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突然間下了一場刀子雨,轉眼鍾凌和上官肇陽被砍得亂七八糟。
這算什麼啊,亂點鴛鴦譜嗎?
上官紹也心急了,他搶上前,急道:「皇上,肇澧這孩子脾氣固執,不想做的事誰也勉強不了,皇上指的這樁婚事怕日後會委屈了梁姑娘。」
「請皇上收回成命!」上官肇澧梗著脖子道。
皇帝含笑的目光轉為嚴厲,他這顆龍心天生吃軟不吃硬,小子想給他硬骨頭啃?他就是不張嘴。
「放心,你替朝廷立下那麼多汗馬功勞,朕豈會虧待你?朕見過梁姑娘,那是個溫婉良善的好姑娘,成親後,好好對待人家。」
他口氣溫溫的,聽不出火氣,但話說到這裡,誰不明白皇帝火大了。
上官肇澧不死心,還想抗駁,只不過鍾凌動作比他更快,她當著所有人的面一把握住他的手,掌心與他相貼。
她豁出去了,私情就私情,名聲敗壞又怎樣,貞節一兩值多少錢?反正娘沒死、阿靜沒死、澧哥哥沒死,她就不相信這輩子她還得嫁上官肇衡一次!
這回,她要為自己拚,拚一個和澧哥哥在一起的一輩子。
「皇上,我不嫁。」她脫口而出。
她臉上寫著「誰都不能勉強我」,好啊,連個小小丫頭都敢反駁朕了,皇上的威嚴何在?
皇帝哼道:「你想抗旨不成?」
她沒應是或不是,但兩隻眼睛一瞬不瞬間的對上皇帝,企圖和他拚誰的眼珠子大。
「你想抗旨?」皇帝再說一次,這回沉了聲,想用威勢嚇人。
鍾凌沒被唬住,回答道:「寧同萬死碎綺翼,不忍雲間兩分張。」
她這是光明正大與皇帝的權威對抗?
皇帝冷冽一笑,「朕倒不知道,你和肇澧有這麼深厚的私情。」
他不說感情卻道私情,森冷的口氣讓大廳裡的人忍不住興起一陣心悸,誰說上官肇澧和上官肇陽不知天高地厚,這丫頭才是。
「皇上胸懷國家大事,怎可能事事上心,子芳與澧哥哥的『私情』不過是小事,何足皇上掛齒。」
私情又怎樣?私情、感情,能讓兩人相悅於心,就是好愛情!
上官肇陽急了,這笨丫頭是不要命嗎?竟公然和皇帝頂嘴,先應下嘛,事後再慢慢同皇上談條件,她的男人有本事得很,再立幾個汗馬功勞不就能向皇上求情?
眾人臉色大變,連向來與皇帝感情交好的上官紹也噤聲不語,他悄悄審視皇帝的表情,防著情況不受控制。
上官肇澧也擔憂,但鍾凌的態度讓他心頭甜滋滋的,握緊她的手,與她相對望,他們在彼此的眼裡看見不離不棄。
如果他對鍾凌的心還有一絲絲的不確定,那麼這一眼,他確知,自己已經深駐她的心。
她是個積極進取的女子,一旦認定他,便會盡心盡力、轟轟烈烈愛上一場,他幾乎可以看見兩人發蒼蒼、視茫茫,仍舊手牽手、相互依偎的模樣。
他會與她共度一生的,他發誓。
她對他微微點頭,他也對她點頭,她微笑,他也笑,然後轉過臉,雙雙迎上皇帝的目光。
上官肇澧說:「請皇上將梁子芳賜婚與臣,否則臣寧願終生不娶!」
鍾凌說:「請皇上收回成命,粱子芳寧願削髮為尼,亦不願嫁入皇家。」
皇帝與兩人對視,大廳裡安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聽聞得見,許久,皇帝冷哼一聲,問:「你們這是與朕倔強上了?」
「萬望皇上成全!」兩人異口同聲,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因為他們在重大的壓力中,確定了彼此的心意。
皇帝大怒,冷笑憋在嘴角,一甩袖,往外走。
師祖見狀,快步走到皇帝身後,低聲道:「稟皇上,草民略通易經命理,可否贈皇上一卦?」
皇帝停下腳步打量對方,突地一段塵封記憶跳進腦海裡——
那年他最落魄時,一個布衣男子為他卜了一個卦象,對方告訴他,他將穩坐朝堂、擔起錦繡山河,並且給了他一個錦囊,仗著它,他躲過三場劫難,多年來,他始終在尋找這位高人。
濃眉揚起,眼底隱隱注入一抹笑意,皇帝試探問:「是你嗎?」
師祖點點頭,回答,「封陽城郊清風觀。」
頓時,龍心大悅,攤開掌心一比,皇帝道:「師父請!」
第三十一章 母女兩人都是寶(1)
夢越來越清晰。
盧清華愣愣地坐在床沿,望向窗外的破曉晨光。
斷斷續續的夢境,拼湊起盧氏的人生,她終於明白這副身體的原主曾經有過的經歷。
真慘,盧氏是個時代悲劇,好不容易嫁人,生下一對子女,生活漸入佳境,丈夫卻遇難,她又碰上李大戶和鍾理那種流氓,屋漏偏逢連夜雨吶。
比起盧氏,生活在現代的自己實在太幸運,她可以選擇不要老公,選擇當女強人,選擇獨力扶養女兒,選擇讓自己開心過每一天。
但,她穿越了,穿越到一個倒楣女人的身體裡。唉,不知道她有沒有本事把生活過得像過去那樣有滋有味?
不對、不對,她用力搖頭,提醒自己道:「正面思考,不要沮喪。」
沮喪又幫不了忙,事已如此,就算日子缺少滋味,也得好好過下去,除非她打算跳樓,不然就是硬著頭皮過下去。
再歎口氣,她試著正面思考。嗯,對,她有一對優秀子女,女兒能力不錯,兒子也是個上進的,至於男人……前輩子她沒有男人也能過得不錯,這輩子沒有男人相信也不會太差。
所以,加油、加油、加油!她鼓吹自己,迎向每個起跑點。
「太太!」小春走到屋前,敲叩房門。
她套上衣服,打開門。「這麼早,有事?」
「阿六哥哥來了,他有事想對太太說。」
阿六在盧氏的記憶裡是清晰的,她知道對方是上官肇澧的隨身小廝,幫過鍾家許多忙,在阿芳擺攤的時候他日日早起,送阿文和阿芳進城賣糖果。
為此,她訝異於盧氏的遲鈍,女兒年紀小,或許不理解男女情愛,但她怎會看不出來上官肇澧對女兒有意思?就因為當時他是「賀瘸子」,遠遠配不上自己的女兒?萬惡的階級觀念啊!
「請他稍坐,我馬上過去。」
盧清華走到妝台前,打理好自己,這才來到廳堂。
「太太。」阿六起身,拱手行禮。
「公子請坐。」盧清華坐下。
她審視著阿六,他濃眉大目,雙眼微斂精光,這不是個普通男子,能讓這樣的人心甘情願為僕,上官肇澧也非普通人。
她是看好上官肇澧和阿芳的,只不過現在女兒入了安平王府,寄名在華恩公主名下,和她這個娘親切斷關係,就算她想要來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這對好男好女湊在一起,也有技術上的困難。
新茶奉上,她開口問道:「公子今日來訪,有何要事?」
「不知太太是否聽說壽王府發生的事?」
「聽說了。」
事情發生不久,賀大娘就派人過來傳話,說皇帝賜婚,阿芳大膽拒絕,還當面與皇帝對嗆,若不是沒人拿盧氏當阿芳的母親看,恐怕她會蹲在牢裡數饅頭,罪名是教女不當。
她正想走一趟壽王府,看看有沒有辦法改變皇帝旨意,雖然她只是個平民百姓,是條天外飛來的穿越靈魂,但阿芳是她的女兒,她願意盡最大的努力為女兒謀幸福。
「太太有沒有想法?」阿六這是病急亂投醫了,能找的人大夥兒都分頭找過,但下文都……他也疑惑自己來這裡幹什麼,難道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婦人能幫得上忙?
「先告訴我,世子爺和阿芳現在狀況怎樣?」前輩子她是主管,習慣掌握情況、一一分析後再作出決定。
盧清華的態度讓阿六吃驚,似乎彷彿好像是她真有那麼幾分本領。
「世子爺跪在御書房前求情已經一天一夜,皇帝依然不鬆口,小順子公公往壽王府傳話,現在王爺已經進宮,但世子爺與梁雨歡、鍾姑娘和二皇子的婚期已經定下,下個月初五,兩樁婚事同日進行,不會更改了。」
這麼快,皇帝在想什麼?
怎麼說,堂堂二皇子、壽王世子的婚事斷無決定得如此草率之理,就算皇帝心中已有定見,下了賜婚旨意,但籌辦起來也得要大半年時間,哪能如此倉卒舉行?所以問題出在哪裡?
一府裡兩個女兒同一天舉行婚禮,在古代……這種情況合理嗎?
「阿芳呢?我聽說,你是世子爺指在阿芳身邊保護她的?」
「是。如今鍾姑娘被關在安平王府,不得輕易進出,聖旨下,兩位姑娘備嫁,王府裡忙亂成一團,鍾姑娘想找機會逃跑,可皇上在姑娘的屋裡、屋外派上幾十個人守著,想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把鍾姑娘帶走,阿六沒這本事。」
她找到不合理處了,古代籌辦樁婚禮是大事,這裡沒有宅急便,沒有良好的交通運輸和機械製造,光是操辦嫁妝、嫁衣就是大工程,所以把兩個女兒安排在同一天出閣,目的為何?