃飯,不用理會不相干的人。」
林清波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眉斂目,繼續啃自己的肘子,心說:我本來也沒想管。
秋展風見她繼續吃飯,這才笑著朝四下掃了一圈,雲淡風輕地道:「諸位這是什麼意思?」
「姓秋的,是不是你將消息洩露給朝廷的?」
「這話從何說起?」
「若不是你,朝廷怎麼會知道銀島的事?」
秋展風慢慢展開自己的玉柄錦扇,輕搖了兩下,慢條斯理地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種事你們以為真能瞞得密不透風嗎?」
「只有你一上岸便失了蹤跡,此事你的嫌疑自然最大。」
「這麼明顯的破綻你們竟然還會懷疑我?真是可笑。」
「你——」
苗玉鳳此時起身,道:「如果真有人出賣消息,那必然不會讓自己這麼容易便成為懷疑的對象,你們白鯨幫確實可笑。」
林清波不由抬頭看了她一眼。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洞庭苗家的苗大小姐,」藍衣人之首帶些嘲弄地看了她一眼,「怎麼?你沒看到秋展風身邊已經有夫人了嗎,竟然還要倒貼?」
「馮子越,你混蛋!」
「我混蛋?」馮子越哼了一聲,「誰不知道你在銀島上對秋展風投懷送抱的,可惜,人家最後還不是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苗玉鳳氣紅了臉,手中的劍也忍不住出鞘。
林清波一邊嚼著嘴裡的肉,一邊瞅某人。
秋展風坦蕩地回她一笑。
林清波翻個白眼。
「苗大小姐,咱們今天是來找秋展風的,不想跟你動手,也請你不要自取其辱。」
苗玉鳳的一張臉紅了又白,握劍的手背青筋暴起,最終憤然出劍。
第9章(1)
在那場混亂中,只有林清波不受外界打擾地啃完了那碟豬肘子。
當然,這要歸功於秋展風的控場,絕對不讓混亂的打鬥波及到這一張飯桌。
十幾個藍衣人除了幾個被秋展風順手扔出去的外,其他的人都被憤怒的苗玉鳳給打出了客棧。
而苗玉鳳則在事情結束後,直接離開了。
林清波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就這樣走,不會有事吧?」那十幾個藍衣人會不會去尋她的麻煩?
秋展風聽懂了她的潛台詞,道:「不妨事,白鯨幫與苗家有交情,你沒見苗玉鳳並未對他們下重手嗎?」
「我以為她心慈手軟。」
秋展風啞然失笑,「你真是太孤陋寡聞了。」
林清波來了興致,這一聽就是有內幕的樣子啊。
秋展風扔了錠銀子給掌櫃,道:「這點銀子應該夠彌補損失了吧?」
掌櫃感激地點頭,「夠了夠了,多謝公子。」
秋展風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然後對妻子道:「吃飽了沒?飽了咱們就回房吧。」
「飽了,咱們回房你給我補補常識啊。」
「夫人有命,為夫自當遵從。」
「走著。」
秋展風一笑,伸手握住她伸來的手,牽了她慢條斯理地上樓回房去了。
一回到房間,林清波就坐到桌邊,雙眼閃亮亮地盯著丈夫,催促道:「快說快說。」她最喜歡聽這些江湖軼事了。
秋展風笑著搖頭,走過去將她拉起自己坐了上去,然後將她拉到自己腿上環抱住。
林清波嘴角微微抽了下,到底沒有掙扎。
秋展風一邊把玩著她的手指,一邊娓娓道來,「苗玉鳳十二歲便出道,十四歲時以一己之力單挑為禍一方的青龍寨而名動江湖。」
「青龍寨下場很慘嗎?」
秋展風笑睨她一眼,「是很慘,所有人都被刺瞎了雙眼,斬去了四肢。」
林清波頓時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麼狠?」那樣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果然是越美麗的女人越可怕啊。
然後她又突然像明白了什麼,抓住某人的衣袖,道:「你是不是就是因為知道這個才不喜歡那位大美人啊?」
秋展風在她唇上親了一口,然後笑道:「這樣的殺戳在江湖上倒也算不得什麼,喜歡這種事情,有時候跟對方的樣貌其實沒多大關係的。」
「說的也是。」
「我想告訴你的是,苗玉鳳絕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她之所以不對白鯨幫的人下重手,那是丙為當初在銀島上彼此之間有過約定,而且苗前輩似乎有意與白鯨幫結成姻親。」
林清波恍然大悟,「結親的對象是不是就是那個叫什麼馮子越的?」
「是他。」
「哈哈哈,」林清波一臉的調侃,「這麼說來,就不怪人家對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這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啊。」
秋展風在她臀上拍了一巴掌,「你倒挺幸災樂禍。」
林清波被打了,心有不甘,便直接伸手在他腰上擰了一個螺絲轉。
這點兒疼秋展風倒不放在心上,只是抓過她做怪的手,「倒是不肯吃虧。」
「哼。」
「當初,你們到銀島上的人一共有多少啊,只有苗家和白鯨幫嗎?」
「有四幫三派。」
「這麼多?果然是個人誘餌。」
「人多了,心就難齊,否則出事後也不至於在島上困了十八個月之久。」這話,秋展風說得十分感慨。
林清波理解的點點頭,「然後他們因為利益分配不均起了爭執,便想著讓你也去做個仲裁,結果你卻躲開了。」不過看白鯨幫的態度,不像是會對自家相公心服口服的樣子啊?
「當初幫著尋寶只是因為以前曾欠了長青派老掌門一份人情,寶藏幫他們尋著了,人情已清,這樣的渾水我自然是不想再摻和。」
「不摻和是對的。」
「娘子知我。」
林清波推開他又湊過來的嘴,啐道:「你就不能正經些?」
秋展風在她耳邊曖昧道:「正經不能用在你身上,對你只能不正經。」
林清波臉一下子就紅了。
「阿波……」
「我還是覺得那馮子越對苗玉鳳的情緒有些不對頭。」
秋展風鑽入她衣襟內的手微頓,微抿了下唇道:「怕是兩派之間又起了什麼組酷。」
「不像,倒像是個人之間的。」
「這麼確定?」
「女人的直覺是很準的。」
可到底是哪裡不對頭呢?
林清波腦子飛轉,突然之間靈光一閃,「啊」了一聲。
已經解開她衣帶,正欲偷香竊玉的秋展風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弄得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又想到什麼了?」
林清波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略帶急切地道:「你說過苗玉鳳的父親曾有意跟白鯨幫結親,對不對?」
「對。」
「結親是鞏固結盟的最好的手段,但如果結親的人本身不願意,必然就會反抗。苗玉鳳會不會是逃婚出來的?」
秋展風沉吟了一下,道:「有可能。」
林清波繼續分析,「她本來是來尋你的,想讓你帶她遠走高飛,沒想到你已經名草有主了,一時灰心喪氣。而這個時候,馮子越又帶人追了上來……」
秋展風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這樣說來馮子越原本要針對的就不是他,只不過是在看到他也在場的情況下才怒極攻心,口出無狀。
「你要知道啊,男人小心眼起來有時比女人還要可怕,我記得他臨走前看苗玉鳳那眼神,真的很怨毒,恐怕……」
秋展風歎了口氣,「阿波,我知道你心善,可是,如果苗玉鳳真是逃婚出來的,此事我們就不好插手。」
林清波明白他的意思,這算別人的家務事,他們是外人,而他又有些瓜田李下的,確實是不好插手,只能也跟著歎了門氣。
她倒不是聖母,只不過是同為女人的一種同情。
如今,也只能祈禱那個馮子越不會太過下作了。
這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
秋展風把她攬起一抱,啞聲道:「現在忙我們自己的事去。」
林清波紅著臉一拳捶在他胸口。
秋展風笑著抱她上了床,放下了床帳,去做讓兩個人都快活似神仙的閨房之事。
隨著天氣一天天熱起來,春衫褪去換夏衫。
林清波是個過日子糊里糊塗的人,直到有一天某人拿了只錦盒給她,說是生日禮物,她才驀地記起原來不知覺中她的十六歲生日已經到了啊。
錦盒裡面是一支式樣簡樸的雕花檀木簪子,整體線體流暢,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精巧行家之手,林清波甚至覺得裝它的盒子都比它要值錢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