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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應小璐

  他舉杯在手。"不可以不喝,這是合巹酒。"

  合巹酒……也就說今夜他們會……她的心微微地發顫,拿起酒杯與他交臂,他一口喝盡她手上的,而她則吮了他手上的一小口。

  "喝完!這壺酒我們一人一半。"他命令道。

  "就喝這一杯,妾身不勝酒力,怕會醉。"  "醉了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怕我趁你酒醉時偷襲你?"他戲謔地說。

  "你好壞。"她嬌嗔。

  "更壞的在後面。"他這可不是打情罵俏,而是說真的。

  查嬙立時臉燒心跳、侷促起來,沒敢與他眼光相對。

  聶華尉看一眼查嬙艷紅的面頰,"來,喝酒。"

  查嬙喝了幾杯,便覺昏昏沉沉的頭重腳輕。"將軍,我不能再喝了,頭好暈。"

  "我抱你到床上躺下。"他起身移到查嬙身邊來,一隻手攬過她那柔軟無力的腰肢。

  "將軍我怕……"

  真會裝,又不是第一次,還裝得像個處女。"別怕,女人第一次都會怕,但是兩次以後,你還會求我呢!"聶華尉將她放在床上。

  "將軍一一熄燈。"

  "不,我要好好看你。"他兩三下就脫下她的外衣、長裙、肚兜,最後撕去一條薄如蟬翼的粉紅色抹胸。

  "真美!"聶華尉盯著她的胴體,呼吸急促了起來。

  羞死人了。查嬙閉上眼,準備好承受一場暴風驟雨的襲擊。女人,總要挨這一次的。

  許久許久過去,既無風,也無雨,一點動靜都沒有。查嬙納悶著,怎麼一點聲響也沒有;莫非他悄悄走了?她驚詫地張開緊閉的雙眼,卻看到衣冠整齊的他,仁立在芙蓉帳外。兩眼望著她,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在她那微微顫慄的胴體上往返流連。

  查嬙頓時產生一種被褻底被玩弄的恥辱。她拉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裸體,"你看什麼?"

  "看你啊,你明知我對你沒感情,卻肯跟我洞房,你不覺你這樣很像妓女,只是你沒收錢而已。"

  聶華尉的話,使查嬙感到突然、震驚和迷惘。

  "我們是拜過天地的夫妻,做那事是天經地義的,怎會是妓女與恩客?"她很想告訴他。她是因為愛他,才願意獻身給他,但說出來,恐怕只是自取其辱。

  "我說是就是,以後只要我們完事,我會給你銀兩。"

  她懂了,他今夜根本不是來圓房的,而是來羞辱她的。"我不要你的銀兩,也不會跟你那事,往後你若有需要,就去妓院。或者多納些妾。"她一直想做個溫柔、善解人意、以夫為天的妻子,但他實在太過分了,她無法忍受。

  "妾我是一定會納的,倒是你可別因慾求不滿而做出敗壞我家門風的事。"

  "你把我想成什麼女人!我不是那種不知廉恥的女人  。"

  "不是嗎?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他冷嗤地說。

  "我莫為什麼事?你講清楚!"查嬙氣得嗓音不由地拉尖。

  "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沒耳聾,我警告你,跟我說話最好輕聲細語,少給我耍相國小姐脾氣。""你污蔑我不守婦道,難道我不能生氣?""我污蔑你?你在那間破屋洗澡時,竟找韓秀站崗,想勾引韓秀是不是?"

  "不是珠兒在外面?我叫的明明是珠兒呀!"

  "我看到的是韓秀。"他冷冷地說。

  "你不相信我說的,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兩個來對質。"他們全睡了,明天我會問他們的。"說完,他轉身坐到窗下的椅上。

  她把被向上一提,將頭蒙住,慢慢地,眼角溢出一滴清瑩的淚珠。

  窗外傳來沙沙的風雨聲,偶爾有隱約的山寺鐘聲斷續地夾在風雨聲中飄來,像陣陣催眠樂曲。

  聶華尉斜倚在椅背上,望向床榻,布衾微微隆起,一頭黑髮露出在外。

  他多渴望爬上那張床.享受她的馨香,與她共赴雲雨。但是她與秦聰私奔的事,時時酸楚地浮現在腦海,緊緊地箝住他的yu\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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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2)

  夜裡,查嬙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乘著一隻小船,在朦朧月光的照耀下,綿軟地鋪展向前。這時河面上傳來一陣笑聲,那笑聲越聽越清楚,她心裡一動,那是於少堂的笑聲,只有他笑起來會像驢叫。只見越來越近的官船船艙裡踉踉蹌蹌走出一個人,沒錯,果然是於少堂!

  他也看見她了,"追上,抓住她,快抓住她!"

  她拚命劃著漿,汗水淋漓,眼看後邊的船就快追上來,這時,她望見聶華尉就在前面的大船上,兀自站立在船舷觀看風濤。她使勁呼叫他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於少堂跳到她的小船上,"蘇州第一美女,我看你怎麼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用上最大的力氣,呼喊著,"相公,救我……"

  聶華尉被喊叫聲驚醒,關心地走到床前。見她汗流涔涔,臉色桃紅,越發使人愛憐。摸一把她的臉頰,熱得燙手!

  "相公,相公,救我——"

  她在喊秦聰!聶華尉頓時覺得一股熱血直衝腦門,臉上被妒火燒得發燙。賤婦!已經嫁給他了,竟還對別的男人念念不忘。

  為什麼喊秦聰救她?她是夢到他想對她怎樣,所以才喊秦聰救她,越想越氣,直至額頭青筋暴出,緊握的拳頭飛出,打在帳架上,整張床搖晃了起來。

  這一搖晃,把查嬙搖醒了。她覺得頭痛口乾,掙扎著想起身下床喝水。

  "你下床要做什麼?"聶華尉沉著聲問。

  查嬙轉頭,全身一震,他的神情好陰沉!她飛快地思索著,誰惹他了?這裡沒別人,難不成是她!?可是她睡著了,雖然腦筋沒有停止過思考,查嬙仍然瞭解自己得趕緊回應,"我口好渴,想喝水。"

  "我去倒。"他倒了杯水,扶起她,將杯子送到她唇邊餵她喝。

  喝下去的水有如瓊漿仙露一般甘甜。她感激地看著他,"謝謝。"

  "你受了風寒,晚上記得蓋上被子。"說完,他轉身走向門口。

  "這麼晚了,你上哪去找大夫?"她認為他出門是去替她找大夫。

  本來他是要去找韓秀,因為韓秀懂醫術,但轉念間想到她的夢話,便冷著心腸說,"我不是去找大夫,而是去那個新寡老闆娘的房間。"

  她微微一怔,"你去她那做什麼?"

  他挑了挑眉,"你說男人三更半夜去女人房間,會做什麼?"

  天真,她太天真了,竟以為他會關心她——查嬙咬了咬唇,一股苦澀的淚水直往肚裡流淌。原來他希望她最好一病不起,沒她這個正室,就可用八人大轎抬回心愛的女人,不必委屈自己的最愛做妾。

  "天亮前回來好嗎?至少在你隨從面前為我留點將軍夫人的顏面。"

  她竟不阻止,可見她巴不得他去找別的女人,不來找她最好!她正好可以為秦聰守節,聶華尉這樣思忖著。說起來,她是桃花夫人第二。

  桃花夫人是春秋時息侯的夫人,楚文王攻滅息國後,將桃花夫人擄去做了王妃。桃花夫人在楚國王宮一住十數年,為楚文王生了兩個兒子,但始終不說一句話。楚文王奇怪之下,追問不休,桃花夫人答道:"身為女子,嫁有二夫,只差一死,還有何言可說?"

  她的心態就像桃花夫人,一個心喪若死的女人。

  為什麼他不是息侯,而是楚文王?

  "人家說女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夫人真是與眾不同啊。"

  "我讀過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不會有第三從,因為你不可能為我生下子嗣。"他神情冷戾。

  好歹她也是他的夫人,而且身份還是相國之女,這麼名正言順和嬌貴,他都不認為她有資格生他的孩子,他的心裡大概只有那女人才有資格吧。

  真想看看那個女人。

  聶華尉看一眼查嬙,"那寡婦看起來挺風騷的。"說完,隨手帶門出去。

  查嬙躺下來,把身上的綠綢被向上拉了拉。她聽見更鼓聲,已是四更天了。

  沒多久,一聲清勁的雞啼,天亮了。

  她從夢中驚醒後,便一直無法人睡,心裡很不安寧。她一遍又一遍地揣量著這夢的吉凶,隱隱覺得有一種不祥之感。

  其實,也沒什麼好不安的,雖有名無實,但她終究是聶華尉的夫人,於少堂再橫行霸道,諒他也不敢得罪她丈夫,她丈夫持有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

  她決定趕快起床,珠兒快來伺候她了,而她還一絲不掛呢。強忍著身上的不適下床,挑了件玫瑰紅芙蓉錦緞袍子穿上。

  珠兒送早飯來,見查嬙翠眉不畫,鴉髻懶梳,那傾倚在床上的嬌弱身子,像路邊一朵被強風襲擊的凋萎的小花,珠兒心中暗忖,這姑爺貌似文雅,其實是頭牛,不是一個憐香惜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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