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這一說,讓他極為不快,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你就不髒,你也噴得我滿臉酒。」「我不也一樣被你噴得滿臉,」她也受不了的回瞪回去,「而且你在這裡幹什麼?真是冤家路窄!」「沒錯!我也想問你,你在這……」他倏地住了口,整個人陡地一呆,怔怔的瞪著黎月,一身鳳冠霞被的她,朱唇粉面、丰姿綽約,美得動人,而她會以這一身裝扮坐在這裡,她是誰還需要問嗎?
「你是黎月郡主!」他的心涼了半截。
黎月也意識到這件殘酷的真相,她瞠目結舌的瞪著一身大紅新郎袍服的他,在燭火映照下,他看起來更為俊偉挺拔,雍容而儒雅,「而你是十三皇子?!」見鬼了嘛!她不敢相信的指著他,也因為太難以相信了,她的手指還微微顫抖,「這怎麼可能呢?你明明穿粗布衣,還檢石頭雕石掙錢,哪有一位皇子像你這樣的?」他忍著頭疼欲裂的煩躁盯著她,「別說你有一肚子的疑問,我才要問我是不是上輩子忘了燒香?」李律簡直是難以置信,她就是那個傳說中有旺夫命格的黎月郡主?
再想到遇到她後的一連串災難,他不禁要懷疑那個算命師根本就是被買通才會說出這種鬼話,因為依他看,這小鬼只有謀財害命的本能!真把她帶到山上住後,他還能過什麼淡泊、平靜的生活?
「忘了燒香?!你這話什麼意思?」她氣呼呼的將鳳冠拿起來就用力的往他丟過去,但他接得可輕鬆了,而且還一臉嫌惡的丟到桌上去,氣得她是牙癢癢的,「你不要太過份,這件婚事可不是我巴著你來的,是皇上指婚的!」「以結果論來說,你就是成了我的妻!」他愈說愈覺得頭大。這簡直是另一場災難!
「幹麼一臉嫌棄,木已成舟,難不成要我們一起悔婚?」她想也沒想的就氣呼呼的道。
他先是一征,突然勾起嘴角一笑,瞬間,一張俊顏亮了起來,看來更為魅惑迷人。
迷人?她粉臉一紅。她是不是瘋了?
看來她的腦袋動得比他快嘛!「反正還沒有洞房,走!」他竟然拉著她就乘著馬兒直奔皇宮,已經就寢的皇上跟皇后硬是被人從床上挖起,而聽到才成親幾個時辰的愛子拉著新婚妻子說要解除婚事,皇上是氣得直罵荒唐,當然把他們的請求打了回票。
在從皇宮回到十三皇爺府的一路上,坐在李律懷中的黎月是沉默的,她可以看得出來李律對她有多麼不滿,可她呢?
一女不事二夫,這是她從小聽著長大的閨訓,根深蒂固的植在她腦海裡,就算覺得意外。她人都已經被他用十六人大轎抬過來,是要教她怎麼再去上另一個男人的花轎?
思緒間,馬兒已來到十三皇爺府前,李律翻身下馬後,略嫌粗魯的把她抱下馬,再把老總管福伯給叫了過來,交代一些事後,他大步越過她,翻身再上馬背,看也沒看黎月一眼的就策馬而去。
她呆呆的瞪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這算什麼?」福伯一臉尷尬的上前,跟她行了個禮,「夜深了,皇子妃請回房休息。」「那殿下他?」「殿下回山中的住處去,不過他有交代,要我們好好伺候皇子妃。」她被嚴重的羞辱了!忍著盈眶的淚水,黎月快步的走進內院,回到新房。
他不喜歡她,她明白也能理解,可他們終究拜堂成親了呀,他怎麼可以丟下她就走人?
洞房花燭夜,黎月卻是一人獨守空閨,只有氣憤的淚水陪著她。
一連三天,黎月一人獨住十三皇爺府的新房,她原以為這個消息很快的會傳遍大街小巷,成為天大的笑話,不過,替她頻頻抱屈的小喜到外面打聽後,卻說外頭都沒人在談論此事。
最後,還是皇后移駕到府中,見她這新嫁娘神色有異,主動問起,她才跟她坦白她跟李律前前後後發生的大小事,皇后才得知她的窘境。
「真對不起,律兒實在是……」皇后簡直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她也很意外媳婦跟兒子之間的緣份竟然在婚前就開始了。
不過對此,她反而持著樂觀的態度,也許這位黎月郡主不僅有旺夫的命格,更是上天安排給律兒的命定之人,於是她傾身,雙手握緊黎月的手。
「母后倒認為這代表你們兩人是真的有緣,律兒是厭惡手足相殘的宮闈鬥爭才執意上山去過那樣與世無爭的日子,相信從這一點你就可以明白他是一個心地善良的男人,你不要放棄他。」黎月吶吶問道:「什麼叫不要放棄?總不是要我追過去吧?」皇后笑吟吟的直點頭。真是聰明的孩子,一點就通。
她粉臉上儘是為難。
這時候,想得知女兒婚後狀況的福親王也正巧前來拜訪,兩個長輩寒暄一會後,皇后主動將兒子的事告知,在向福親王表達歉意外,也將剛剛對黎月說的一席話轉述一遍給他聽。
福親王先是看了女兒一眼,再對著皇后微微一頷首後,對著女兒勸道:「爹也贊同娘娘的話,出嫁從夫,其實,」他頓了下,有些難以敵齒的開口,「爹在事先就從皇上那兒聽說殿下的事了,只是,對你,實在說不出口。」她瞠目結舌的瞪著爹。爹竟然知情不報,就這麼讓她嫁了?
「總之,既然已拜堂成為夫妻,就不該分居兩地。」聞言,連在門口等著吩咐的老總管福伯也忍不住的走上前來,對著黎月恭聲道:「奴才也斗膽說句話,殿下真的是個很好的人,他對我們下人極好,從不亂發脾氣,所以對皇子妃的事,我們都很自律,從來也沒有對外嚼過舌根,也是不想要外人對殿下有任何的批評。」難怪,她就在奇怪,像這種適合嗑瓜子的聊天話題怎麼可能會沒傳出去?
黎月還在掙扎,不過,她可不敢以為自己有說不的權利,因為皇后看起來雖然溫柔,但畢竟是母儀天下的厲害角色,果然,在皇后向福伯交代幾句悄悄話後,她這位尊貴的皇子妃便包袱款款的被丟上馬車,隨行只有福伯,連小喜還不許跟,原因是山上的木屋只有一張床。
聽到這答案的黎月更是差點昏倒,但就算這樣,也還是不能改變任何事實。
罷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老總管駕著馬車踢踢踏踏的穿過高大的林木,在面向層層迭迭的峰巒後,一個轉彎,一棟山中木屋映入眼簾,而木屋右後方有一平滑山璧,一道從上而下的飛澤結成了冰柱,在夕陽餘光下閃動著橘紅色光芒,再加以細看,冰柱裡已有融冰在緩緩流動。
而他們尚未抵達木屋前,墨銳已從木屋竄了出來,福伯繩一拉將馬車停下。
「墨銳從小是由殿下豢養的,通人性,不會無緣無故攻擊人,皇子妃可以放心的跟它相處。」他邊說邊扶著她下馬車。
時值初春,再加上此時已是黃昏,山上更冷了,黎月的鼻子被冷空氣嗆得有些不舒服,不過,她小心翼翼的注意那瞧著在她腳邊趴臥下來的黑豹,吞嚥了口口水,這才開始打量這間山中木屋,它相當樸素,一旁有一馬車、一馬廄,但最引她注意的是木屋前的空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塊與大型石雕。
這些石雕有的已完成、有的還是半成品,有駿馬、佛像、花卉、石獅、石鼎等等參差不齊的擺放在兩邊,而一身粗布灰衣的李律則在此時從木屋走出來,一看到她,臉色微微一變。
「殿下。」福伯先是福身,才走上前去低聲對他講了些話,然後便轉身要回馬車拿黎月的包袱,不過立即被李律制止了:。
雖然好奇福伯跟他說了什麼,讓他臉色這麼凝重,不過她距離他們有幾步遠,實在聽不真切,最後只見他以眼神示意她往前走近他,但她根本不敢亂動,那只黑豹就躺在她腳邊,李律索性主動走到她面前問道:「你要留下來?」她定視著他,第一次意識到他是如此的高大英挺,「是。」「屋裡沒有床。」「我知道。」「你還要留下來?」想起皇后和她爹的話,也實在不想被人拋在十三皇爺府守活寡,咬著下唇,她硬著頭皮回答,「是。」他抿抿唇,看著福伯,「好吧,反正她撐不了多久的。」福伯聽明白了,眼睛一亮,他很快的回到馬車將黎月的包袱拿進屋,再向兩個主子行禮,旋即駕車離開。
李律看著她,她忐忑不安的低頭又抬頭看他,但山上空氣好冰,她忍不住揉揉鼻子。
見狀,他眉頭一皺。天寒地凍,她的臉頰和鼻頭都凍得微紅,這一身粉紅綢服也顯得輕薄,「進屋裡去吧。」「呃……」她舉步想走,但她一抬腳,墨銳就抬頭,她嚇得連忙縮回腳。
他一挑濃眉,「放心吧,你的那一個吻,應該讓它印象深刻,它不會傷害你的。」聽他重提舊事,她真不知該生氣,還是該愧疚,但見他轉身往屋裡去,她也連忙拉起裙擺跳過黑豹的身子,急急的追上他,一前一後的走入木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